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老見狀大喜。
當即便是頗為滿意地對著身邊的手下開口說道,“我就知道這人類肯定會鬆口答應下來。”
“咱們的皇帝陛下如果知道了,他朝思暮想的人類其實已經在暗地裏背叛他、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臉上那失態以及不可置信的表情了。”
“到時候肯定很有意思。”
也該讓斯圖卡·流明這個黃口小兒試一試失敗以及備受打擊的滋味了,仗著自己是皇帝陛下就任意妄為,甚至還將他與幾個老夥計一同關入禁閉室,讓他們丟了麵子。
這口惡氣——
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報複迴來。
而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則是他們送給斯圖卡·流明的一份大禮。
“之後依舊按照原計劃進行。”
“行事務必小心謹慎,以免叫陛下發現了我們暗地裏的動作,此外再把我們的計劃告知一部分給那個人類,讓他接下來務必配合我們。”
這長老有條不紊地開始發號施令,一想到自己即將迎來成功。
到那時整個鮫人族的實權會有一部分落在自己的手裏,而斯圖卡·流明則是會成為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與先前的大皇子一樣、隻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地度過下半生。
他的麵上頓時浮現起了一抹紅光,就如同吃了什麼大補丸般。
至於。
自己將計劃告知了那人類,人類會不會背叛他們之類的…眼前的長老其實並不怎麼擔心這個問題。
且不說對方得知的僅僅隻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而已,就說對方現在已經被他拉下了水。
他們已然是成為了同一根繩上的螞蚱,而這張字條就是證據,一旦他將證據拿到斯圖卡·流明的麵前,對方不僅討不到什麼好處,而且也更別想拿到他心心念念的自由。
所以。
無論對方心裏有著怎樣的小心思,都勢必會站在他這邊的。
站在一旁如同木樁般的鮫人手下聽見長老的話以後微微點了點頭,很快又是如同一抹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從長老的住處離開了。
這幾日都是他負責與路馳歡聯絡,因為路馳歡很快又是從自己窗臺下的石頭下找到了迴信。
上麵寫了個時間以及地點。
時間是三天以後。
至於地點則是在路馳歡眼下所住的這座宮殿當中。
路馳歡估摸著這長老的意思應當是讓他將斯圖卡·流明引入自己所在的宮殿,然後再將手中這瓶能致人短暫失去行動力的藥液讓對方喝下。
畢竟。
斯圖卡·流明自己所住的宮殿守衛森嚴,然而路馳歡這裏從表麵上來看、也僅僅隻有幾個鮫人侍從守著而已,想要攻克的話、彼此之間的難度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也不怪那長老會把路馳歡的宮殿設成對戰地點。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路馳歡輕輕扯了扯自己的唇,他估摸著這長老想要使上一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戲碼,想利用自己而發動政變、從而分割並且霸占斯圖卡·流明的權力,讓對方成為提線木偶。
想到這裏。
他將那瓶藥液拿了出來。
一邊輕輕哼著一段不知名的旋律,另外一邊則是麵無表情地抬起手,將那瓶藥液倒入了房間裏的珊瑚盆栽之中,動作幹脆利落。
且不說這藥液聞著味道不大對勁,看起來並不像是能讓人短暫失去行動力的藥劑。
反而像是……
毒藥。
就說這來曆不明的東西,路馳歡也是不可能讓斯圖卡·流明直接服下的,他已經將這藥劑分出了一小部分,讓斯圖卡·流明去化驗。
並且檢驗出這藥液的成分、效果以及解藥,甚至還訂做了個和這個外形一比一複刻出來的瓶子。
