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
他好似遭受了強烈的衝擊般。
不是。
為什麼歡歡會和皇帝陛下站在一起,而且手中還捧著一束滿天星,這滿天星難不成是有什麼寓意麼,自己這短短的時間裏……
到底是錯過了什麼?
而聽見佩林尚且未說完的話,目光則是似笑非笑地停留在了佩林的三哥身上,叫對方冷汗直流。
“陛下。”
他勉強給自己辯解了句,“我弟弟隻是想讓我過來見見他的朋友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周執(zhí)也沒說信還是不信。
隻是目光落在佩林身上以後挑了下眉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故意沉著聲音詢開口,身上的氣勢逼人,“前幾日晚上我在鏡麵湖見過你,當時我問你可還有其他人在。”
“你說隻有你一個人在……”
但是看佩林與歡歡說話之間的熟稔,以及那一日自己在橋上看見的幻象,不對。
或許那日並不是幻象。
而是佩林出於某種目的而故意隱瞞了歡歡的存在。
一聽到這裏。
佩林和路馳歡心裏都咯噔了下。
畢竟。
那天晚上佩林為了不讓路馳歡受罰而撒了謊,如果周執(zhí)當真要追究的話…指不定就要往他身上安個不大不小的罪名,然後治佩林的罪。
不行。
這樣肯定不行。
路馳歡自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佩林因為自己而受罰,想到這裏他反過來抓住了周執(zhí)的手,然後打斷了他尚且還沒來得及說的話。
“咳。”
“不是要找個地方和我聊聊麼,我們現(xiàn)在就出去吧。”
感覺到手心柔軟的觸感。
周執(zhí)的心情又是好了起來,他對上路馳歡那雙緊張而又忐忑的杏核眼,忍著笑意輕輕頷首,倒是沒有再故意說什麼話讓他提心吊膽。
“好。”
“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
說著他也不曾放開路馳歡的手腕,而是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去。
路馳歡見他放過了佩林。
頓時鬆了口氣。
他向著佩林使了個放心的眼神以後,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周執(zhí)的身後,周執(zhí)走路的步子很大,走路的速度也特別的快,帶著幾分急切以及迫不及待,好似是想要盡快將獵物叼迴自己窩裏藏著的野獸般。
路馳歡差點沒跟上。
在主世界的時候。
周執(zhí)似乎也不這樣啊。
想到這裏路馳歡不由得晃了晃周執(zhí)握住自己的那隻手,踏出宮殿時外麵的冷風吹拂而來。
叫他吸了吸鼻尖。
“慢點。”
周執(zhí)的動作一頓。
他立刻就放慢了自己的腳步,然後將身上的披氅解下來、披在了路馳歡的身上,那聲音雖然聽起來低沉而又冷冽,細聽之下還能聽出幾分笨拙的歉意來,“抱歉。”
厚實的披氅沉甸甸的壓在路馳歡的身上,倒是阻擋住了外麵的冷風,叫他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
不止如此。
熟悉的烏木沉香味道撲麵而來,這並不惹路馳歡厭惡。
反而……
還令他還有幾分懷念。
因此這會兒路馳歡下意識地用自己白皙的臉頰在黑色的披氅上胡亂蹭動了幾下,小狗似的聞著上麵的味道,他自認為自己的動作隱秘。
然而。
這一幕卻是全都落入了旁邊裝作漫不經(jīng)心看著這邊的周執(zhí)眼中。
周執(zhí)喉結(jié)滾動。
唿吸也跟著沉了幾分。
他圈住路馳歡手腕的手指又是加重力道扣緊了幾分,好似是把自己當成了束縛對方的鐐銬,鎖住路馳歡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般。
“到了。”
宮殿門口停著一輛車。
副官主動替路馳歡以及周執(zhí)他們打開車門,待他們坐定以後則是承擔起了司機的責任。
路馳歡懵懵的。
他歪著頭看向周執(zhí),纖長濃密的眼睫毛濕漉漉地垂下,手指輕扯了幾下周執(zhí)的衣角,“我們這是去哪裏?”
原本。
他以為周執(zhí)說找個地方與自己談?wù)劊瑑H僅隻是在宮殿裏找個安靜的房間而已,但是為什麼現(xiàn)在連車都用上了,要去的地方很遠麼。
那他……
待會兒還迴得來嗎?
