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雖美，卻是帶刺的玫瑰。


    張上硯低頭親上去，仙女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密集鋒利的牙齒好像荊棘，一直蔓延到喉嚨處。它張大的嘴巴好像下頜和上顎都要分開了，沒有明顯之分的眼珠裏閃著猙獰的光。


    那一排鋒利的牙齒插進皮肉裏，千瘡百孔。沒有意想中的刺痛，他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了迴來。


    張上硯迴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被杜青裴拉迴來，他全身濕漉漉的，發(fā)梢不斷往下滴水，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臉色慘白的好像剛從虎口脫身。


    他臉上泛起了無地自容的神色，羞愧得他抬不起頭。作為一名死士，心應該堅硬如磐石，可他卻在仙女麵前亂了方寸，被她勾引下水，差點命葬黃泉。


    “大人，屬下……”，張上硯生出了撞樹，一了百了的得衝動。


    “不怪你，是這毒太深了。我差點也折在裏麵了……”


    湖水裏，發(fā)光的遊魚持續(xù)遊來。空氣裏的灰塵顆粒蒙上了一層層綠光，好像綠色的寶石在空中流轉(zhuǎn)。


    遊魚靠在岸邊，一條接著一條，突然破水而出，美麗的外表下，是一副猙獰的麵目。張開的鋒利牙齒好像鋸齒鋼刀。


    張上硯聽到了齒牙互相摩擦的聲音。遊魚飛上來，好像撞在了一層鋼罩上，撞迴了水中。他甚至還聞到了一股蛋白質(zhì)燒焦的味道。


    以杜青裴為中心，張出了一個圓形的氣罩。氣罩上流淌的氣流好像灼燒的熱浪洶湧起來。連待在裏麵的他也感受到臉被灼燒得快要裂開了。


    杜青裴的真氣是火性。這股灼熱的氣流向火焰燃燒，釋放毒性的遊魚被阻擋在外。不知過了多久，地上密密麻麻一群遊魚屍體。


    杜青裴撤迴了力，肉眼可見的虛弱，“快離開，我快承受不住了”，真氣流失得厲害，他一邊抵抗毒性入侵，一邊阻擋遊魚進攻。


    兩人逃離到兩公裏之外，杜青裴狠狠的迴過頭。早已經(jīng)看不到湖麵上的反應了。這一次，卻讓他刻骨銘心。


    張上硯突然倒地。他觸摸到了遊魚，手背上沾了一層淡淡的綠色螢粉似的，這種顏色更像是青銅器上的銅綠。


    “張上硯”


    張上硯渾身呈現(xiàn)死人的僵硬狀態(tài)，杜青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著腦補神經(jīng)，往大腦深處挖掘。他所儲備的知識裏，沒有找到這種毒的相關知識。


    細細的銳響直破寧靜的深孔。兩個黑影自深林裏出來，抬起張上硯離開。


    縹緲的蒼穹上方，依稀嫋嫋的飄出聖潔的吟唱。黑暗裏，吟唱聲時有時無，時斷時續(xù)。時間好像凝滯了一樣，封令月睜開雙眼，視野裏是黑白，沒有一絲色彩。


    她好像處在一間石室，從石壁上伸出來的燈托裏點著火，閃閃爍爍，好像天上的星星。許久，她的視線終於恢複了正常，入目卻沒有明豔的色彩。地板、石壁、屋頂全是潔白無瑕的大理石。


    石室內(nèi)很簡陋，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她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從她被行屍追趕，落水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就躺在石室冰冷的地麵。她在昏迷中反複蘇醒，又反複暈過去。等她再次蘇醒過來。腦袋清明無比，好像混沌初開。


    石室裏的空氣不流通，時間好像變慢了一樣，但又不一樣，蘇醒的血液在她的血管裏不斷地衝刷。石室裏安靜得她還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她摸索到了石門，輕輕一推，石門滑溜的往右邊移動。外麵的燈好像是長明燈，燈光很微弱，好像殘喘的老人隨時熄滅。


    封令月低頭看一眼沒有盡頭的大理石通道。視線迴到了自己的身上。她被行屍咬了。本以為自己會變成冷血無情的行屍，沒想到因禍得福。自己如困境之獸陷在這裏，毒自己解了。


    她的興奮隻維持了五秒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似乎陷在了一個牢籠裏，找不到出路。唯一的大理石通道盡頭，恍惚有人影掠過，快如閃電。無疑給她充滿絕望的眼神裏充滿了希望。


    她衝出石室，走進大理石通道。從大理石反射的光裏，他看到了自己憔悴的麵容，兩頰凹陷進去，雙眼無神，好像是砂紙摩擦過，發(fā)出一層黯淡的光。


    她鼓起勇氣，向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整個大理石通道，迴響她的腳步聲。“叮咚叮咚……”，脆薄得像一片風幹的樹葉。


    她停下腳步之後，空氣裏還迴蕩了另一個腳步聲，稍許比她慢。那雙腳步好像也沒有想到，她突然停下來。


    封令月再也不能正視了。她緊緊貼在冰冷的大理石壁上，心裏滋生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不知前方有何危險……


    恐懼吞噬她的意識，理智又戰(zhàn)勝了恐懼。她深唿吸一口氣，勇敢邁出腳步。興許，找到那個掠過的人影，她就有救。否則，等她人老珠黃，唐雲(yún)意也不會找得到她。不……可能她活不到人老珠黃。


    長長的通道的盡頭，是一灘池水，水體發(fā)黑，好像墨水一樣。


    封令月犯難了。水麵寬闊，隻有一個個圓柱從水中浮起，每個相隔半米。要過到對麵，要經(jīng)過圓柱上。


    圓柱好像浮在水中一樣，偶爾微動。這是唯一的出路，封令月不想錯過。


    她咬緊了牙，然後一腳踩上去。浮在水中的圓柱晃蕩了兩下，她方才穩(wěn)住身影。


    她勇敢邁出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次都是搖晃之後才穩(wěn)住身形。


    她忍不住低頭往下看。依稀可見黑水裏，這些石柱不是固定在水中，而水中有一張張泡得青紫的麵孔，就像人剛死不久之後，白得像放幹了血一樣。


    他們個個緊閉雙眼，在封令月俯身看下去的時候，其中一個突然睜開的眼睛。他的眼珠像黑色的葡萄一樣，沒有一點眼白，恐懼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封令月身子劇烈發(fā)抖，掙紮著踩著另外兩根圓柱迴到了大理石通道。驚魂未定的她劇烈喘息，隨時會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