到時候。
他再往瓶子裏麵放入清水。
然後裝模作樣地糊弄一下那幾個長老,估計他們也不會察覺。
眼看著被他澆了藥液的珊瑚盆栽隔了一夜以後開始泛黃發幹,輕輕一捏基本上就碎掉了。
路馳歡忍不住心想著這東西也太毒了吧,那長老當真不愧是個黑心肝的玩意,這是衝著斯圖卡·流明的性命去的啊,不死估計也殘。
若他當真是聽了那長老的話,直接讓斯圖卡·流明把這藥液服下的話,估計就會被當成圖謀不軌的兇手直接抓入監牢之中。
是生是死。
估計也就那長老一句話的事兒,到時候他應當也會被斬草除根。
沒有人想留下個把柄。
眼看著自己的對手這麼缺德,路馳歡對付起他們也沒有了壓力,他先將那珊瑚盆栽藏了起來,又是給那長老迴了個字條。
上麵孤零零地寫著一個字:
好。
三天以後。
路馳歡裝作忍辱負重的樣子、硬著頭皮找到了門口守著的鮫人侍從,讓他去向斯圖卡·流明通報一聲,說是自己已經想明白了。
先前與斯圖卡·流明吵架是他的不對,現在他想與對方重歸於好,所以便是請對方過來吃上一頓飯,順便再給斯圖卡·流明道個歉。
鮫人侍從們並不知道內情。
但卻也知道陛下這段時間以來,因為與路馳歡吵架的事情而一直不大高興,整個皇宮上空因此好似有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籠罩。
時不時就電閃雷鳴一下。
他們這些鮫人侍從行事也小心翼翼,生怕哪個地方做得不好,以至於觸怒了陛下。
老實說。
他們巴不得兩人趕緊和好。
因此聽見路馳歡的這番話以後,鮫人侍從頓時喜出望外,他趕緊答應了下來,然後急匆匆地前去斯圖卡·流明所在的宮殿通傳。
很快。
斯圖卡·流明就來到了路馳歡的宮殿裏,那雙深紅色的眼眸裏帶著幾分驚喜以及輕鬆,估計是因為來得比較匆忙,因此他的身邊並沒有帶上一兩個守衛又或者是侍從。
路馳歡打開門。
麵上故意露出幾分勉強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的表情來,聲音也放軟了幾分,“進來吧。”
兩人互相交換了下視線。
彼此的心中劃過了一抹心照不宣,但卻並沒有表露出來。
這會兒他們落座以後,依舊是按照之前計劃好的那樣、開始吃飯並且斟酒,氣氛乍看還有幾分融洽,好似先前因為吵架帶來的隔閡在這一刻已然是蕩然無存了般。
直到——
房間內傳來了一聲杯盞掉到地上以後發出的清脆聲響。
路馳歡難以置信以及焦急的聲音緊接著響了起來,聽起來像是遭受了某種重大的打擊般,隱隱約約還有幾分崩潰,“陛下!”
“陛下…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不是說好隻是讓人短暫失去行動力的藥麼,為什麼會吐血……”
“我馬上去把藥師找來!”
然而他的聲音就好似是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的鑰匙般。
早早派人在宮殿外盯著路馳歡他們動靜的長老、在聽見自己的手下吹響哨聲以後,又是帶著一隊鮫人闖入了路馳歡所在的宮殿裏。
期間守著門口的鮫人侍從想要阻攔,也被他們抓了起來。
“你們想幹什麼?!”
那鮫人侍從驚疑不定地開口問道,“難不成是想要謀反麼,雷蒙長老,你對得起陛下的信任麼。”
雷蒙長老冷哼了聲。
然後頗有幾分大義凜然地迴答道,“你沒聽見房間裏傳出來的動靜麼,陛下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說不定與那個人類脫不了幹係!”
“我現在帶人過來也是為了幫助陛下,這恰恰能說明我的一片忠心,你又懂什麼呢。”
這話說完以後。
他並不再與眼前的鮫人侍從多言,反而是直接闖入了路馳歡所在的房間,一進門他就看見斯圖卡·流明已然是整個人被路馳歡半抱在了懷裏,但他的麵色青白。
唇色發灰。
唇角以及胸前的衣服上甚至還有尚未幹涸的血跡,那雙深紅色的眼眸雖說依舊半睜著,但唿吸略顯急促,整個人看起來奄奄一息。
甚至用氣若遊絲來形容,反而更加的恰當。
而路馳歡則是一臉的崩潰。
在看見雷蒙長老帶人施施然地闖入房間以後,他忍不住兇狠地瞪向對方,聲音裏帶著幾分質問,“為什麼…你不是說這僅僅隻是能讓人短暫失去行動力的藥物麼!”
