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瀟目光如電，盯著灰袍人腳上官靴上的蟒紋走線，劍尖輕顫，冷聲道：
“你是官家的人！何時做起這等偷襲的勾當？”
灰袍人緩緩站直身子，他的麵目盡數被掩藏在陰影之中，隻露出一雙閃爍著幽光的眼睛。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陰惻惻地笑了，那笑聲如同幽鬼啼鳴，令人不寒而栗。
“莫大俠倒是好眼力，可惜……”
話音未落，他身形驟然一晃，宛如鬼魅般飄忽不定。
雙掌翻湧，毒霧再起，那毒霧濃稠如墨，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
十指指甲暴漲三寸，泛起幽藍寒光，宛如十柄鋒利的匕首。
渾厚的真氣蕩開陣陣爆音，灰袍人低吼一聲：
“沉陰爪！”
爪風撕裂晨霧，如同猛獸撲食，直取莫瀟咽喉！
“破空境！陰爪功？”
莫瀟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秋鴻劍畫出一道完美弧光，劍爪相擊，火星迸濺，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他看的分明，這武學就是江湖上爛大街的爪法。
可以說手上功夫不錯的武者都會幾手。
練習隻是需要以重物墜手，再揮動基礎爪法就能入門，可以說毫無花哨變化，是一門人盡皆知的笨功夫。
小米兒還曾對他說過：“實在是上不得臺麵！”
然而，眼前此人卻腕如鉛泥，掌帶陰沉，爪法之威猛，竟讓莫瀟內心一驚。
隻見灰袍人攻勢不減，五指柔動，那真氣突然化形射出九節鋼鞭，鞭梢毒鉤如毒蛇吐信，閃爍著幽綠的光芒，直取莫瀟下盤！
與此同時，他左手一翻，三枚透骨釘從刁鑽角度激射而出，封死莫瀟所有退路！
那透骨釘在空中劃過三道銀色的軌跡，宛如流星趕月，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叮叮叮——！”
莫瀟劍交左手，右手並指如劍，在真氣鋼鞭纏繞脖頸的剎那，精準點中真氣鞭身薄弱處。
隻聽“哢”的一聲脆響，鋼鞭應聲而斷！
那斷鞭如同被巨力扯斷的樹枝，無力地垂落在地，隨後飛快消散！
“好沉！！”
莫瀟眉頭一驟，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從灰袍人的陰爪功中傳來。
以他如今的肉身修為，居然在這爪法下感到了壓力！
緊跟著，他身形如柳絮隨風，輕盈地折腰避過毒釘。
同時，腳尖一挑，那落地的暗器如同利箭般射向灰袍人心窩！
那斷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帶著淩厲的劍氣，直取灰袍人要害。
“好手段！”
灰袍人怪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對莫瀟的讚賞和挑釁。
他猛然扯開衣襟，露出精密的內甲，那內甲寒光凜凜，顯然早有準備。
莫瀟劍尖輕點地麵，借力後翻，身形如同燕子掠水般輕盈。
然而，灰袍人雙掌已重重拍向空中，掌力好似炮彈侵襲，渾厚無比卻帶著絲絲邪氣！
那掌風如同狂風驟起，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哪裏走！！”
灰袍人怒吼一聲，掌力更加洶湧澎湃。
地麵炸裂，墨綠色毒霧如活物般翻湧而上，腐葉觸及毒霧，瞬間化為黑水，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莫瀟白衣下擺沾到毒霧，立刻蝕出蛛網狀破洞。他淩空旋身，秋鴻劍脫手飛出，劍身旋轉如輪，攪動毒霧形成旋渦。
那劍光如同月華灑落，聖潔無比，與毒霧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長空皓月真氣！！”
莫瀟低喝一聲，純淨的劍鋒與毒霧相撞，發出滾油潑雪般的“嗤嗤”聲。
毒霧在劍氣的衝擊下，被硬生生湮滅！
灰袍人眼中閃過一絲驚駭，但轉瞬即逝，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毒爪直取莫瀟肩胛！
“嗤啦！”
指甲扣住莫瀟長劍，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秋鴻劍太過鋒利。隻聽一聲吃痛，他的五指就血流不止。
