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積雪被震飛，好像神的巨鞭抽打下來，地麵好像被打成粉末。積雪揚起三人的高度。


    帝王穀歸於平靜，仿佛世界盡頭的白色世界。石雕迴歸原位，如果它們身上沒有坑坑窪窪，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一個夢。


    毫不費力的打下石雕，除了唐雲意，沒有人了。裴思玄已經無力追究為什麼所有石雕全部向他攻襲而去。唐雲意這個人太複雜了，太神秘了，他若能進入英賢殿，他也不會懷疑他。


    裴思玄立在英賢大道外頭的一棵猙獰的老柏下。淩冽的寒風掀起他略顯褐色的頭發。天空裏飄著雪，他仰頭，雪花倒映，落入他的眼眸中，融化在他的眼底。


    寒風唿唿，好像凜冽的刀劍聲。天空的雪變成了粉色，又變成了鮮豔的紅色，像細雨一樣從天空飄落下來。落到手上，又變成了晶瑩的雪花。


    裴思玄慢慢勾起嘴角，嘲諷自己。自己陷入魔怔，北陸先驅的話給他造成太深的影響。


    他似乎又迴到了兩百年前的帝王穀。那一夜，電閃雷鳴，君焰一夜屠殺十萬人，鮮血混合著雨水一直流到英賢大道。烈火焚燒，帝王穀的密林幾乎毀於一旦，鮮血蒸騰升入厚重的雲團中，又化為血雨落下。這雨幾乎又快把帝王穀給淹了。


    裴思玄害怕舊事重演，但他又不得不下定決心。地宮不來，死的人還會更多。


    “公子”


    柳在溪站在他身後許久，默不作聲，好像一尊石雕，身上鋪滿了雪花。


    “柳在溪，你是九門樓的人？”


    柳在溪有點震驚，心中驚濤駭浪，麵上不顯。原來裴思玄一直都知道他們的身份。


    “公子，關於你的計劃，我和辰安一直沒有泄露過……”，北陸中一直有奸細存在。裴思玄挑唆各國挑釁邊境，目的顯而易見。結果功虧一簣，反而被黑焱甲利用。


    “是誰安排你們來？九門樓樓主？”


    柳在溪不語。


    “你知道九門樓樓主的真實身份？”


    柳在溪依舊沒有作答。身為九門樓之人，第一點就是不能妄議他人。


    “他是……”裴思玄的話突然被截了，“是白虎派我們來”


    白虎，那個早就失蹤的人。有人說騎雌雄莫辨。既可能是個女人，也可能是個男人。柳在溪成為白虎麾下的七個星宿之一，可笑的是，他竟然沒有見過白虎。所有人都說白虎失蹤了，但是他\/她又會經過各種途徑聯係到他的七個星宿。


    “目的是什麼？”


    “保護鐵銅血”


    裴思玄臉上並沒有任何情緒。


    “為什麼？真正的鐵銅血就在地宮之內，像我這樣的人，有必要？”，裴思玄垂下了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瞳光。


    “不知道，白虎的意思”，白虎下的星宿，除了唐雲意，都很好奇白虎，他\/她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嚐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始終無法把他引誘出來。這個人好像已經死了一樣，軀體已經灰化，靈魂在空中漂浮。


    “他\/她人在哪裏？”


    “失蹤很多年了”


    “他的身手怎麼樣？”


    劉在溪遲鈍。白虎是九門樓最神秘的人，他的實力或許早已經在青龍、玄武和朱雀之上。畢竟誰也沒有真正見過他\/她。


    “他在帝王穀？”


    “不在，他的蹤跡曾出現過，在北陸完全沒有他\/她的蛛絲馬跡”，柳在溪很肯定白虎並沒有來北陸。他似乎已經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場大戰。


    裴思玄似乎想到了什麼，說出口又變成了另一件事。


    “我打算以鐵銅血引路，進入英賢殿”，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是不利。黑焱甲也在等，或許會趁他不注意，迷暈了他，放搞他的鐵銅血。既然他已經猜到最終結果，他何不先發製人？至少他還能殘留一條小命，東山再起，為遲不晚。


    這一次，柳在溪臉上沒有出現驚愕的表情了。這幾天，他想過了進入英賢殿的兩種可能，第一種是黑焱甲把裴思玄擄去，放幹他的血。第二種是他心甘情願放血。


    “公子，你真的決定了？”


    裴思玄突然笑了起來，“浩天下裏麵已經沉睡了幾百年了。他應該迫切地想到見到天日”


    “如果他惡魔？”


    裴思玄瞬間沉下臉，臉黑如鍋底，“他不是惡魔，巫族才是惡魔……”


    “公子打算怎麼做？”，柳在溪覺察他已經發怒了，轉移話題。


    “你發出消息給黑焱甲，說我親自以鐵銅血引路……”


    “是”


    裴思玄要放血引路的消息很快的傳出去了。唐雲意與九白生偷偷取得聯係之後，馬不停蹄的忙活起來。


    “裴思玄真的要放血？不會是誆我們嗎？”，祝九容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之後，率先懷疑。裴思玄在她眼裏像一個陰濕冷的男鬼。如果不是他挑唆，黑焱甲和北陸如今也不會落入如此的地步。


    “難道還有假？”，向川山在例行巡查的時候，一支利箭突然掠過他的左臉頰，刺入他身後的一顆樹幹中，上麵綁了字條。


    字條上麵清清楚楚寫了裴思玄要以鐵銅血引路進入英賢殿。


    “裴思玄進入帝王穀帶來的人並不多。而且我們在周圍巡查過，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以上種種，向川雲充分的確定，此事為真。


    阿南特拿過字條看了一眼，然後遞給祝九容，“我看未必是假，你把字條給侯爺，讓她定奪……”


    阿南特迴到了黑焱甲的營地中，但是他依舊看不到長公主，依稀看到一片衣角。他不確定那是不是長公主。


    “行”


    祝九容離去，阿南特看著一群俘虜像待宰的羊一樣被嚴加看守，心中如煮開的粥，冒著氣泡。他們被下了蠱，麵色呈現死灰。整個黑焱甲陣營的上方籠罩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


    這是誰的兒子，是誰的丈夫，又是誰的父親？那一張張臉，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他阿南特誓死效忠長公主，但他絕不會屈服於一個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