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馳歡好奇地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來,輕眨了幾下眼睛。
他仗著自己現(xiàn)如今是靈魂狀態(tài),外加上周執(zhí)也看不見自己,於是便是故意伸出自己的手、將他整個人都掛在周執(zhí)的後背上,看起來就如同恐怖片裏麵的背後靈般。
“怎麼了?”
周執(zhí)聽見他的聲音微微動了動眉,現(xiàn)下指了指地麵上那好似火燒過的痕跡,壓低了聲音開口道,“似乎有人在這裏活動過。”
路馳歡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就見岸邊大小合適的石頭被仔細壘成了一圈,地上尚且還有樹枝燒過以後的餘燼以及吃剩下的魚骨頭。
看樣子……
的確是有人在這裏短暫停留過,甚至還烤了魚。
這森林中向來人跡罕至。
外加上前不久才遭遇過星獸潮的衝擊,小星球上的普通居民避著走還來不及,想必應當不會有什麼閑心思來這裏探險,所以在這裏停留過的人應當是周執(zhí)那幾個手下的其中之一。
路馳歡這麼猜測。
也就將話直白地詢問出了口。
周執(zhí)對此並不意外,不過他依舊還是抬起那雙淺灰色的眼瞳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樹幹上,然後邁著長腿走近了幾分。
路馳歡趴在他的後背上,瞇著那雙漂亮杏核眼仔細看了看。
“好像……”
“有個刻痕?”
樹幹上似乎被不知道什麼人用小刀刻下了個隱蔽而又特殊的符號,看那痕跡很深、但卻也很新,仿佛才剛動手刻下沒有太長時間。
“嗯。”
周執(zhí)低低地應答了聲。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碰了下樹幹上的刻痕,然後耐心地用那低沉的聲音解釋道,“這是我們軍部內(nèi)部用來互相通傳信息的符號,應該是我那幾個手下其中一個特意留下來的。”
路馳歡點了點頭。
他將自己的下頜墊在周執(zhí)的肩膀上,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這會兒困惑地用鼻音發(fā)問道,“那這符號代表什麼意思呢?”
周執(zhí)若有若無地輕笑了聲。
對於路馳歡的疑問他也並沒有不耐煩,然而是用那低沉磁性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你看,這一處的痕跡代表著他現(xiàn)在隻有一個人,這裏則是代表暫時並沒有危機……”
路馳歡聽得懵懵的。
他歪著腦袋思考了片刻,“如果我們現(xiàn)在順著這個刻痕一路找過去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你的手下了,你要現(xiàn)在要去找找麼?”
周執(zhí)停頓了下。
卻是搖了搖頭,“不順路。”
“而且萬一那幕後之人又故意引星獸對付我的話,指不定還會繼續(xù)連累他們,所以倒不如先短暫分開,不跟著我他們才會安全。”
此外。
雖說那驅(qū)趕星獸攻擊他們的幕後黑手現(xiàn)如今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安靜了下來,但是周執(zhí)可以確定,對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因而。
這刻痕便是出現(xiàn)得太巧合了。
路馳歡聽了周執(zhí)的話以後歎了口氣,“你說得也有道理。”
他在心裏把那個所謂的神以及對方派來下黑手的手下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之後又擔心周執(zhí)會心情不好,於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權當作是安慰對方。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剛才估算了下,再過個一兩天的時間你就可以徹底走出這座森林了,等到與你帶來的部下匯合以後,那幕後黑手便是無法再對你做些什麼了。”
一來是人多勢眾。
二來則是……
那時周執(zhí)的時間線重新迴到正軌上,到時候?qū)Ψ皆傧肴绾胃淖兊脑挘b能說是難上加難。
聽著耳邊那笨拙而又略帶關心的清亮嗓音,周執(zhí)已然是可以想象到…對方抓耳撓腮地擠出幾句有用的話、來安慰自己的模樣。
一時之間。
他那唇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向上翹了翹,這會兒心情很好地迴答道,“前輩你說得很對。”
走了一上午。
周執(zhí)在這湖邊的大石頭上坐下,短暫休息了片刻的時間。
湖中的魚似乎很是大膽。
現(xiàn)下在周執(zhí)的麵前悠然自得地擺動著尾巴,時不時地還咬幾口岸邊豐茂清脆的水草,看起來並不怎麼怕人,甚至還有點傻。
路馳歡興致勃勃地看了半晌。
就見周執(zhí)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已然是挽起袖口以及褲腿,下水以後輕輕鬆鬆地抓來了兩條大魚上來,他簡單地處理了下魚。
然後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也不知道那魚是什麼品種,肉質(zhì)晶瑩而又細嫩。
烤熟以後特別香。
路馳歡頓時有點饞了。
真可惜他現(xiàn)在是靈魂狀態(tài),因此壓根就吃不了任何的東西,因此隻能坐在火堆旁眼巴巴地看著,那樣子甚至是有點可憐巴巴的。
周執(zhí)聽著這位“前輩”久久沒有開口說話,此時好似猜中了他的心思般開口問道:“想吃?”
