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屎一樣的世道啊!防自己人比防外人更積極、更賣力。
不過,也可以理解。防不住外人,隻是能力問題;防不住自己人,那可就成了智商問題。白登之圍,無損劉邦一世英名;安史之亂,李隆基遺臭萬年。
這話題太大,搞不定,先顧眼前吧!阿裏骨這事兒得給老爺子一個說法。想了想,王大衛道:“還有代表大會呢!”
王韶看向王大衛,沒說話。
代表大會能阻止得了野心家嗎?王韶認為,不能。但,可以延緩、遲滯。最起碼,不至於登高一唿、乾坤倒轉。
那將是一個緩慢、漸進的過程。既然如此,便不愁沒有辦法應對,即便遠在汴梁。
阿裏骨事件勉強算是有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
王韶微微點頭:“也好。另一件事,你為什麼不更換親兵?”
王大衛一愣:“嗯?換親兵?為啥要換?
換了,他們幹嗎去?
再說我也沒人可換啊!誒?不對。張全、楊闕。我去,他倆那天來是幹這個的啊!那也不對!他倆說他們手下的兵根本不能打,頂多圍個圓陣......
靠!原來是這麼迴事兒。這我哪兒猜得著?為什麼不明說?這不耽誤事兒嗎?
真是的,沒義氣。一個提醒我的都沒有。叔,您也不給我帶句話兒。
呃......好像,還是得賴我自己。哈!”
王大衛每說一句,王韶的眼睛就大上一圈兒。他實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直到王大衛說完,傻乎乎地看向他,王韶憋了許久,才緩緩道:“小子。經此一事,你該有所收獲吧!”
王大衛連連點頭:“嗯!嗯!我明白......”
王韶麵色漸緩。
不想王大衛接著道:“我就不適合幹這個活兒。以後再也不幹了!
王韶聞言,怒火中燒,一掌拍在桌案上,喝道:“荒唐!
王大衛:“嗯?別介。叔,咱有話好好說。我猜得不對?那,您的意思是......”
王韶:“哎!你該明白:人越是聰明,越有能力,他能聽到的忠告就越少。”
王大衛瞬間清醒。好有道理!即便排除嫉賢妒能、落井下石的情況,在至親好友間,這個道理依然成立。
你那麼牛,又幹了一件我不能理解的事情——你能保證阿裏骨留給你的親兵裏頭沒有幾個是樂都人嗎?你不會忘了你對樂都城幹過些什麼吧?
那,你故意的?有什麼門道兒我沒看透?我要說出來,不會露怯吧?以後還得一起愉快地玩耍呢!被人當傻子看,那可就不怎麼愉快啦!要不,還是先看看吧!
我叔是真拿我當親侄子。
“謝謝叔!蓖醮笮l的語氣極度真誠。稍作停頓,傻笑一聲:“嘿嘿!叔,您肯定沒少吃這個苦吧?”
“哼!”王韶不置可否。
王大衛:“嘿!我記住了。要沒什麼事兒,那我就先告辭。您歇著!
王韶:“坐下。老夫還有話問你。”
王大衛:“誒!好。您問!
王韶:“木征呢?”
王大衛:“?跑了。∵@,這可不賴我。他早跑了,我去的時候他就已經跑了。連誌願三軍都沒趕上!
王韶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平靜地問道:“老夫聽聞,你打算跟他做鄰居?”
“對!蓖醮笮l立即迴應。他知道誌願三軍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王韶,他也沒打算隱瞞。隨後略帶得意地補充:“我覺得這樣安排挺好的。您覺得呢?”
“縱虎歸山!蓖跎亓脸鲇^點。
王大衛有些無奈,皺眉道:“他都已經跑了,難道,追?追不上吧!那廝跑得比兔子還快呢!”
猛然間,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如果,沒有誌願三軍,木征就不會跑,他此刻仍在西海之邊,距王韶,二百裏......
作為建立誌願三軍的“從犯”,我怕是得給老爺子一個交代啊!
“叔。”王大衛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打算,或者說,您原本的打算是抓住木征?可,說真的,我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王韶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舉頭望天,一臉的落寞:“老夫,被人絆住了!
“誰?”王大衛趕緊追問。心裏想著:東邊?還是北邊?
王韶:“嵬名浪遇。”
王大衛:“嗯?他?他幹啥了?”
王韶:“他派出了大量踏白軍,封鎖山路,隔斷消息。數量之多,遠超尋常!
王大衛:“嘶......他啥意思?想動手?”
王韶:“老夫也猜不透。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王大衛緊張起來了,淺薄的軍事知識在腦海中來迴翻滾,三十六計輪番上演,直到,內存溢出。
趕緊強行結束進程。王大衛判斷,自己是沒那個本事的,純屬瞎想,凡事得先有個基礎,於是問道:“叔。〖僭O嵬名浪遇想對咱們動手,在不考慮奇兵的情況下,就擺明車馬,正麵交鋒,他該怎麼辦?走哪條路?”
王韶:“蘭州!
這個答案讓王大衛安心不少,尤其是在經過王韶確認之後。
湟水穀地與河西走廊夾著一條祁連山,邊境線極長。但,雙方要開戰,正麵戰場卻隻有祁連山東端的蘭州。
那邊,有雲臺城,二十八條棱的大棱堡,比地支城大多了。
從地支城戰役看,棱堡這東西在這個時空還是很靠譜的。西夏軍就算比蘭州軍厲害一些,那也有限,還不至於超出一個代差。
嵬名浪遇要想攻破雲臺城,肯定得付出極大的傷亡,以及時間。若是繞過去,那雲臺城就成了他後路上的一顆釘子。
你就打算用隨身攜帶的糧草打到最後嗎?那麼請問,你覺得帶多少合適?少了,過幾天就得餓肚子;多了,走不快,像烏龜爬,這能打得贏?
更何況,蘭州還有個心懷鬼胎的禹藏花麻。
那嵬名浪遇搞這事兒是什麼意思?莫非,西涼府爆發了疫情?他隻是想封鎖消息,怕我們趁機去揍他?又或者,梁乞逋重傷不治?他正跟興慶府打官司呢!
不對,這些消息我王叔都知道,但他仍舊不能確信。
會不會是老爺子太謹慎了?跟諸葛亮似的。聰明人嘛!知道自己能聽到的忠告少,所以就得自己多想想。
哎呀!好像有件事,老爺子還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