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速度極快,身形如電,在碑林間穿梭時帶起的勁風卷起地上枯葉,發出簌簌聲響。
宮愁雖修為稍遜,但在小米兒如遊龍般靈動的身法提攜下,竟也能勉強跟上眾人步伐。
山道旁偶爾有武者抬頭,隻見數道流光自身後掠過,快得連殘影都難以捕捉,更遑論看清四人樣貌。
那流光時而如驚鴻掠空,時而似遊魚穿浪,在嶙峋怪石間劃出飄逸軌跡。
碑林洞天之內地勢崎嶇,怪石嶙峋如犬牙交錯。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莫瀟四人已如展翅鯤鵬扶搖直上,將其他修士遠遠甩在身後。
此刻他們所處位置已過泰山半山腰,雲霧在腳下翻湧,恍若置身仙境。
其他修士或為劍穗廝殺正酣,或受境界壓製舉步維艱。
而莫瀟行處周圍石碑也愈發高大猙獰,如巨靈神將般矗立山道兩側。
這些石碑通體黝黑,表麵布滿歲月蝕刻的紋路,上麵流動的符文忽明忽暗,似有生命般吞吐著天地靈氣。
莫瀟凝神細觀,隻覺那些符文宛如活物,竟讓他這等修為也感到陣陣壓迫。
眼前兩塊石碑尤為特殊,高聳入雲足有數十丈,表麵光滑如鏡,在陽光下泛著冷冽寒光。
莫瀟抬頭仰望,隻見碑頂處有玄黃二氣繚繞,如龍蛇交纏,在虛空中勾勒出神秘軌跡。
“那就是陣眼之一吧……”
莫瀟眼中精光閃動,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劍柄,
“若是登臨碑頂處,恐怕連我的真氣也要被封禁!
他環顧四周,隻見陡峭山壁如刀削斧劈,除此隘口再無他路。
山風唿嘯而過,卷起他額前幾縷散落的發絲,也吹散了他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就是此處嗎?莫哥兒?”
小米兒輕吐一口濁氣,白淨的額頭上沁出細密汗珠。
他環視四周,目光在那兩座如天門般矗立的石碑間來迴遊移。
柳昤雙與宮愁亦是氣息微亂。這般疾行對真氣消耗極大,柳昤雙白皙的臉頰已泛起桃花般的紅暈。
但她很快運轉六氣之辨,幾個吐納間便恢複如常,唯有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莫瀟含笑點頭,劍鞘輕點地麵:
“天造地設的關隘,通往峰頂的必經之路。”
“嗯?”
小米兒聞言挑眉,忽地瞪大眼睛,
“莫哥兒!你該不會是想……”
話未說完,柳昤雙與宮愁已齊齊變色。
宮愁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結結巴巴道:
“這……這也太……”
“瘋狂?”
莫瀟接話,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忽然朗聲大笑,笑聲在山穀間迴蕩,
“與其滿山追兔,不如守株待待!今日咱們就做一迴''劍道山匪'',如何?”
宮愁張口結舌,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莫瀟見狀收起玩笑神色,正色道:
“劍道爭鋒,本就是獨行之路。我不過尋個法子,讓那些身懷劍穗者主動送上門來。”
說著他眼中劍意暴漲,如出鞘利刃直刺人心,
“宮小哥,怎麼樣?玩不玩!”
宮愁被這目光所懾,先是一愣,繼而胸中豪氣頓生。他猛地踏前一步,震得腳下碎石飛濺:
“幹!”
“哈哈哈!好!”莫瀟仰頭暢飲,酒液順著下頜滑落,在陽光下晶瑩如珠。
他抱劍斜倚青石,姿態寫意如畫,
“你們且調息片刻,稍後咱們便在這關前,會盡天下劍修!”
眾人各自尋地休憩。山風漸起,吹動衣袂獵獵作響。
莫瀟忽然開口,聲音混著酒香飄來:
“第一陣讓我來。入秘境至今未有出手的機會,這手癢得緊哪。”
“行啊!
“好!”
