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知的力量脅迫，巫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凱爾本.黑杖的身軀被送入星界，以飛快的速度向咒文之心飛去。
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完全消退時，他想阻止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疲憊的眾神退迴了神國深處，潘尼遙望著凱爾本.黑杖消失的地方，心中一陣發(fā)冷。
泰拉曼特.坦舒爾微笑著發(fā)動了傳送術，帶著巫師踏上前往咒文之心的道路，途中，潘尼臉上僵硬的肌肉稍稍放鬆，可以做到開口說話：“究竟是什麼？”
“什麼？”泰拉曼特對潘尼沒頭沒腦的詢問感到不解。
“被送進咒文之心的東西絕不是什麼凱爾本黑杖。”潘尼長吐了口氣：“陛下，你這麼做，準備好承擔眾神的怒火了嗎？”
“怒火？”泰拉曼特失笑：“魔網(wǎng)一旦崩潰，他們很快就會自顧不暇，你呢，小家夥，你不想救亞莉了嗎？”
“我隻是感到很沮喪……”潘尼歎了口氣，即使他再遲鈍，也知道，泰拉曼特成功地將‘那個東西’送進了咒文之心，標誌著密斯特拉的末日到來已經(jīng)不可避免——那樣巨大的神力，如果不是用來阻止腐化，而是在咒文之心製造一場大爆炸之類的災難，密斯特拉能否活下來就是一個問題。
即使她能夠活下來，也再難以阻擋莎爾的攻勢了。
“多少人會死啊……”他心中抽搐，雖然本來就不抱什麼希望，但是眼見這場巨大的災難在自己的眼前成為現(xiàn)實，他就不可抑製地想到它可能造成的結果。
觀想過世界樹的全景之後，潘尼已經(jīng)徹徹底底知道了魔網(wǎng)崩潰的後果——世界樹上下的所有位麵都會受到來自源海的震蕩，這場災難之巨大，將遠遠超過耐色瑞爾的毀滅。
那個時候並不存在魔網(wǎng)，魔法女神對源海的管製還很粗糙，她的隕落也不會造成過大的影響。當時的災難，更多是來自卡爾薩斯的胡作非為，影響甚至都沒有擴散出主物質界。
現(xiàn)在卻不同了。
“亞莉……”潘尼心裏念叨著她的名字，不能拯救這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但至少要救到他所重視的人。
“我說過，你想要拯救亞莉，就跟我來。”泰拉曼特笑了笑，現(xiàn)在，潘尼能夠看清楚這位陰魂之主臉上的笑容了。
這張英俊臉龐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讓人溫暖的魅力，隻讓人感到捉摸不透。
“陛下，你究竟想要什麼？”潘尼已經(jīng)不太想打啞謎。他承認自己和這個史前大奧術師相比還太嫩。
“我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泰拉曼特雙眼短暫地露出了茫然的光彩，失神地喃喃自語了兩句，隨後搖了搖頭：“我隻想要自由，屬於我們那個時代的自由，屬於耐色瑞爾奧術師的自由，孩子。”
“所以你要毀滅魔網(wǎng)？殺死密斯特拉？”這個理由讓潘尼感到無可辯駁的同時異常地驚訝：“你已經(jīng)快要做到了，還要我?guī)湍阕鍪颤N？”
“你當然要幫我。”怪異的笑容再次浮現(xiàn)在泰拉曼特的臉上：“還沒有完全的自由呢，至少。影魔網(wǎng)還在莎爾陛下的掌握裏麵……”
“陛下，你是個瘋子。”潘尼苦笑。
以凡人之身同時策劃刺殺兩個神明，並已經(jīng)成功地導演了其中的一場。這種瘋狂，已經(jīng)不遜色於薩紮斯坦幾分了。
“聽好，我現(xiàn)在進入陰影位麵，你去咒文之心外麵等待。”泰拉曼特低聲陳述著瀆神計劃：“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唯一一個能夠阻止莎爾的人了……”
“我？為什麼？”
“伊西爾亞倫之鑰，別以為我是個孤陋寡聞的家夥。”泰拉曼特仰頭朝天：“我還親眼見過那東西一次。”
潘尼閉上了嘴。
“那個時候魔網(wǎng)必然已經(jīng)崩潰……嘿嘿……”泰拉曼特怪笑兩聲：“……如果我所料不錯，莎爾必然在吸取魔網(wǎng)的殘餘力量，你知道該怎麼做，那也是你救出亞莉克希亞的唯一的機會，在那種程度的源力動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神能夠發(fā)揮出力量，更何況是在陌生的神域之中……”
泰拉曼特說完，就消失了，潘尼深吸口氣，麵前的星界維管漸漸寬闊，隨之可見無數(shù)纏繞的魔網(wǎng)與影魔網(wǎng)源力。再遠處則是一個碩大無朋的光球——光芒明亮，但並不刺眼，光華流動之間，世界上最原始的力量在其間奔騰湧動。
隻是外層的黑霧讓它看起來有些晦暗。
這是咒文之心，魔網(wǎng)的中樞。
巫師眉目低垂，緊握住伊西爾亞倫之鑰，一方麵隱蔽身形，另一麵則試圖直接進入咒文之心。
他至少要看清楚這場戰(zhàn)爭的始末。
……
主物質界。
浮空城搖搖晃晃地從空中降落地麵，山峰峰頂狀的空島底端觸碰在地麵上，頓時產生了如同地震般的巨響，巨大的島嶼上層轟然崩潰成了數(shù)個部分，巨大的巖石混著砂子不斷地崩落，在遍布塵沙的地麵上濺起鋪天蓋地的沙塵。