路馳歡乖乖迴答:
“嗯嗯。”
周執(zhí)那冷冽而又淡漠的淺灰色眼眸好似泛起了抹淡淡的笑意,他故意調(diào)侃般的開口說道:“沒關係,吃不了的話可以多聞聞。”
雖說。
他並不確定“前輩”在什麼地方,但依舊是將烤魚往前遞了遞。
路馳歡皺了皺鼻尖。
他自然是看出了周執(zhí)在逗自己,於是將力量集中在自己的唇上,然後使壞般的鼓起自己的腮幫子,對著周執(zhí)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
周執(zhí)對此全無防備。
猝不及防之下他隻覺得自己的耳邊拂過一陣溫暖的氣息,帶著不太明顯的柑橘香味。
弄得他耳垂癢癢的。
要知道周執(zhí)向來不習慣與人太過親近,這可是頭一迴有人如此的大膽,因此周執(zhí)難以置信地滾動了下喉結(jié),那雙淺灰色的眼瞳不自覺地輕顫了下,就連手腕也跟著抖了抖。
“哼。”
路馳歡重重哼了聲。
似乎對周執(zhí)的這個反應很是得意,那雙漂亮的杏核眼也下意識地彎了彎,“…讓你逗我。”
周執(zhí)揉了揉眉心。
原本想要教訓對方幾句,然而對方僅僅隻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已,自己倘若真的說些什麼,反而顯得有些斤斤計較。
因此。
那含在嘴裏的話滾了幾圈以後,最終還是被他咽下了肚。
算了。
看著這位“前輩”年紀尚小,外加上先前還幫了自己許多,他還是不要和對方計較這點小事好了。
周執(zhí)想明白以後又是主動向?qū)Ψ降狼福痛怪佳郏抢滟穆曇袈犉饋淼故请y得有幾分溫和,“前輩,剛才是我不對。”
“不如這樣吧。”
“等前輩你以後有了自己的身體,我們就再來這森林裏一迴,然後我親自動手烤魚給你吃。”
“行不行?”
路馳歡聽完以後眼睛一亮。
他雖說有點不滿周執(zhí)把他當小孩子哄,但心裏的鬱悶卻隨著這話淡化了許多,這會兒抱著自己的手臂嘀嘀咕咕道,“這還差不多。”
周執(zhí)見把人給哄好了。
那唇角的弧度不自覺地向上翹了下,心口微鬆。
他慢條斯理地拿起烤好的魚肉吃了起來,雖說在軍部裏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時間,但他吃東西的動作依舊帶著幾分從容優(yōu)雅。
路馳歡吃不了東西。
現(xiàn)下又閑得沒有什麼事情做,因此索性是趴在周執(zhí)的後背上,手欠般的把腳邊開得正盛的野花摘了下來,一朵接著一朵地插在了周執(zhí)的頭頂。
周執(zhí)雖然略有察覺。
但不僅沒有動怒,反而依舊還是隨著對方去了。
不過是無傷大雅的小事而已。
又傷不到他。
從始至終他都保持著那正襟危坐的姿勢,將那兩條烤魚給吃了個幹淨,隻不過從坐著的石頭上站起來時,那金黃色的野花倒是隨著他的動作掉了一地,就好似流淌下來的碎金般。
“前輩。”
周執(zhí)意味深長地開口,說話的語氣略帶幾分無奈。
“你啊。”
路馳歡心虛地縮迴自己的手,覷了眼周執(zhí)的臉色以後,又是討好般地將他頭發(fā)上的花瓣摘了下來,“咳咳,我馬上給你摘幹淨了。”
他胡亂扒拉了幾下。
倒是將周執(zhí)的頭發(fā)弄亂了幾分。
周執(zhí)趕緊伸手抓住了路馳歡的手腕,“好了。”
“前輩你住手吧。”
他懷疑——
前輩是在故意作弄他。
他的發(fā)絲因為路馳歡方才的動作翹起來了好幾撮,乍看反而是衝淡了他身上的疏離冷漠,顯得整個人倒是不如之前那般的緊繃了。
路馳歡看了兩眼。
終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兩人短暫休整以後又是繼續(xù)順著原定的路線前行而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又過了大半天的時間。
這一迴周執(zhí)沒找到山洞。
而眼看著天已經(jīng)黑了,因此他索性就直接翻身上樹,找了根粗壯的樹枝倚靠著閉目休憩。
“你好好休息吧。”
路馳歡坐在一根稍細的樹枝上,他現(xiàn)如今的靈魂狀態(tài)輕得好似羽毛般,因此倒也是穩(wěn)穩(wěn)地坐住了,“我?guī)湍闶刂形kU的話叫你。”