三人應得爽快,隻當他是技癢難耐。
卻無人看見宮愁垂眸時,眼底閃過的那絲複雜神色。
他指尖輕輕撫過劍鞘上的一道舊痕,那是昨日與妖蛇搏鬥時留下的。
山霧漸濃,將他的身影籠罩得朦朧不清,唯有劍鞘上一點寒芒,刺破迷霧,亮得驚心。
日上三竿不知不覺已至午時,終於有兩道身影穿破了迷霧靠近了此處必經之路。
那是一男一女,約莫二十五六的模樣,兩人皆是腰間挎劍而行,步法輕快默契十足。
“晨郎,幸好咱們在收到劍宴邀請時,你讓我將步法輕功練到了大成,否則怎麼能這麼順利的逃離那麼多劫殺呢!
那女子紅衣飄帶,身材高挑,看起來清麗無比。眉宇之間透露著疲憊,但是卻不能阻擋對身旁男子的崇拜之色。
而他身旁男子身長七尺,樣貌普通卻眼含精光,一身黑衣武袍幹淨利落,帶著紫色闊劍看起來自是帶著一股特殊的氣勢。
聽到女子的話,他溫柔一笑說道
“道阻且長啊,妹子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行走江湖的還是小心為上!
“嗯嗯!都聽晨哥的!”
這兩人顯然是一對劍修伉儷,在經曆了一天廝殺之後終於憑借著輕功高超踏上了這山腰之路。
那男子穿過迷霧,嘴角還是帶著笑意,畢竟行至一路了都沒什麼人,自己二人應該是領先於眾人的。
“妹子,我們腳程快些才能趕在其他劍客之前來到這………”
那男子原本輕鬆的話語當即被噎在了口中。
因為眼前的四個人影徹底擊碎了他的自信。
而那女子也愣在了原地,下一息她下意識的將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一陣微風而過,四個人影的樣貌終於清晰的出現眼前。
一清秀書生模樣溫潤如玉,一青年公子稍顯青澀,最讓二人心驚的是中間兩人的樣貌。
一句話浮現在這對愛侶心中。
“這男人怎麼生的這般。
“這姑娘當真是傾國傾城!”
可驚豔隻是一時,緊跟著洶湧而來的是恐怖的危機感。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凝重之色,他們以身法自傲,但眼前四人卻不知早了他們多少就在這山間攔路,可見其武功高強。
而且還是四人皆是不凡,這讓那男子的壓力倍增!
“無論如何,也要讓妹子上得劍宴。”
驚慌也是一瞬,那男子帶著劍定了定神走上前來對著小米兒抱拳行禮說道
“四位同道,在下江西司晨,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襲玉,我二人無意與諸位為敵,隻是希望著四位行個方便借個道,不知可否通融?”
小米兒思索了一下也是拱手迴禮,說道
“原來是落雷劍,飛花劍兩位吶,兩位在江西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在下也是敬佩的!
聽到小米兒的話,莫瀟三人知道對方也是有俠名的劍客,也友好的帶著微笑。
而司晨看對方四人的反應,也是心下大定。
更是慶幸自己名號在江湖上還算有些麵子,可以擋下一些事情。
可小米兒接下來的話則是讓兩人的都墜入穀底。
“可今日之事怕是不能通融哦!
小米兒平穩的說著絲毫沒有咄咄逼人之意,可司晨與襲玉卻直接將劍拿在了手中蓄勢待發。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莫非要以多欺少嗎!還是說奪了我們劍穗趕盡殺絕?!”
話音落下兩人默契十足,雖然眼前四人給他們的壓力很大但還是一步不退,一人兩個,目光死死的盯著對方。
小米兒見他們的模樣當即搖了搖頭說道
“非也哦,二位乃是正道劍客自有佳名,我們不會做這以多欺少之事!
“不過嘛……既然是劍道之爭,還是要比鬥一番的。”
小米兒溫和的聲音如沐春風當時讓兩人心思稍安。
司晨皺著眉頭直視著他的雙眼問道
“那閣下何意?”
小米兒則是看向了一旁,莫瀟隨意的站直身子,眼眸之中還帶著些許慵懶之色笑著說道
“以二對二,你們可以選擇一個一個來或者一起上。若是我們勝了自然也不會如何,隻是需要兩位劍穗五分之一即可,反之亦然!
司晨瞇起雙眼,開口問道
“那戰後這道……”
莫瀟擺了擺手說道
“無論勝敗你們都可以過去,我說了這是劍道爭鋒,不是攔路搶劫。”
“怎麼樣?你們同意嗎?”