陰魂城內早已成了一片地獄，掙紮的陰魂人和攻入城中的聯(lián)軍部隊在崩裂的島嶼上艱難地尋找著立足之地——有不少人早已被亂石活埋在了深深的地下，不知多少雙手死死地攀著斷裂的巖石裂口，不斷地掙紮喊叫著向上爬。
十一位陰魂王子心中充滿悲憤地注視著這一切，久未出現(xiàn)的哈傑霍納飄在另一側，麵對著銀月聯(lián)軍的首領們。
身後，零落的幾千個陰魂人用浮空術或卷軸飄在空中，無助而悲痛地看著家園的淪陷，無聲的悲哀彌漫在破碎的陰影天幕下麵，讓人難以唿吸。
“可以停戰(zhàn)了。”哈傑霍納臉上帶著微笑，麵對著麵色鐵青的萊拉.銀手：“繼續(xù)下去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萊拉.銀手稍稍拉高了調子重複這個短句：“好吧，毫無意義，你們這些該死的灰皮，莎爾究竟給了你們什麼好處，看看，連你們的老巢都賠了進去。”
她的話聽起來不幹不淨。其中的憤怒意味不用細聽都能品得出來，憤怒於慘烈的戰(zhàn)爭變成了毫無意義，也是憤怒於苦心積慮的準備變成了一場無用功。
“住口，女人。你的力量現(xiàn)在不值一提。”哈傑霍納抬頭看著天空，陰影天幕早已隨著城市的墜毀而破碎，不過天際的黑暗卻是有增無減：“你們的女神快完蛋了，節(jié)省點力氣迴去準備遺囑吧。”
“你……”萊拉.銀手憤怒地咬緊了牙齒，然而雖然背後有著數(shù)萬大軍，但在浮空城墜地的震撼之後，戰(zhàn)鬥意誌已經(jīng)開始削弱減退。
天際那片不斷蔓延的晦暗也讓人難以提起力氣。陰魂人似乎也沒有什麼戰(zhàn)心，一時間萊拉也確實明白了，無意義的戰(zhàn)爭到了結束的時候。
她有些絕望地看著天空，戰(zhàn)爭早已經(jīng)轉移到了她接觸不到的地方，這一刻她無能為力。
轟隆！
一聲雷霆般的巨響橫掃過全費倫的天空，一剎那震動了所有費倫人的耳膜，他們抬頭仰望著天空，發(fā)現(xiàn)原本晴朗的天空飛快地被一股壓抑的黑暗替代。
世界末日！
不知誰大喊了起來。周圍的人紛紛雞飛狗跳。
菲娜抱著她的小貓兒，縮在媽媽的懷抱裏，渾身蜷縮成一團。
“潘尼……”丹林頓夫人聽到女兒低聲的呢喃。歎了口氣，勉強用發(fā)涼的手擦掉菲娜的眼淚。
星幕市的港口早已是一片沉默。
最初的喧囂過去，所有的人都放下工作，返迴家中，與家人們開始了祈禱。
這祈禱不知會持續(xù)多久，或是持續(xù)到黑暗消退，或是持續(xù)到最後的光明也化為烏有。
蘭妮懷抱著女兒站在銀月城宅邸後的花園裏麵，抬頭仰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穹，表情沉重，奈菲斯咬著手指。靠在她的身旁，身軀顫抖著同樣看著天空。
酒館裏的吟遊詩人停止了吟唱，隻是用七弦琴彈起了最低沉的音調，也許是試圖引人安眠。
銀月城的宮廷之內，符文魔法陣旁的艾拉斯卓.銀手睜開了眼睛，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不再清晰。左右所有的**師都看見這位選民的頭發(fā)飛快地枯澀敗落，豔光四射的臉也迅速老去，高大豐腴的身軀變得佝僂瘦小，最後隨著兩聲幹咳斜著倒在了地上。
一眾巫師起身，朝銀月女士的遺體肅靜行禮，懷著滿臉悲愴的神情轉出大廳。
感應到的源力震動告訴他們，死亡隨時可能來臨。
“母神啊……咳、咳……”萊拉.銀手麵向天空，變色老化的眼球茫然失神，直到咳了兩聲，從天空墜落到曾名為陰魂城的巨大亂石堆中。
一陣騷亂在銀月聯(lián)軍中發(fā)生，越傳越遠。
“哈傑霍納！”戴蘇德.坦舒爾忽地轉向王子之手，用嚴厲的聲調嗬斥：“你說清楚，父親大人究竟在搞什麼？”
“我怎麼知道？”王子之手聳了聳肩，用悲痛萬分的眼神看了看仍在廢墟中掙紮的陰魂城子民：“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情了，先救人吧。”
……
在潘尼進入咒文之心的瞬間，就聽見一陣令他渾身震悚的狂笑聲。
緋紅色的光芒在咒文之心各處流竄，伴隨著那陣癲狂的大笑，潘尼的直覺告訴他，密斯特拉被殺了。
曾經(jīng)掌握著托瑞爾源海權限數(shù)千年的強大神祗，神格就這樣陷入了終結。
他同時感覺到，咒文之心正在飛快地崩潰，無數(shù)暗黑色的影子從咒文之心外殼的裂縫鑽進來，讓潘尼心中一寒，迅速又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時，他看到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也在往外退：這是一個外形一臉邪惡的年輕人。
一個幾乎不掩飾那身瘋狂邪惡的神祗。
潘尼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覺，在淑妮神殿中威脅他的那個存在。
黯日之希瑞克。
現(xiàn)在潘尼知道他是誰了。
鑰匙現(xiàn)在不在他的身上，多半是還給莎爾了。
他皺眉盯著這位強大神力看了一陣，得出了結論。
他又將視線挪迴咒文之心，無論如何，他還是要進去，不過要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