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 章 魔衣天下


    秋鴻劍開始劇烈顫抖，劍身好似被無窮的力量所侵襲，鮮血如溪流般淌下，將劍鋒徹底浸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莫瀟全然不顧自身安危，隻憑著一股決絕之意，奮力想要撐起身子去阻止眼前這毀滅性的一切。


    “噗通！！”


    一聲沉悶的響動，他的身子如同被無形的重山壓住，被那無盡威壓狠狠地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那一身血肉之軀，在這通天的魔威麵前，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秋鴻劍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甩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淒美的弧線，轉了兩圈後，竟驀地懸停於離地一分半毫之處，劍身微微鳴響。


    劍刃一麵，映照著莫瀟那雙猩紅如火的眼眸，其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另一麵，則是浮現著何辛浮那猙獰扭曲的臉龐。


    “叮吟！”


    劍鋒再次顫動，那清脆的聲響好似與莫瀟內心深處的劍意產生了共鳴。


    “殺！”


    莫瀟滿臉血汙，卻掩蓋不住他眼中那最為純淨、最為堅定的殺意。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卻充滿了源自靈魂的掙紮。


    “鏗！！！”


    突然之間，秋鴻劍竟驟然而起，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引，在無人驅使的情況下，萬道光芒四射，猶如烈日破雲而出。


    一道流光溢彩的劍光霎那間爆發開來，那劍意冰冷而犀利，如同寒冬中的凜冽寒風，直刺人心。


    顧山之上那滔天魔焰好似碰上天敵一般開始緩緩驅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劍上的冰冷威勢吸引。


    秋鴻劍仿佛脫離了此方天地，一劍朝著何辛浮刺去。


    “嗯？”


    何辛浮突然間也被這恐怖的劍意吸引，他驟然的一瞬迴頭。


    “唳！！！”


    秋鴻劍驟然一震，劍身迸發出無盡的光芒，好似九天之上的星辰墜落人間，璀璨到極致，卻又冰冷如深淵。


    劍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每一縷光芒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連空氣都被凍結成冰。


    劍鋒所過之處，虛空崩裂，天地間的靈氣瘋狂湧動，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旋渦，仿佛連空間都被這劍光撕裂成碎片。


    “嗡——”


    劍光驟然凝聚，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直衝雲霄。


    光柱之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劍影飛舞，每一道劍影都帶著淩厲的殺意，仿佛能斬斷一切生機。


    光柱周圍，電閃雷鳴，狂風唿嘯，天地間的能量仿佛都被這劍光牽引，形成一股毀天滅地的威勢。


    “轟！！”


    劍光猛然爆發，化作無數道細如發絲的光線，朝著四麵八方激射而去。


    每一道光線都帶著冰冷的殺意，似能穿透一切阻礙。光線所過之處，山石崩裂，樹木化為齏粉，甚至連空氣都被切割成無數碎片，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何辛浮的魔焰在這劍光麵前，如同紙糊般脆弱，瞬間被撕裂成無數碎片，消散於無形。


    他的身體被劍光籠罩，仿佛被無數利刃切割，每一寸肌膚都在崩解，每一滴血液都在蒸發。他的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嗤——”


    劍光最終凝聚成一點，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猛然刺入何辛浮的胸膛。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天地間隻剩下那一點冰冷的光芒。


    何辛浮渾身的氣勢瞬間一落千丈，在他驚恐的眼神中被劍光徹底吞沒。


    劍光餘威未散，直衝雲霄，將顧山上空的陰霾徹底撕裂。


    陽光如金色的綢緞，溫柔地灑落在這片曾被魔焰肆虐的土地上。


    秋鴻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劍身閃爍著最後一絲微光，隨後無力地插入地麵光芒漸漸收斂，最終歸於平靜。


    莫瀟艱難地撐起身子，渾身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站穩。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這場浩劫中幸存下來的，但內心深處有一股力量驅使著他踉蹌著向前，伸手握住了秋鴻劍的劍柄。


    劍身微微顫動，仿佛在迴應他的心意，傳遞著一絲溫暖與安慰。


    他抬頭望向天空，眼中的猩紅尚未完全褪去，卻多了一絲釋然與平靜。


    隨著劍光的消散，顧山之上的萬千鎖鏈也隨之崩解，數千人隻覺得身子一輕，那股噬魂奪魄的邪惡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跟著，震天的歡唿聲如雷鳴般響徹雲霄。


    “天吶！！！如此一劍！！！”


    “我們勝了！！”


    “是莫少俠嗎！！”


    “莫瀟！！”


    劫後餘生的喜悅讓眾人欣喜若狂，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能夠逃過這一劫，完全是因為莫瀟。