話音落下,周圍沉默了片刻。幾人都不說話了,而襲玉則是看著正在沉思的司晨,顯然在等他的決定。
最終那落淚劍與愛人對視一眼,對著莫瀟說道
“可以!閣下光明磊落,想必不會做出什麼出爾反爾之事吧!
莫瀟笑的灑脫無比,點了點頭說道
“自然!
“那麼你們是一起上嗎?”
司晨看向身旁,襲玉溫柔的抓住了他的衣袖說道
“沒事,我都相信你!
而司晨看著愛人的眼神,細細考慮道
“對方顯然武藝高強,若是高手之間兩劍相合,我與妹子未必勝得過。
倒不如我先走一場,爭取拔得頭籌,這樣哪怕妹子不敵對方一人也算是一正一負打個平手!”
念及此處他冷靜的開口說道
“我先來吧,襲妹你先退到一旁。”
司晨目光如電,在四人身上逡巡一周,最後定格在莫瀟臉上。
山風掠過,吹動他額前幾縷散落的發絲,更顯得那雙眸子清冷如霜。
“那麼,諸位誰來與我過手?”
話音未落,三道目光已如利箭般射向莫瀟。
隻見他不慌不忙地將酒葫蘆係迴腰間,琥珀色的酒液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他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如謫仙般飄逸出塵,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是我哦,司兄弟。”
司晨心頭猛然一緊。
眼前之人明明看似毫無鋒芒,卻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就像麵對一泓平靜的寒潭,表麵波瀾不驚,水下卻暗流洶湧。
“好,那麼我......”
他剛吐出半句話,忽覺眼前一花。再定睛時,原地已隻剩三道身影。
司晨背後寒毛倒豎,急忙轉身,隻見莫瀟不知何時已立於三丈開外的空地之上,那把被粗布纏繞的長劍斜指地麵,在陽光下投下一道細長的陰影。
“好快的身法!”
司晨瞳孔驟縮如針,握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而觀戰的襲玉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鏗——”
一聲清越劍鳴響徹山間。
司晨緩緩拔出那柄通體淡紫的闊劍,劍身在出鞘時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暈。
劍脊微凸處鐫刻的玄格紋路隱隱有雷光流轉,顯然不是凡品。
他深吸一口氣,山間清氣入腹,周身真氣頓時如潮水般湧動。
十步之外擺開劍式時,衣袂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落雷劍,司晨請教!”
對麵莫瀟卻依舊鬆鬆垮垮地站著,整個人仿佛與周圍山石融為一體。
他隻是微微頷首,吐出一個字:
“來!
這個字剛落,司晨的劍已化作一道紫色驚雷。
鏗然劍鳴聲中,他周身泛起深藍色光芒,如海潮般洶湧澎湃。
“迅遊瀾!”
劍招一出,六道劍影如孔雀開屏,在半空中劃出絢麗軌跡。
原地隻留下兩個深達寸許的腳印,四周碎石被氣勁震得四散飛濺。
莫瀟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卻仍從容不迫。
他甚至有餘暇暗自估量:
“風起境巔峰的實力,若無境界壓製,當有混圓境中期水準!
說時遲那時快,司晨的劍影已籠罩莫瀟周身三尺之地,紫色電光織就天羅地網。
觀戰的襲玉不由屏住唿吸,仿佛下一秒就要看到血花飛濺的景象。
然而——
“鏗!鏗!鏘……”
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如珠落玉盤。
莫瀟手中那柄纏布長劍看似隨意地左格右擋,每一次都精準地截住司晨的劍鋒。
更令人心驚的是,他展現的真氣強度竟與司晨分毫不差,顯然是刻意將實力壓製在同一境界。
“砰!”
最後一記碰撞產生的反震之力將司晨震退數步,鞋底在山石上擦出兩道白痕。
他穩住身形,眼中驚疑不定,握劍的手微微發麻。
“你為何不出劍?”
司晨沉聲質問,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莫瀟緩緩抬起纏布長劍,陽光透過布條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光影。
他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談論今日天氣:
“該出時會出的。”
山風驟起,卷起滿地落葉。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
如此話語落入司晨耳中無異於羞辱,他怒喝一聲
“狂妄!”
隨後闊劍之上紫色電光閃爍,發絲飛舞隻留最為決絕的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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