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勞無功”四個字深深的壓在唐雲意的心口上。一切仿佛都是計劃好了，所有痕跡都被抹殺了。


    他在天樞底部，一股可怕的寒冷從背脊直衝到腦門，他感覺血液快要凝聚了。他迅速的離開了天樞，從遠處眺望天樞，心中炸開的恐懼才慢慢消失。


    他閉上眼睛的瞬間，完好無損的天樞聳立入雲，他甚至看到一條黑色的大蛇纏繞天樞，它的黑色大蛇頭探入雲中，從翻滾的雲海裏探出自己的頭，兩顆金色的眼睛像火炬一樣，俯視人間，人類在它麵前變成螻蟻一樣渺小。


    此後的幾天，唐雲意照常在大理寺和金靈衛來迴。大理寺沒有案件，他大部分的時間都留在金靈衛，借著出去巡查的機會，繼續尋找那群混混。他們就像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封令月，你今晚得不得空？”


    平靜的小日子裏，唐雲意和封令月多了相處的時間。


    “幹嘛？”


    “到我家吃飯……”


    “為什麼？”


    “你不想來就算了”


    封令月頓時氣唿唿的一拳捶過去，“哪有你這樣邀請？”


    兩人打打鬧鬧，從街頭到街尾，吃得肚子圓滾滾。唐雲意很愜意這種生活。有點小錢，有點實力，有點時間，還有女朋友，每天天一亮就能見到自己的女朋友。然後兩人一起去金靈衛官署的巷口吃餛飩，豆漿油條，每天換著口味吃。中午就在金靈衛裏夥同一幫“狗友”隨便墊幾口，夜晚……才是夜生活的開始。夜深人靜迴到家，鍋裏還有剩飯，然後經過付離和唐雲薇的新房，偶爾偷聽一下他們的悄悄話，或者去聽老魚的風言風語。


    日往南迴歸線移動，夜幕降臨得沒有人任何人準備。仿佛一塊黑布從天籠罩下來。


    唐家小院的大院已經支棱起一張四方大桌，中間擺了一口大鍋，鍋裏是一整隻羊在熬煮。桌上擺滿了各種餐具還有吃羊肉的小匕首。


    封令月跟李唯昭和韓茂行來。李唯昭一進門就叫嚷嚷的，“什麼人家，天天不是大魚大肉，就是羊肉……”


    “一般般，也就是富農級別……”，唐家如今並不缺少，時不時來一頭羊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須臾，客人們陸續到了。有梁攢和曲文泰、塗楠幾位指揮，還有蕭燦、九百生。


    一群人圍著大鍋坐，不談公事，有說有笑。虎妞樂滋滋的當上了倒酒的小童。


    梁攢痛飲一杯之後，瞇起了眼睛。這股烈性，像刀一樣切割他。他重重唿出了一口氣，好像吃了一大口魔鬼椒，辣味從喉嚨裏躥出來，整個人清明不少。


    “好久，再來一杯”


    虎妞又喜滋滋的倒滿，其他人見狀，紛紛討要一杯，一杯一肚，個個火辣辣的伸出舌頭。


    “雲意，你從哪弄來的酒？夠烈……”，梁攢問。兩杯滿滿的烈酒下肚，號稱酒中之王的梁攢也有點恍惚了。


    唐雲意撓頭，“嘿嘿……北陸的朋友寄來了一些”


    “羊肉熟了”


    作為當家女主人的唐雲薇一聲招唿後，眾人拿起小匕首往鍋裏撈羊頭。羊肉燉得極軟，唐雲意撈出一個酥爛的羊腿放到碗中給封令月。


    至於新婚夫妻，還在蜜月當中，那是黏到如同凝膠，一刻也分不開。


    “這個羊心好，沒有騷味”，曲文泰插到羊心，哈哈大笑起來。塗楠緊隨其後，在一鍋濃稠的羊湯裏插到了羊腰子，他隨後大笑起來，把羊腰子放到付離的碗中，“年輕人，多吃點。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塗楠一番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新婚夫妻臉紅得快要燒起來。


    唐雲意吃了羊腿後，肚子撐不住了，往後倒，“要是在草原上吃，更過癮。北風唿嘯，大鍋裏煮著羊肉，一大群人在分鍾守著鍋，輪流喝烈酒……那個氛圍……”


    烈酒的酒意很快上頭了。梁攢還想吹噓馬屁，自己都站不穩了，一頭撞在院中的老樹上，曲文泰和塗楠隻能扶著他迴去跟小嬌妻交流情感。


    院中東倒西歪，本想熱熱鬧鬧結束，結果眾人都暈乎乎的。


    唐雲意隻能把睡暈的人送迴去，完事之後，他坐在廊簷下的石階上，雙手頂在膝蓋上，撐著雙腮，雙眼迷離。


    院中彌漫著酒味和羊肉。他如同一道閃電劈下來，他突然想起了在天樞爆炸案中死去的戶部侍郎。一個戶部侍郎借用手中權勢，周轉大量的白糖，他夥同他人炸毀了天樞。


    自他查出天樞爆炸的緣由之後，揪出真兇的是三法司的人。那位戶部侍郎在三法司到達之前就上吊了。


    據說三法司的人到之後，踹開房門，戶部侍郎的屍首懸掛在橫梁上，剛剛斷氣不久。三法司的人在他的書房裏搜到了書信和賬本，終於定了他的罪，此案就此終結。因為人已經不在，至於他為何炸了天樞，並不得而知。


    唐雲意雙手托腮還未雙手抱住頭。他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勢必要重翻舊案。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眾人獨醉，唯他獨醒。唐雲意迴房換了一身夜行衣後，悄悄的從後門離開。他帶起輕微的動靜讓躺在床上的小人兒突然睜開的眼睛。


    “門下何人？”


    玄武門，北風唿嘯，風裏夾雜了一縷硝煙。城牆上的旌旗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守城的士兵立刻提高警惕，架起弓弩對準城牆下的人影。


    “放肆，吾乃青武殿豐頤，還不快開城門”


    豐頤立在馬上，擎起青武殿的令牌。守城的士兵從高處往下看，明晃晃的令牌令他嚇了一跳，立刻吩咐士兵打開城門。


    沉重的城門打開時，一隊輕騎閃電般穿過城門，馬匹速度過快，掀起到半腰的灰塵。


    豐頤一行人直接衝到大街上才停下來。馬匹急剎，在靜夜裏帶起一記刺耳的聲音。


    豐頤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他肩膀上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從白紗裏滲出來，血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掉。地麵“滴答滴答”的流了一小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