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在趙無咎的連番激勵指揮下，靺鞨人應(yīng)了前一句，而備受打擊的扶餘人則應(yīng)了後麵兩句。


    城門據(jù)守的士兵失利後，丸都山城裏不到兩千老弱殘兵，除了死走逃亡傷之外，剩下的人很快就成了俘虜。


    一戰(zhàn)打下了丸都山城，不到一個時辰，趙無咎就取得了他第一次領(lǐng)軍作戰(zhàn)的大勝。


    雖然這裏麵有很多此消彼長的因素，他此時攻克這座臺地山城的難度，比十?dāng)?shù)年前大周那時候要容易得多。


    但無論怎麼說，打下了這座城池，趙無咎確實是取得了大勝。


    戰(zhàn)後打掃戰(zhàn)場的時候，他巡視了丸都山城後方的幾個犄角旮旯，此戰(zhàn)逃走的那些扶餘人就是從這些地方負繩攀援而下。


    “把這幾個地方的砍伐殆盡，一定要確保站在城牆上看這裏的時候，視線不會為之受阻。”


    下達了這麼一個指令，趙無咎隨後便迴到城中主持大局。獎罰有功有過的士兵，收攏圖籍問策……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受罰的是兩個梅錄和其麾下幾個俟斤，他把一個“畏葸不前”的罪名按到這幾個人頭上。


    那些人還想聚眾反抗，結(jié)果卻被趙無咎當(dāng)場鎮(zhèn)壓，當(dāng)著所有人的麵用重錘一錘砸死。


    幾人一死，立刻就被伊爾根侍衛(wèi)們拖出去，梟首示眾、傳示全軍。


    而與這幾人下場大為不同，那幾個在戰(zhàn)場上“英勇戰(zhàn)死”的梅錄，則被趙無咎以酋領(lǐng)之禮厚葬。老薩滿乞四比羽親自主持了他們的火葬，為其送上了來自薩滿的祝福，跳了一夜的安魂舞。


    不僅如此，後者的親族、後代，凡是擁有軍職的，趙無咎還都為其敘了功。


    隻是，相比於這些沾了“祖宗”光的人，趙無咎真正重重獎賞的還是先登和先破門的勇士。


    “賜給號室部啜骨頭‘牛錄’百金，再從其部中擢拔三百勇健之卒，歸其所獨自領(lǐng)受。”


    趙無咎親自把十顆馬蹄金狀的小金錠，當(dāng)著所有人的麵，賞賜給了被放在擔(dān)架上的那個先登勇士手中。


    他還用匕首，親自在一枚金錠上刻了字，相當(dāng)於給啜骨頭發(fā)放了牛錄的官印。


    接到金錠和金印，啜骨頭激動得想要站起來行禮，但是卻被趙無咎拍了拍肩膀安撫住了。


    緊接著，他又拿出了一盤共計三十塊馬蹄金，把它們挨個發(fā)給了前三十個衝進丸都山城城門的勇士。


    在將金錠發(fā)到一個身材圓滾的漢子手中時，趙無咎稍稍愣了一下，因為他認出這人就是那個騎馬衝撞城門，並且第一個從破洞滾進城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所屬哪一部？”趙無咎好奇地問道，他以為這人已經(jīng)被城門洞裏的扶餘人亂刀分屍了。


    可結(jié)果卻是這人不僅活得好好的，除了臉上蹭破了點油皮，胳膊上被刀劍劃破了幾道不算深的口子之外，他甚至還能站著。


    原來，這人在撞破城門的時候，舉起的那塊盾牌起了大作用。


    這麵盾牌不僅保護他沒直接和城門硬碰硬，在砸進城門洞之後，麵對扶餘人的兇殘反擊時，他還牢牢將其舉在身前、緊貼著城門的牆壁。


    接著，隨著其它靺鞨人從那個破洞裏不斷翻進來，城門洞裏的扶餘兵也就顧不上他了 。


    因此，除了被撞得有點頭暈?zāi)X脹外，這人身上竟然沒有受到什麼太嚴重的傷勢。


    “迴章京大人，小人叫安富康，是安車骨部的小伍長。”被趙無咎問話，這人趕忙迴答道。


    趙無咎深深看了這人一眼，旋即笑著向四周眾人問道：“安富康騎馬撞破城門，第一個入了丸都山城，你們都看見了嗎，他勇不勇敢？”


    周圍都是前三十個湧入城門的士兵，手裏也都拿著金子，一聽趙無咎這話馬上紛紛大吼：“勇、勇、勇！”


    趙無咎點點頭，隨手拿出一塊銀餜子，拇指食指用力一捏，就將其捏成了一塊銀餅子。


    這手力氣，讓周圍人看得目瞪口呆，而更令其驚訝得還在後麵。


    “安富康，雖然你不是先登之人，但是確實第一個衝進了丸都山城的城門。故策勳三轉(zhuǎn)，升為安車骨部小將！”


    靺鞨人不知道策勳是什麼，可是升為小箭得到的待遇提升卻是實打?qū)嵉模@意味著安富康已經(jīng)一腳邁入原本的部落貴族體係。


    哪怕這可能就和部落酋領(lǐng)子侄們起步時差不多，可問題是安富康又不是什麼酋領(lǐng)子侄輩。


    知道他底細的人都清楚，這人原本就是安車骨部的一個勇武、聰明些的牧民，隻是靠著每年冬天去東牟城販賣皮貨，能比部落裏其它人家過得好些罷了。


    還有就是，別看這隻是個小箭，可這是趙章京親自賜予的職務(wù)——是發(fā)了銀牌牌的！


    靺鞨人確實是不通文教，可他們畢竟也不是傻子，之前發(fā)了那個當(dāng)牛錄的啜骨頭一個金牌牌，現(xiàn)在又給當(dāng)小箭的安富康一個銀牌牌。


    聰明點的人已經(jīng)猜到了，這位大周來的貴人章京大人，是以自己的威信來為他封賞的牛錄、小箭背書。


    他這是在向那些酋領(lǐng)貴族們宣告：這些都是我的人，他們的官是我封的，你們可管不得。


    本來，就算是那位名義上的靺鞨共主大祚榮來做這種事情，他都會得到其它部落酋領(lǐng)的強烈反對。


    因為這是在搶他們的權(quán)力，所以鬧不好就會引發(fā)靺鞨部落之間的戰(zhàn)爭。


    可是，現(xiàn)在趙無咎這麼做，那幾個部落的貴族們卻連個屁都不敢放，更加不敢出言反對。


    原因也很簡單，那幾個部落的梅錄現(xiàn)在都死了，趙無咎現(xiàn)在說話就是最管用的。


    誰要是覺得不管用，趙無咎也肯定不介意動手送一程，讓他們當(dāng)麵去請那些已經(jīng)死掉的梅錄。


    至於說，唯一還活著的梅錄，也就是黑水靺鞨的那個保活裏了。


    可是這人之前不僅失敗了，還讓扶餘人把靺鞨人的大營燒了，葬送了他們之前積攢的所有財貨。


    對於崇拜強者的靺鞨人來說，廢物且怯懦的保活裏和勇敢睿智的趙章京相比，那就是馬糞球和金疙瘩的區(qū)別。


    聽誰的，還用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