“為什麼他會吐血,甚至還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雷蒙長老看著向來不可一世的斯圖卡·流明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心裏竟然說不上來的痛快以及得意,他見四周已然是被自己的手下把守了起來,當即便是露出了猙獰麵孔。
“還能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先前的話隻不過是為了騙你而已,誰叫你自己蠢,竟然是全部相信了呢。”
路馳歡臉色空白一片。
聲音也跟著輕了幾分,“騙我?”
雷蒙長老用手中的銀色拐杖敲了敲地麵,然後故意往路馳歡的心口上紮刀子,對方越是痛不欲生,他的心裏反而越是暢快。
“當然是騙你的。”
“畢竟咱們的陛下向來敏感多疑,我們即便想對他下手都找不到機會,可你不同…他是那麼的相信你,對你遞過來的東西不會有任何的防備。”
“正因為如此。”
“我們才是特意將給你的藥液換成了一種毒藥。”
“這種毒藥會最大程度地侵蝕陛下的身體以及心智,破壞他的身體結構,因此很快陛下就會出現嘔血、四肢僵直麻木以及眼前發黑等癥狀,十幾分鍾以後就會失去意識。”
“從而變成無法動彈、也無法說話的植物人。”
路馳歡的眼睛驟然睜大了幾分。
他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成為了他人手中一枚趁手的棋子,因此再看向那雷蒙長老時目光裏多多少少帶了幾分恨意以及憤怒。
“你利用我毒害陛下,是想篡皇帝陛下的王位、分走他的權力?!”
“你簡直狼子野心!”
雷蒙長老聽見這怒罵也隻覺得不痛不癢,他眼尾的皺紋深了幾分,此時反而是笑了起來,“說得這麼難聽幹什麼,我隻是覺得陛下這麼年以來高強度工作太過於勞累。”
“以至於這段時間以來在處理一些問題上實在是有些拎不清,為了防止事情變得更加嚴重,所以我們想請陛下好好休息而已。”
說著。
他又是抬了抬手。
似乎是欣賞夠了路馳歡這憤怒而又絕望的樣子,此時再沒有與他對話的心思,因此又是將自己的手下召來,“行了,把意圖毒害陛下的兇手給我抓住,就地正法。”
眼前這個人類知曉他的一部分計劃,所以絕不能活在走出這扇大門,否則的話自己的那點算計,估計要在整個斯圖海裏傳得沸沸揚揚了。
手下領命以後。
又是呈現出包圍圈的形勢,向著路馳歡圍攏而去。
他們粗暴地伸出手,就要把人抓住、然後用光刃直接抹了脖子,然而砍下去的光刃卻是受到了阻礙,刺目的火花迸濺而出。
緊接著又是發出了聲清脆的聲響,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
隻見路馳歡從容不迫地反手掏出藏起的光刃擋下了那手下氣勢洶洶的攻擊,手腕又是跟著一抖,使了個巧勁兒以後又把對方的武器繳了下來,直接叮當一聲砸到了地上。
而原本半躺在他懷裏、奄奄一息的斯圖卡·流明也站了起來。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拭去自己唇角沾到的血跡,那雙深紅色的眼眸則是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的雷蒙長老,那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喜怒不辨。
“雷蒙長老。”
“你所說的話我可是全部都聽見了,我倒也沒有想到你的誌向竟然如此的遠大。”
“竟是看上我的這個位置了。”
雷蒙長老見斯圖卡·流明安然無恙地站起身以後,眼瞳就忍不住緊縮了下,麵色煞白,原本張揚自滿的聲音現在也結巴了起來。
“陛、陛下。”
“你為、為什麼…你不是已經喝下藥劑、甚至還吐血了麼,為什麼現在卻是能站起來……”
斯圖卡·流明笑了笑。
他唇角的弧度向上翹起,吐出來的字句卻是冰冷無比,“自然是因為從始至終我們也在騙你。”
“你給的那藥劑我其實壓根就沒有喝下,至於這嘴角以及胸前的血跡,其實隻是用糖漿調出來的血漿而已,路馳歡從未被你打動過。”
“這一切都是我們故意設下的陷阱,想要引蛇出洞而已。”
路馳歡在一旁點了點頭。
現在輪到他來欣賞雷蒙長老臉上那大驚失色的表情了,“你給我的藥液我送去了化驗,至於你方才所說的話我也全部錄了下來。”
“證據確鑿。”
“雷蒙長老你即便是想抵賴也沒有辦法,看來這迴要被就地正法的估計是另有其人了。”
“你!”
