赤霄城。
城主府。
過了一段提心吊膽的日子,熊海的心終於放迴了肚子裏,雖然身上多了一層官衣,可在劍閣主宰的赤霄城內,劍閣長老會如果有心要他小命的話,他早就涼了。
然而,事實卻是,他過的十分安穩,從未曾遭遇過暗殺。
白日裏,他要麼在城主府修行,要麼例行公事,在城內巡視,到了晚間,他要麼在城主府修行,要麼脫下官衣,拉著麾下兒郎,到城內花紅柳綠處花花草草。
這兩日,他偶然聽說,城內有家店鋪,淨賣些新奇玩意兒,這引發了他的興致,拉著三五好友,便欲體驗一番。
他請客,誰讓他是半道加入,資曆最淺呢!
就在這時,他緊貼在胸口處的傳訊玉符猛地震動起來。
熊海猛然一僵,停在原地。
“熊海,怎麼啦?不是心疼靈石了吧?”一胖圓臉中年修士調笑道,“放心,兄弟們技藝精湛,無論在哪家雙修宗門開設的樓子,咱們都是以一當百,卻不花第二份錢。”
熊海嘿然一笑:“說什麼胡話,小弟請哥哥們插花,豈能不讓哥哥們盡興。”
說著,他從儲物戒內摸出一把中品靈石塞進圓臉修士手中,“哥哥們盡管去,一應花銷,小弟全包了,然則,我本人卻是不方便去了......”他從懷中摸出那枚震動的玉符,丟給眾多官修一個“你們懂得”的眼神。
眾多官修果然懂了。
“想不到你小子還是個情聖。”圓臉修士調笑道,“走了在,走了,海兄弟佳人有約,咱們還是自顧自去逍遙吧。”
眾人都是明事理的,賤笑著,紛紛對著熊海抱拳道。
“同樂!”
“同樂!”
“同樂!“
......
眨眼間,蒼茫夜色下的青石板路上,就剩下熊海一個人。
他望了望玉符上“速來”那兩個大字,吧嗒吧嗒嘴,心頭有些發苦。
遍數整座城池,熊海最怕的,既不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安道天,也不是心思詭譎,遲遲未曾對他展開報複的劍閣長老會,而是這枚玉符的主人。
那人神通境時,便敢甩開膀子大幹,硬生生懟死兩位真人大修,簡直就是妖孽。
最令熊海抓頭皮的是,那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兄弟,可幹的全是坑兄弟的事兒。
最最令熊海頭皮炸裂的是,每迴事情完結後,他都能撈到不少好處。
這使得他對“好兄弟”又敬又畏。
也不知這迴叫我是什麼事兒?
伴著一聲歎息。
熊海身影徐徐沒入了夜色中。
......
當熊海出現在平安堂後院兒時,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桌子好酒好菜,以及好兄弟大大的笑臉。
耿昊見到他後,二話不說,立馬上前,熱絡的拉起他的手,一臉真誠道:
“好兄弟,是不是還沒吃?來,趕緊入座,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熊海腿肚子開始打哆嗦,事出反常必有妖,宴無好宴啊。
愣神兒的功夫,他就被耿昊帶到石桌前,摁在了石凳上。
而後,耿昊提起酒壺便要為他倒酒,他忙要搶過酒壺自己倒,耿昊瞥了他一眼,他忙又將伸出的手縮了迴去,訕笑不止。
“來,咱們兄弟多日未見,但情份不減。值此月圓之際,能相聚一番,不可謂不是一樁美談,滿飲!”說罷,耿昊當先舉起酒杯,不管不顧,一飲而盡。
熊海抬頭瞧瞧沒有一絲光亮的夜空,又瞧了瞧見他沒有飲酒,正目光灼灼注視著他的好兄弟,心裏就像被人踐踏摧殘了一般,端的是無助可憐又可愛。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俗話說,好事兒成雙!”耿昊又給他滿上靈酒,“咱們再走一個。”說罷,根本不給熊海說話的機會,又幹了一杯。
兄弟有樣子在先,熊海怎好拒絕?
隻得也跟著幹了一杯。
“三羊開泰。”
......
“四季平安。“
......
“五福臨門。“
......
“六六大順。“
......
“七星高照。“
......
“八方進寶。“
......
“九子登科。”
......
“十全十美。”
進門後,啥話沒說,咣咣咣十杯酒就灌進了肚子,熊海眼睛都紅了,他一把抓住仍要倒酒的耿昊胳膊,一臉愁苦道:
“兄弟,我的好兄弟哦!”
“咱把話說清楚再接著喝成不?”
“你就說你要幹啥吧?”
“是要打劫皇朝天寶錢莊,讓哥哥做內應,還是要暗殺城主安道天,需要我帶路,哥哥都幫你,豁出去命也幫你。”
“但前提是你得說清。”
“啥也不說,這樣幹喝,哥哥喝的就不是酒了,是受刑的毒藥啊!”
耿昊砸吧砸吧嘴,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可以說正事兒了。
“說什麼胡話!”
