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唐雲意打了一個重重的噴嚏,九百生立刻衝過來關切。
唐雲意揉了揉鼻子,“可能是有人想我了”
過了會兒,他兀自嘀咕。最近想他的人實在太多了。
“又起風了”
氈包外的風卷起積雪從氈包內湧來。冷風撲進來,吹得火星明明滅滅。
唐雲意連忙讓九百生把門簾放下。外麵的唿嘯的寒風不斷撲擊氈包。
唐雲意得了幾天的空閑時間,平日與裴思玄研究黑焱甲從哪裏進入北陸。黑焱甲到來之時,北陸大軍又以怎麼樣的姿態贏敵。
“黑焱甲已經殺瘋了,濃烈的血腥味已經吹到北陸了……”
夜幕降臨,眾人圍在火邊,一邊喝羊肉湯,一邊討論軍事。唐雲意感慨萬分,羊肉湯已經成為家常便飯了,吃多了也會膩,尤其在高壓下,羊肉似乎不是很合胃口。
“有血腥味?”,蕭燦故意嗅了嗅。浪蕩慣的世子和公子哥柳在一起如墜煙花之地,小部落的年輕姑娘紛紛圍著他們載歌載舞。他們樂不思蜀,沉浸歡樂之中。
“你也聞到了?”,裴思玄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擁有鐵銅血的他,嗅覺特別靈敏?諝庋Y飄來的血腥味,若有若無。
“我屬狗”,唐雲意對自己的血統在持續的懷疑中得到了破解。北陸地宮內有一個血統純正的浩天殿下,他對自己身份的懷疑又少了一分。他總不能是君焰?他看起來也不像君焰?君焰還在地宮裏關著……
唐雲意整天像個精神分裂癥患者一樣。
“黑焱甲一路屠城,最後一個小城離北陸不過幾十公裏的距離……”,沒有任何大戰經驗的裴思玄露出了一絲膽怯。
“沒準他們已經進入北陸?”,從祝九容匆匆幾句話中,唐雲意猜測,祝九容已經殺得厭倦了,也預示著他們即將殺到尾了。
“北陸勇士,英勇無敵。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正惡之分,殺就是了……”
唐雲意很煩躁,他該以怎麼樣的姿態迴到黑焱甲。隻有進入黑焱甲,他才能見到蕭朝雨。
北陸驚天動地的案件似乎隨著黑焱甲進入北陸,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達到尾聲的代價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骸。他隻是一個不知身份,茫然於天地間的孤兒,他沒有能力阻止黑焱甲的屠殺,他隻能盡己之力,盡量找到發動屠殺的幕後真兇,揭示地宮血屠十萬的真相。
夜深,外麵的腳步聲嘈雜。唐雲意躺在厚實的羊毛地毯上,睡得甘甜。忽然,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珠劇烈轉動,好像在進行天人之戰。
他再一次從噩夢中蘇醒過來。他看了身側的老魚、九百生等人,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共情了他人的記憶,有時候覺得心裏寄生了一個鬼,鬼在他心裏嚎叫低語,讓他無法分辨現實和虛幻。
“雲意,你怎麼了?”
唐雲意有一種噩夢後的虛脫感。他一邊大口的吸氣唿氣,一邊接過老魚送過來的溫水。他不由得的看向老魚,他好像以一個人的視角出現在了一個黝黑的空間裏。
那個空間全部是巨大的石頭堆砌而成,裏麵的空氣不流動,氣溫降到了適合冬眠的溫度。高臺上的嬰孩時而哭啼,時而露出兩顆小米牙笑起來,他想伸出手去哄,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控製了。耳邊不斷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每一次,唐雲意要看到黑影的正麵時,黑影突然轉身,隻看到黑影殘破的反射黯淡光芒的甲胄。黑影仿佛剛從血池裏侵染出來一樣,不流通的空氣裏,血腥味仿佛毒氣一樣。
緊接著,視角又換了。他變成了高臺上的嬰孩。他的行動、思想、意誌全部束縛在一具隻有周歲大的嬰孩身體裏麵。他爬不出來,發出的聲音是嬰孩的“啊啊啊……”聲。
他快急死了。他想唿喚那道逐漸遠去的背影,發出來的聲音隻有自己聽見的“啊啊啊……”聲。他揮動著小腿小手,試圖爬起來,但是無濟於事。他的四肢軟得要命,根本支撐不起一具嬰孩的身體。他每動一下,身體好像撕裂了一樣。
這具嬰孩的身體好像受了重傷一樣。嬰孩疼哭了,唐雲意突然下意識地捂住嘴巴,他怎麼發出了嬰孩的哭聲。
隨著巨大石門轟然關閉的聲音,空間裏最後一點亮光也被剝奪了?諝馔蝗蛔兊灭こ砥饋恚伦×怂奈骞。他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一點意識逐漸消散,他好像陷入了無盡的沉睡中。
“我沒事,做噩夢”,唐雲意喝下熱水,胸膛裏的冰塊慢慢融化,他的身體逐漸暖和起來。最近他經常做的噩夢是以兩個視角為主角。好像電影裏拍恐怖片的手法一樣,鏡頭不斷切換,明明聽到類似孤魂野鬼哭嚎的聲音,就是見不到對方的臉。對方的臉刻意被拍攝的手法隱藏了,增添恐懼的氛圍。
“你最近經常做噩夢……”,老魚很關切他。
“嗬嗬……”,唐雲意心虛的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在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得精神分裂癥,然後傳遍……
“胸口有點疼……”,這種感覺像那個夢裏嬰孩一樣,刺痛變成碎痛,最後變成鈍痛。
唐雲意生怕他問到其他,轉移了話題,“老魚,來到北陸,你可否想起什麼?”
老魚捂著頭,支支吾吾,“我的記憶斷片了。在我的記憶裏,常見的是一位射大雕的少年,一開始我覺得你很像,後來我覺得裴思玄也像,最後……我覺得你們都不像……”
記憶裏的少年有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人格魅力。他的麵容像打碎的琉璃一樣,始終模糊看不清。
“這陣子,我們也幫你問了。但是沒有人認識你……或者你壓根就不是北陸人?”,還有一個可疑之處,老魚要麼是北陸人,但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我失憶了,記不住了。興許我是北陸人到大周生活的人。被人陷害擊打後腦勺,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