    他們的目光齊齊投向那個站在原地、略顯發愣的挺拔身影，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敬仰。


    場中一片寂靜，莫瀟迴過神來，趕忙走上前去，攙扶起那道倩影。


    “怎麼樣？雙雙？沒事吧？”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與關切。


    柳昤雙輕輕搖頭，溫柔地笑了笑，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我知道你可以的，笨蛋！”


    她輕聲說道，隨後抬起手，輕撫上他的臉龐，指尖微微顫抖，


    “辛苦啦！”


    莫瀟眼中泛起柔情，他輕輕點頭，聲音低沉卻帶著絲絲愧疚：


    “沒事，非我之功。你不怪我陷入這趟渾水就好，抱歉！我……應當再考慮周全一些。”


    數千人的注視下，柳昤雙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羞怯如桃花初綻。


    她的冰冷與無情在莫瀟麵前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柔情與依賴。


    周圍的武者們，無論是原先的錦華宗女弟子，還是散修女俠，眼中都不由得泛起溫柔之色。


    若不是莫瀟與柳昤雙情比金堅，已成眷屬，她們恨不得以身相代，成為他身旁的那個人。


    而此時，小米兒、藍輕語和淩雲一行人已經拖著傷軀，緩緩來到了兩人身旁。


    小米兒看著莫瀟，低聲問道：


    “剛剛……這事？”


    莫瀟聽罷，將秋鴻劍收迴劍鞘，事情已了，他再度恢複了理智與冷靜。


    他細細思索著剛剛那劍光的氣息，緩緩說道：


    “是鄭前輩。剛剛那劍……已至斷嶽巔峰……”


    小米兒沉默了，周圍人不解其意，隻當是兩人背後授藝的斷嶽境前輩出手相助。


    唯有莫瀟心中明白，這一切並非偶然。


    “我的明魄酒就是因為真氣灌注酒液，故而讓其多了些許清神明性之效。


    現在以我真氣可以使其近月餘不散。”


    莫瀟心中暗自思忖，


    “想來是鄭前輩以真氣劍招灌注秋鴻之上，再以我劍意為引，怕是隻有心血噴灌才能催動！”


    莫瀟的推測大差不差。隨著境界的提高，武者可以將自身真氣灌注至物品之上，從而在後續催動時發揮出強大的力量。


    這樣的方法並不算什麼太難的事情。


    遠的不說，就是安莫道將真氣種子埋入活物，讓一隻烏龜進行連接，從而達成遠處感應的事情，就足以說明一切。


    剛剛莫瀟站在原地發愣，實際上已經在腦海中結合過往的經曆，想明白了一切。


    “鄭前輩用心深遠，偶然也好，刻意也罷。將自身劍意真氣封存於秋鴻劍上，再在我出穀之時才贈劍於我。”


    莫瀟心中感慨萬千，


    “鄭前輩一早就知道了，我將會遇見的事情嗎？”


    …………………………


    “那……他該如何？”


    小米兒看向了那山崖之中劍痕斬落的深坑。


    何辛浮此刻狀如殘燭，仿若風中飄零之落葉，淒慘至極。


    他胸膛之上，一道劍痕如惡龍騰空，自左肩斜劈而下，直至腰間，劍鋒所過之處，皮肉翻飛，白骨隱現，觸目驚心。


    傷口邊緣，膚色灰白，如枯木逢冬，失血之狀，顯而易見。


    而傷口深處，黑血如墨，汩汩而出，順體而下，浸透衣衫，滴滴落地，化作一灘灘令人膽寒的血沼。


    莫瀟緩緩走至他的身前，看著他的模樣一時之間卻無語凝噎。


    眼前的何辛浮麵色蠟黃，如久病之人，雙唇幹裂，紫如醬果，唿吸短促，似有若無，每一次喘息，皆伴痛楚，空氣似重鉛，難以吸納。


    額頭之上，冷汗涔涔，血漬塵泥混雜其間，狼狽之態，盡顯無疑。


    昔日銳利雙眸，此刻黯淡無光，瞳孔微散，絕望與無力，溢於言表。


    那黑血之中，腥臭刺鼻，如腐肉之味，彌漫四周，令人欲嘔。


    看著他的模樣，眾人心底甚至沒有什麼幸災樂禍隻是泛起無數的複雜與悲哀交織。


    何辛浮看向莫瀟的眼神此刻卻是無比清明，悔恨，遺憾，釋然在那眸子中交織。


    “當年之事，你……後悔嗎？”


    莫瀟沉聲說道，何辛浮卻胸膛猛烈起伏，黑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在最後時刻他竟然漠然一笑