莫瀟受了大力悶哼一聲，卻反手扣住灰袍人脈門，冷笑道：
“抓到你了，不玩了！”
灰袍人尚未反應，莫瀟周身毛孔突然滲出森白的清冷鋒銳——
“這是？！”
灰袍人瞳孔驟縮，想要抽手卻為時已晚。
真氣瞬間化作劍光順著手臂經脈逆流而上，他整條右臂頃刻間結滿冰霜，關節僵硬如鐵！
“砰！！！”隻看他右手衣袖被割碎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臂膀，上麵布滿了還在淌血的劍痕。
若不是莫瀟手下留情，怕是此人這條臂膀霎那間就會被他的劍光切成碎塊。
然而危急關頭，那灰袍人特殊果決無比，咬牙震斷自己右臂經脈，噴出一口黑血，借力後撤！
“還想走？”
莫瀟嘴角淡然一笑。並指一引，秋鴻劍飛迴手中，劍鋒直指灰袍人咽喉！
灰袍人獰笑一聲，五指猛然收攏，腰間玉佩應聲而碎——
“轟！”
一道刺目金光如蛟龍破空，霎時間驚起林中寒鴉四散。
十二道黑影自枯枝敗葉間暴起，玄鐵鎖鏈嘩啦啦絞成一張死亡羅網，在陽光下泛著幽幽冷光！
“又是殺陣？？”
莫瀟狹長的劍眸微瞇，手中秋鴻劍感應到滔天殺氣，劍身震顫間清越雷鳴響徹四野，驚得三丈內落葉無風自旋。
灰袍人趁機點穴止血，被斬斷的右袖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莫大俠，和你過招，在下豈敢不盡全力？”
嘶啞笑聲裏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寒意。
“就憑這破銅爛鐵——”
莫瀟突然縱聲長笑，雪白衣袍在風中綻開一朵流雲，“也配攔我？！”
最後一個字還在唇齒間，那道修長身影已與劍光融為一體。
但見白虹貫月，劍氣縱橫處十二道玄鐵鎖鏈齊齊斷裂，碎鐵如雨紛飛。
黑衣人皆被璀璨劍光擊中，接二連三撞斷古木，枯葉混著鮮血簌簌落下。
灰袍人瞳孔驟縮，喉間突然沁入一點寒星。
莫瀟的劍尖凝著月光，在他咽喉處綻開一朵冰花。
染血的白衣劍客立在滿地狼藉中，周身殺氣竟將飄落的翠葉淩空劈成兩半。
“現在。”
劍鋒又進半分，一滴血珠順著霜刃緩緩滑落，“讓你的人滾。”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我們好好...聊聊。”
灰袍人盯著近在咫尺的劍芒，忽然爆發出夜梟般的大笑：
“哈哈哈！好一道長空皓月劍！”
他笑得渾身顫抖，仿佛這不是生死關頭而是酒宴相逢，
“今日得見，當真名不虛傳！”
“好了，你們且去吧……”
話未說完，那些倒地呻吟的黑衣人竟如提線木偶般齊齊躍起，轉眼間化作十二道黑煙消散在密林深處，隻餘幾片打著旋兒的枯葉緩緩飄落。
莫瀟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目光如霜刃般審視著眼前毫無懼色的灰袍人，唇角微挑：
“朝廷何時也插手江湖事了？”
灰袍人聞言，喉間溢出一聲低啞的嗤笑，像是孤蝠掠過枯枝：
“江湖？朝廷？” 他緩緩搖頭，眼中浮起一抹譏誚，
“莫大俠，你真以為這天下，還有純粹的江湖嗎？”
莫瀟劍鋒微沉，那一滴殷紅血珠順著灰袍人的脖頸蜿蜒而下，在冷月的光輝下下泛著妖異的紅。
可對方卻渾不在意，反而拱手一禮，聲音沙啞卻誠懇：
“方才多有得罪，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莫大俠海涵！”
莫瀟頷首，歸劍入鞘。實際上，自踏出房門那一刻，他便已察覺——此人並非為取他性命而來。
方才一戰，他不過使了五成力，劍下留情，否則此刻灰袍人早已是一具屍體。
“你的陰爪功不錯。”
莫瀟淡淡道，
“能將這般狠辣功夫練至如此境地，江湖上可不多見。”
灰袍人低笑，聲音如砂紙摩擦：
“過獎了，這笨功夫沒什麼訣竅，唯手熟爾。
”他頓了頓，似有深意
“羅漢拳、長拳、五行拳……皆是如此。”
莫瀟眼中精光驟閃，驀然開口：
“你來自宮中？府衙？還是……”
灰袍人低頭，陰影遮住了他的神情，聲音低沉如悶雷
“我從未說過自己是官府中人，莫大俠也不必追問。”
他語氣裏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歉意，
“此來隻為見您一麵，其餘……恕難明言。”
莫瀟不再多言，沉默如淵，唯有夜風拂過衣袂，獵獵作響。良久，他抬眼問道：
“大清早引我至此，又出手試探，現在——總該說明來意了吧？”
