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小子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
出行結束迴到宮中，弘治皇帝自然是要繼續處理未完成的政務。
畢竟你休假的時候，工作可不會自動減少。
不過在處理政務的過程中，弘治皇帝偶爾也會為今天發生的事情稍作歎氣。
可能這是每一對父子都要經曆的吧。
不管孩子小的時候在一起有多親密，等到達一定年齡時由於世界觀、思想種種方麵的問題，不可避免就會爆發一些矛盾、間隙。
而朱厚照、朱厚煒作為早熟中的早熟者，這種矛盾、不理解其實要早上很多，隻不過那時候都弘治皇帝還並沒有過於在意。
但這轉眼便是近十年的時光，弘治皇帝忽然意識到，他和朱厚照、朱厚煒之間思維認知的差點好像已經越來越大。
“難道朕真的老了嗎？”
“可朕還不到四十歲啊。”
弘治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從龍椅上站起身來。
“陛下可是感覺有所不適，可要叫醫生來看看？”
蕭敬見弘治皇帝表情好像不太好，還以為是某些毛病犯了，急忙上前攙扶道。
“不必，朕無礙�！�
弘治皇帝搖搖頭，他身體或許確實不太好，但自從斷了太醫院的藥後總體還是可以的，雖然最近又犯了一些......
總歸是無傷大雅，還沒有到需要就醫的程度。
“朕隻是感慨，這時間真的是不等人，轉眼間太子、蔚王都快要到娶妻生子的時候了，朕也老了啊�！�
光陰如駿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
即便掌握至高權柄又如何，麵對時光流逝、年華易老他也隻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麵對新一代的年輕人，他好像已經逐漸脫節了。
“陛下您還不老，您正值壯年呢，大明在您的帶領下正在蒸蒸日上�！�
蕭敬見弘治皇帝突然就莫名變得有些感性悲觀趕忙安慰道。
“古人雲三十而立，陛下您才三十幾正是頂天立地之時，未來還很長陛下您不要亂想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想法很危險的呀。
須知像他們這種大太監看似位高權重，但他們的權利都是來源於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對於蕭敬這一批來說就是來源於弘治皇帝。
這弘治皇帝要是有了這種急流勇退早早退休的想法，他也可以拍拍屁股告辭了。
皇帝退了，沒有留下上一任皇帝身邊的太監繼續擔任秉筆太監的道理呀。
所以，他得好好勸勸弘治皇帝。
倒不是說他癡迷這個位置，主要是......
他這段日子比任何人都卷，什麼東西都在學到這時候你告訴我學的都沒用了那誰受得了。
就像一個一心考公的人，臨近考試了突然有人告訴你別考了你爹找“咯咯噠”被蜀黍抓走了，審核過不了的。
那誰受得了呀！
“朕也沒說什麼吧......”
看著蕭敬這樣子，弘治皇帝瞅了一眼有些無語。
他就是有些感慨有些感性了，實際又沒有咋樣，這咋就說朕亂想了呢？
難道是朕這些日子問蕭敬問題問太多了，給這老小子腦子問壞掉了？
看來以後也得注意著點，蕭敬跟朕這麼些年了要真因為朕一直問他問題給他造成太大壓力導致把人腦子整壞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蕭敬的意見，朕也就當個參照參考而已，一般也不會去拿來用。
主打就是讓蕭敬也有個參與感，讓自己多一條思路發散點而已。
“好了，去給朕備些吃食，朕再看會也該休息了�！�
弘治皇帝暗自搖頭吩咐一聲，讓蕭敬下去，在處理了一會政務吃了些點心後也很快迴去找張皇後睡覺了。
這一天天又是去西山“下基層親臨指導”，又是和倆好大兒對人生大事進行“親切”的交流並互相交換意見，迴宮後還加班加了半天，不得迴去摟著婆娘好好歇息歇息。
隻是，雖然這一天過分充實導致弘治皇帝確實感覺十分疲憊，可躺在床上他卻橫豎睡不著。
“陛下，您這是有心事？”
“若是可以，不妨和妾身說說，妾身或許不能替陛下解憂，但也能能當陛下傾訴的對象�！�
作為枕邊人的張皇後顯然也感覺到了自己丈夫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對，輕聲說道。
“唉，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厚照和厚煒他們今天......”
最終，弘治皇帝歎息一聲將父子之間今天產生的爭論矛盾對自己的妻子傾述起來。
如果是政事，弘治皇帝或許心中再煩躁也不會隨意跟張皇後掰扯這些，不僅是因為祖宗之法後宮不得幹政的緣故，還是因為不想讓張皇後跟著自己操心。
但朱厚照、朱厚煒、朱秀榮是他們兩人的孩子，跟妻子傾訴反倒能讓他那無處訴說的情緒獲得一個宣泄口。
“皇後，你說朕難道真的和他們想法有了那麼大的溝壑，以至於根本無法達成共識了嗎？”
“還想讓秀榮出宮，跟他們一般在西山野嗎？”
“那大明建國百三十年的宮廷禮法成什麼了？”
“還有娶妻生子......”
越說，弘治皇帝越是停不下來，麵對自己的妻子，將關於自己孩子的問題，他真的越說越多，越說越想說。
他本就不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這些年心中又積蓄了許多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朕，或許真的跟不上他們的想法了，真的老了成為了思想死板的老頑固，以至於去西山難得跟他們兩談論了一次就鬧出了這樣的分歧矛盾。”
弘治皇帝喃喃，眼神有些迷茫。
原先的他自認為締造了個中興盛世，可後來發現那就是文官們給他營造的美夢騙局，純粹是把他當成沒見過世麵的孩子在哄。
後來他自認為看透、驅散了迷霧，跟上了朱厚照、朱厚煒的思維，雖然說跟著兒子的步伐走有些丟臉，但至少算是擺脫了當初被人逗著玩的局麵走上了條路真正的實路。
可是在朱厚照、朱厚煒層出不窮的路數下，他發現自己其實根本跟不上，不論是思維方式還是......
兒子太優秀，都給弘治皇帝整不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