“你是知道我的,一身俠肝義膽,大大的良民,怎麼可能去幹殺城主這樣沒有半點兒好處的違法亂紀之事。”
“此番叫你來,不過是有點兒小小的私事,需要你這位在城主府內當差的好兄弟搭把手,嗯......沒啥難度的。”
瞧了瞧耿昊,見他神情不似作偽,熊海長出了一口氣,還行,這迴,好兄弟沒準備幹啥驚天動地的大事兒,看來,小命應該能保住,還能多活一段時日。
“兄弟,有事兒你但說無妨。隻要我熊海能辦到的,絕不會有半點兒推脫,定當給你辦的十二分漂亮。”
說罷,他自倒了一杯靈酒,灌下肚皮。
他也想開了,事情來了,躲是躲不掉的,退縮還會被人看輕幾分,莫不如悶著頭衝一波,刷刷好感度。
果然,他這招兒奏效了。
耿昊拍拍他肩頭,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人,否則,當年也不會在冒險時,將性命拴在老哥身上。”
“既如此,那我也就直言不諱了。”
“這次,找你辦事兒的不是我,而是耿耿。”
熊海紅臉一肅,臉上頓時顯露出幾分責無旁貸的神色:“耿耿怎麼了?”
耿昊愁苦道:“她滿六歲了,今天到星火堂去檢測靈種,爆出的靈種隻是最低品級的未知名黃階靈種。”
“你是知道這孩子的,心氣高。”
“我怕她受不了這打擊,就唬弄她,說她的靈種品級頗高,不好定性,可這謊言,在她過兩天入學時,必然會被拆穿。”
“因為,依據她的靈種品級,隻能入學最次的下城區學院。”
“此番叫老哥來,便是希望您能幫忙活動活動,將這孩子運作到上城區的赤霄學院,當然,一應花費,我全額報銷。”
剎那間,熊海臉色一變再變,既有對耿耿天賦不佳的惋惜,也有愛莫能助的失落,最後化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兄弟,這事兒,我怕是真的幫不上忙了。”
聞聽此言,耿昊臉色也不好看了:“海子啊!你在府衙當差,這點兒小事兒都不給辦,你這是不拿我耿某人當兄弟啊!
說著話,他攥了攥拳頭。
哢吧哢吧,爆響。
熊海雙腿一抖,差點兒跪下:
兄弟,別說了成嗎!
我拿你可是當親爹一般尊敬。
要不,我給你磕一個。
他提起酒壺,猛灌了一口後,苦笑道:
“要是旁的事兒,我還有推脫的可能,可耿耿的事兒,我恨不得使出十二分力氣,可此事......我是真的辦不了......”
“誰讓兄弟沒本事,隻是個小小的神通修士呢......”
“在下城區這一畝三分地上,兄弟說話或許還有些權威......可在府衙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我不過是個靠著檢舉之功被城主提拔上來的好運小子......”
“主持赤霄學院的是副城主紀嵐,不怕兄弟笑話,我入府衙也有幾年了,卻連這位大人的麵都沒見過,又如何能打通關係,讓她破例將耿耿收入學院......”
說著說著,熊海臉上現出幾分不憤之色。
他曾請府內專擅破境推演的修士看過,不說天機難覓,便是尋到天機,在當前條件下,他破境的希望仍舊很渺茫。
除非,他有膽去皇朝鐵荊棘要塞去廝殺,利用那裏特殊的天地規則,才有些許進階真人的可能。
否則,他注定要當一輩子的小人物了。
聽了熊海的話,耿昊心頭也多了一絲悵然。
原本,他覺得熊海能巡守城內四分之一的下城區,在城主府內,大小也算個人物了呢!
多的不說,要個赤霄學府的修行名額,應該不會太困難,可如今看來,這兄弟混的也不咋地啊......
也對,皇朝應該算是天下最大的宗門。
沒有高深的修為,又豈能獲得顯赫地位。
神通境修為,便是給了他好位置,他也坐不住。
轉來轉去,問題再次轉迴了耿昊頭上,耿耿究竟怎樣才能入學呢?
一時間,兩兄弟,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開始你一壺我一壺的炫起了酒量。
一個悶頭喝,一個眉頭緊鎖著喝。
不一會兒,熊海就顯露出了幾分醉態。
顯然,在這個人品證道的環節,他完敗給了耿昊。
也不知是酒喝多,引燃了智慧之火,還是怎的,熊海竟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兄弟.......這事兒.......也不是全無操作可能?”
“哦!“耿昊頓時露出傾聽神色,“何解?”
熊海:“此事,對咱們來說,千難萬難,因為橫亙在咱們麵前的是規矩,是皇朝律法。可在大人物眼中,不過是舉手之勞。”
“恰巧,您就認識這樣一個大人物,並且,他還欠著你人情,你若肯上門,他絕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聞聽此言,耿昊沉默了。他明白熊海口中言說的大人物是誰,然而......
唉!
請佛容易送佛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