灰袍人從懷中取出一方漆黑木匣，雙手奉上，似是怕他多疑，又補了一句：
“放心，無毒的。”
莫瀟灑脫一笑，伸手接過：
“尊駕不必如此謹慎，我既隨你來，自然信你。”
灰袍人見他毫無防備，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朗聲道：
“好！莫大俠果然豪氣幹雲，不愧當世人傑！”
——殊不知，尋常毒物對莫瀟而言，根本毫無威脅。他體內皓月真氣流轉，百毒不侵，縱是劇毒入喉，亦能頃刻化解。
莫瀟指尖摩挲著木匣，觸感冰涼，紋理細膩，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他抬眸，笑意不減：
“尊駕可還有話要交代？”
灰袍人微微躬身，聲音低沉而鄭重：
“我家主人說了，此行必不虛此行！蜀中白貓、玉仙人，皆可隨您同往！”
莫瀟瞇起眼，眸光如刀，陡然刺入對方心底：
“能讓尊駕擺出如此陣仗，恐怕……還有別的因果吧？”
灰袍人瞳孔一縮，隨即苦笑：
“莫大俠果然慧眼如炬。”
他深吸一口氣，似在斟酌言辭，最終低聲道：
“您前些日子做下的事，的確驚世駭俗。此事因您而起，自然……也會因您而終。”
莫瀟沉默，清風卷起落葉，沙沙作響。他已聽出對方話中深意——再問下去，便是越界了。
他不再追問，隻是灑然一笑：
“好，此事既因我而起，自有我了結。無論這匣中是何物，我都會去。”
灰袍人點頭，眼中浮現一抹敬意：
“莫大俠爽快！吾等靜候尊駕，必不負所托！”
“告辭！”
他抱拳一禮，轉身離去，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山色。
莫瀟目送他遠去，亦迴禮道：
“好，一路慢行……”
………
待莫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晨霧深處，密林間忽有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起，向北疾馳而去。
一名黑袍人縱身追上為首的灰袍人，聲音裏猶帶著幾分驚悸：
“頭兒，這莫瀟當真妖孽！方才那一劍，兄弟們連影子都沒瞧見，鐵索便斷了！”
“是啊，”另一人接口，喉頭滾動，“十二連環索陣，在他劍下竟如薄紙......”
灰袍人忽地駐足，驚起幾隻早起的山雀。
他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眼中寒光流轉：
“如此年紀，劍法已臻化境，偏生還如此......\"
他指尖摩挲著斷袖處整齊的切口，
“滴水不漏。”
他深感驚歎，多少年了！他見過了太多的天驕似莫瀟這般的真是從未有過！
人情練達！天資妖孽！心智過人！
這樣的好似天地獨寵一身的存在不由得他不驚歎。
心中對於莫瀟做下的事也感覺合理起來！
“何辛浮……敗的不冤啊……”
晨風掠過樹梢，帶起一片沙沙聲，仿佛也在附和這聲歎息。
同一時刻，莫瀟臉上的笑意早已隨晨霧散去。他緩步而行，靴底碾過沾露的草葉，在身後留下一串濕痕。
“上等紫檀，榫卯無隙……”
他指尖撫過木匣紋理，眸色漸深，
“這等手藝，非禦用工匠不可為。”
“我自以為自顧山之後行蹤隱匿，出行歸去皆會喬裝。而那人可以擊石入室如此準確的知道我的住所……”
“看來那一日人群中混入了其他人吶。”
莫瀟沉下了臉，他沒有運行步法反倒是一步一步的朝著杭州城走去。
“大勢力，大人物啊……”
錦華宗的勢力盤根錯節，先前他的確沒有辦法確定除了魔門是否還有更多的幕後黑手。
出現在看來，朝廷好像知道些什麼。
“不對！是默許……”
莫瀟越想越深，眼前的迷霧重重他無法一眼看透
“錦華宗如此龐然大物，朝廷還能默許他們犯下如此罪行至今。”
“到底是在等什麼……是朝中哪位大人呢……”
突然莫瀟立於原地，沉默良久，他抬頭看天，隻能看到萬裏無雲暖陽當空。
最終低聲道：
“朝廷、江湖……快了，快了……看來，這武林，要變天了。”
莫瀟摸上了腰間秋鴻，眸中浮現起劍影，躊躇不是他此時應該做的事情
忽然，秋鴻劍毫無征兆地出鞘三寸，寒光乍現！莫瀟垂眸，劍身上映出他銳利的眼神。
“也罷。”
歸劍入鞘的脆響驚起一群麻雀，“便讓我這柄劍，量一量這天下風雲——”
“可否驚動此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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