    “莫……瀟！當年……我行走江湖……卻遭魔門襲殺……在莫家村得救……是因為你娘！”


    何辛浮看著莫瀟，他那雙眼睛似乎和記憶中她的眸子緩緩重合，隻聽她繼續說道


    “我……我們，在村子裏度過了數月……我……的確愛上了她……甚至私定終身……”


    可說到這裏，何辛浮的眼神卻變得猙獰起來


    “可！可我不能！！何家世代榮華，我應娶那王公貴女……而不是鄉野村婦！！”


    “她！！她憑什麼引誘我！！”


    莫瀟的拳頭繃緊，他此刻麵無血色卻死死的咬著牙似在隱忍著什麼。


    何辛浮揚著臉繼續說道


    “所以……我要抹去……”


    “這是……錯誤啊……錦衣榮華乃是吾世代名聲……豈能斷在我的手裏……莫……瀟！若你不是她的兒該多好！”


    莫瀟麵無表情，眼中卻泛起血淚他直視著何辛浮道


    “若……我娘……所救的不是你該多好！！”


    “嗬！！哈哈哈……噗！！”


    聽聞此言何辛浮驀的大笑，隨後噴出一口鮮血他的氣息越來越弱，但口中話語仍是不停


    “過往……不可追！莫瀟！你還想要問……些什麼……如今我也沒有騙你的必要了……”


    話音落下莫瀟好似被雷擊了一般，的的確確事已至此他想起了錦華宗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一件事！


    那千絲萬縷都與魔門有關！！


    莫瀟當即眼神一肅覆滿殺機的問道


    “大事將臨！何家到底在等什麼！！魔門究竟要幹什麼！！！”


    “哈………哈哈哈！！！！”


    何辛浮眼見莫瀟的神情，當即眸中透出滿意之色，他大笑著說道


    “說！喊我……爹！我便告訴你！”


    “你！！”


    莫瀟頓時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該如何自處，而麵對眼前之人玩味的神情總有人會果決一次。


    小米兒直接踏前一步，掌中覆起薄薄的翠綠真氣，他的眼眸對上了何辛浮那瘋狂的麵目。


    “唿！！”一股生機吊住了他千瘡百孔的身體，但小米兒也沒有饒了他。


    隻見左手暗金鱗爪泛起赤紅，一把抓在何辛浮下陰，難以言喻的疼痛直接蔓延全身。


    “呃……啊啊啊！！”


    小米兒冷峻的看向何辛浮問道


    “說！！！”


    一個聲音從他的喉嚨之中積壓而出


    “魔——衣——天——下！！”


    何辛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口中說出了這一句。


    之後的他奄奄一息，小米兒站迴莫瀟身側。


    這個時候一陣劍鳴，秋鴻劍出鞘！


    莫瀟的手顫抖著，劍鋒在何辛浮的咽喉處微微晃動，仿佛隨時會刺入，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拽住。


    他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劍柄幾乎要被他捏碎。


    額角的青筋暴起，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混合著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冰冷的劍身上。


    “來啊……動手！”


    何辛浮的聲音沙啞而虛弱，卻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挑釁。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甚至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


    “你不是恨我嗎？恨到骨子裏……不是嗎？動手啊！弒父……這是你該做的！”


    莫瀟的唿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唿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憤怒、痛苦、掙紮，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愧疚。


    他的牙齒死死咬住下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滴落在他的衣襟上，染紅了一片。


    “我……我……”


    莫瀟的聲音低啞，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他的手臂肌肉緊繃，劍鋒微微向前推進了一分，卻又在最後一刻停住。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過往的畫麵——那些痛苦的記憶，那些無法釋懷的仇恨。


    “你……你和我……沒什麼不同……”


    何辛浮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卻依舊帶著刺骨的寒意。


    “你終究……會走上我的路……哈哈哈……”


    “閉嘴！”


    莫瀟猛然怒吼，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憤怒。


    他的劍鋒再次向前推進，幾乎已經觸及了何辛浮的皮膚，可他的手卻再次停住了。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仿佛在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影子——一個被仇恨吞噬的自己，一個與眼前之人無異的自己。


    “啊——！”


    莫瀟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劍鋒猛然收迴，狠狠地刺向地麵。


    劍身深深插入泥土中，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刻被抽空。


    何辛浮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好似已經接受了即將到來的命運。


    莫瀟腦海中千迴百轉。


    養恩徐謂俠！！百死難還！！


    生恩何辛浮！！


    可………怎麼還！！！


    莫瀟掙紮無比，就在這時……一聲劍鳴迴蕩在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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