雷蒙長老腦海裏一片空白。
如果說眼前這個人類從始至終都不是他這邊的話,那麼也就意味著陛下一直都知道他們的計劃、甚至還可能提前派出人手阻攔。
想到這裏。
他猛地迴頭向後看去。
隻見偌大的宮殿外不知道何時起已然出現了幾十個鮫人守衛,他們估計早早地就埋伏在這宮殿附近守株待兔,以至於出現時也悄無聲息。
來的基本上都是精銳。
他帶來的手下如果與他們對上,幾乎是毫無勝算。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
雷蒙長老的冷汗直流,他無意識地攥緊了自己手中的銀色手杖,又是想起了與自己共同謀劃此事的幾個同夥,然而那眼神才動了動,斯圖卡·流明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這會兒毫不留情地笑著開口問道,“你在等救援?”
“不如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我既然已經知道你們的計劃,又怎麼會不做準備呢,想必那幾個去武器庫以及準備捕捉神級機甲的長老現在也已經被一網打盡了。”
“正好。”
“你們若是相伴去黃泉路的話,倒也不會那麼孤單。”
一瞬間。
雷蒙長老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幹了,他已然是明白自己大勢已去,計劃也完全失敗了。
但即便如此。
他依舊是不甘心。
如果沒有眼前這個人類與斯圖卡·流明裏應外合的話,他壓根就不會落到如此淒慘的局麵。
一想到這裏。
他的心就跟架在火上烤般。
因而雷蒙長老趁著斯圖卡·流明他們勝券在握、以至於放鬆警惕時,又是一把搶過了身旁手下手中的光刃,然後色厲內荏地開口道:
“趕緊動手!”
隻要他可以挾持到斯圖卡·流明亦或者是路馳歡,說不定還有可以逃出斯圖海的機會。
所以與其束手就擒。
倒不如搏一把。
這個念頭在雷蒙長老的腦海裏轉了一圈,下一刻他又是向著路馳歡所在的方向撲去。
而他帶到的其他鮫人手下也清楚、他們現在已然是沒有了退路,若是與雷蒙長老一起搏一把的話可能還有生機,但若是讓陛下抓住,那估計也就隻有等死的份。
因此。
他們現在倒也是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互相配合地向斯圖卡·流明發動了攻擊。
而在外麵的鮫人守衛見狀,也急忙加入其中來保護他們的陛下,一時之間情況無比的混亂。
偌大的宮殿中隻能聽見刀劍相向時發出的碰撞聲以及大聲的咒罵、光刃刺入皮肉發出的噗嗤聲等等。
而雷蒙長老看準了路馳歡。
此時倒是心無旁騖。
他以為路馳歡僅僅隻會點打架用的花架子,這與他們鮫人族的力量相比可以說是不堪一提。
所以。
他認為若是想製服對方,也可以說是輕輕鬆鬆。
然而他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