“去我的宮殿。”
周執(zhí)的目光一直落在路馳歡的臉上,好似怎麼看都看不夠般,他聽見路馳歡的話以後解釋了句,“那裏比較安靜,而且外麵還有人守著,所以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路馳歡撓了撓臉頰。
對周執(zhí)的這個理由接受得很是勉強,但是現(xiàn)在他這人都已經(jīng)在賊船上了,怎麼也下不來了。
因此。
他也隻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什麼也沒有說。
整個皇宮占地麵積極大,而皇帝平日裏休憩的宮殿也修築得異常的宏偉奢侈,因而副官開了大概十幾分鍾的車,他們才到了地方。
進入宮殿以後。
周執(zhí)毫不猶豫地帶著路馳歡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
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將襯衫領(lǐng)口的紐扣解開幾顆以後,又是吩咐守在外麵的侍從送上點心以及熱牛奶。
房間裏到處都是周執(zhí)信息素的味道,烏木沉香的氣味撲麵而來,帶著強烈的侵略感。
叫路馳歡略有點口幹。
臉色也紅撲撲的。
所幸的是房間很大。
所以路馳歡挑了個離周執(zhí)略微有點距離的位置坐下以後,雙手緊緊地拽著黑色的披氅,原本撲通亂跳的心才終於是平靜了些許。
“來。”
“先吃點東西吧。”
周執(zhí)將侍從送上來的點心以及熱牛奶放在了路馳歡的麵前,他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
但是。
某種程度上卻又是體貼入微。
“我看你在宴會上似乎沒有吃什麼東西,現(xiàn)在先用這些填下肚子吧,畢竟現(xiàn)在天色也不早了,吃多了的話也很容易不消化。”
路馳歡還真是有點餓了。
宴會上蛋糕沒有吃幾口就讓凱蘭那個花花公子打斷了。
於是。
現(xiàn)在他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熱牛奶,因為口中有東西占著地方,所以說話的時候頗有幾分口齒不清,“現(xiàn)在你可以迴答我……”
“我的問題了麼。”
周執(zhí)手臂支在自己的下頜處饒有興趣地看向路馳歡。
他的神色慵懶。
現(xiàn)下也並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因此選擇性地迴答了路馳歡先前問出的那幾個問題,“嗯。”
“我認識你。”
“你是歡歡。”
“是路叔叔路阿姨他們的孩子,我們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小時候還曾經(jīng)有過娃娃親……”
周執(zhí)原本隻是故意打趣。
但是他越說。
越是覺得這話似曾相識,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一般。
等等。
他突然想起歡歡化名成路星時,曾在起義軍所在的農(nóng)莊內(nèi)提起說,說他這迴原本是為了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在打算去主星的。
主星。
青梅竹馬。
難不成歡歡當初口中所說的那個人竟是自己?
一時之間。
周執(zhí)不由得扶著額低笑了起來。
當初他因為歡歡那話而鬱悶不已,甚至還想著有朝一日必須把那個朝三暮四地負心漢抓住,然後丟入斯圖海裏麵去喂人魚。
結(jié)果沒想到——
那個人竟然是自己。
一想到歡歡甚至還給自己編造了個負心漢的身份,他便是頗有幾分無奈以及小小的冤枉。
但是好歹……
從來沒有其他人。
歡歡來到主星也是為自己而來的。
一旦認清這個事實以後,周執(zhí)那向來好似被堅冰凍結(jié)的心湖立刻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帶著溫暖的溫度,然後泛起了些許柔和的漣漪。
而路馳歡聽了周執(zhí)的胡謅以後則是瞪圓了自己的眼睛。
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你、你胡說什麼呢!”
他可不知道自己和周執(zhí)有什麼娃娃親,要是有的話……
估計主世界的周執(zhí)早就在其他人的麵前炫耀個上百遍了,但是這人卻是一次也沒有提過。
肯定是假的。
周執(zhí)看著他粉撲撲的臉頰以及慌張膽怯的目光,喉結(jié)忍不住滾動了幾下,他克製的繃緊了自己的身體,然後調(diào)整了下坐姿。
這會兒。
他不忍再逗路馳歡。
因此就轉(zhuǎn)移了話題,“至於為什麼知道你在皇宮,還是要從闖入皇室秘庫的那個人說起。”
說到這裏。
周執(zhí)反而像是吊著路馳歡的胃口般,沒有再繼續(xù)講下去,隻留路馳歡開始瘋狂迴想自己當初的一舉一動,開始思忖是哪裏露了破綻。
難不成。
是自己當初使用周執(zhí)的精神力打開了秘庫的大門?
但是。
按理說周執(zhí)應(yīng)當是不知道自己手中擁有他自己的精神力才對,還是說自己無意之中在秘庫裏麵遺漏了什麼東西,以至於出了差錯。
想了半晌。
他也沒有想出什麼線索來,因而就將其拋到腦後。
開始專心致誌應(yīng)付眼前的對話。
迎著周執(zhí)的目光。
路馳歡深吸了口氣,“你不問問為什麼明明這個世界的我已經(jīng)死去,但是現(xiàn)在我卻依舊好好地長大、然後出現(xiàn)在你的麵前了麼。”
“或許我隻是個假的。”
“又或者我出現(xiàn)在你的麵前僅僅隻是為了算計你。”
周執(zhí)沉穩(wěn)篤定地輕勾了下唇角,那雙淺灰色的眼眸就好似可以看穿人的內(nèi)心般,“你不是假的。”
“我認得出來。”
路馳歡的一切都與其他人不同,聲音、體溫以及氣味等等。
他不會認錯。
“至於其他的——”
“我無所謂。”
無論是衝著他的財富還是衝著他的權(quán)力而來,對於周執(zhí)來說都無所謂,倘若歡歡想要的話,盡管拿去就好了,他可以雙手奉上。
隻要。
歡歡不離開他。
聽見這話路馳歡的心猛地顫了下,眼前坐著的周執(zhí)眼神是那麼的熟悉,他在這一瞬間好似與主世界的周執(zhí)重合了,他們雖說有些微的不同,但是卻又有太多的相同之處。
所以。
現(xiàn)在路馳歡決定相信他一迴。
雖說他心裏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但依舊還是認真而又專注地睜著那雙漂亮的杏核眼看向周執(zhí)。
“周執(zhí)。”
“我可以相信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