從他這個角度居高臨下地看過去,四周的一切盡收眼底。
周執(zhí)怔了下。
從前與隊友一同出任務時,他向來都會主動承擔守夜的任務。
倒也不僅僅是他的身體素質(zhì)以及精力向來都比較充沛,即便幾天幾夜不睡也能撐住,也是他不放心將自己的生命安危放在別人的手中。
一時之間。
他的心口泛起了幾分暖意。
因而現(xiàn)下也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反而是點了點頭。
“好。”
他抱著自己手中的武器閉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淺眠之中,隻可惜他的覺通常都比較淺,因此沒過多長時間就被地麵上細微的震動聲以及急匆匆的腳步聲吵醒了。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
那道清亮的聲音也隨之在耳邊響起,“似乎有星獸向著這裏跑過來了,前麵好像還有個人。”
周執(zhí)目光淡漠疏離。
幾乎是沒有半點困意。
他迅速從樹幹上坐起身以後,就看見的確是有星獸正在追蹤以及撲咬他前方不遠處的人類,而那人類身上穿著軍部的黑色製服。
跑起路來時腳下不太穩(wěn),看起來跌跌撞撞的。
似乎是受了傷。
路馳歡仔細觀察了下以後,又是扭頭去看周執(zhí)那俊美而又冷峻的側(cè)臉,“要不要去幫他一把?”
周執(zhí)抽出自己的武器。
他安撫般地衝著路馳歡輕點了下自己的下頜,“我來動手就可以了,救下他以後我們見機行事,前輩你先不要把自己暴露出來。”
路馳歡愣了下。
不過他很快也明白了周執(zhí)的想法,因此又乖乖坐在了那根略細的樹枝上,“我知道了。”
周執(zhí)輕鬆從樹上跳了下來。
那強大的精神力如同洶湧的浪潮般向著那星獸拍去,幾個唿吸之間那星獸已然是被拍得七葷八素,跌跌撞撞地甩著自己的腦袋。
好似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
尚且不等它反應過來。
周執(zhí)已然是冷下一張臉,一躍而起以後順勢將自己手中的光刃刺入了它的後腦之中。
那星獸痛得發(fā)狂大叫了起來,它想將後背上的人類從自己的身上甩下去,然而傷口處的鮮血汩汩流出,生命也開始漸漸地流失。
到最後。
它轟然倒地的瞬間,又是極為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陛、陛下!”
那先前被星獸追得狼狽不堪的男人看見周執(zhí)時頓時激動了起來,他匆忙向周執(zhí)行了個禮,“陛下你平安無事,簡直是太好了。”
周執(zhí)收迴了自己的武器。
隨手從旁邊扯了張樹葉擦了擦上麵殘餘的血跡以後,又是垂下淺灰色的眼瞳看向麵前的男人,“我以前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你是哪支隊伍裏的士兵,報出你的編號以及目前的職位。”
因為通訊器在混亂中丟失,目前他無法確認眼前這男人的具體身份,所以隻能通過這種方法來核驗。
男人挺直後背。
非常流利地報出了自己現(xiàn)如今的職位以及一連串的數(shù)字,口齒清晰而又流利,這之後他又是畢恭畢敬地解釋道,“陛下。”
“自從陛下因為星獸潮而失去蹤跡以後,上將就派出了數(shù)支小隊來搜尋陛下的蹤跡,隻不過我們這支小隊的運氣實在是不太好,進入森林以後就遭遇了星獸的攻擊。”
“我與隊友們分散。”
“幸虧陛下您及時出手相助,否則我的性命今天怕是要交待在這裏了…不過好在禍兮福之所倚,能找到陛下您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他語氣尊敬。
“陛下。”
“我尚且還記得這森林的出口在何處,不如現(xiàn)在我就帶您離開吧,依我看這森林裏似乎有古怪之處,在這裏待得越久反而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