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草,兄弟,你也太能喝了。”
迷龍迷糊著起來,走到院子裏,跑到水缸那邊,拿著瓢舀了涼水噸噸噸的喝了好幾大口,這才看著王言忍不住的抱怨起來。
王言正坐在小凳子上抽煙,盯著院裏翻滾著米香的大鍋,笑嗬嗬的說道:“你快拉倒吧,我都沒逼你喝酒,是你自己一杯一杯跟我幹,你不喝多誰喝多?”
“那你也能喝啊。”迷龍扯了個小凳子,坐到身邊,點了支煙,“你最多能喝多少?”
“沒喝過!
“沒喝多過?”
“就是沒喝過!蓖跹該u了搖頭,“酒多貴啊?喝多了不難受嗎?又白瞎錢,又難受,你說我比量那個幹什麼?”
“這是實在話!泵札堻c頭,隨即默默抽煙,不再言語。
沒一會兒,他瞥了一眼身邊坐著的煩啦:“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滾犢子!
“哎呦,迷大哥,您老可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煩啦哈巴著笑臉,一通吉祥話。
“哎,你還別說,這馬屁拍的還挺好聽!泵札埧戳送跹砸谎,哈哈笑,轉過頭拍著煩啦的肩膀,“說吧,找我幹什麼!
“您老神通廣大,能不能幫我在黑市上搞點兒磺胺?”
迷龍瞥了一眼:“你喝了?”
“沒有啊!睙├膊幻魉。
“沒喝多你說什麼胡話?”迷龍瞪著他,“你不知道磺胺很緊俏嗎?”
“那就是能買著!睙├舱f道,“您行行好啊,龍大哥,對您老來說是隨手為之,九牛一毛,就能救了兄弟我這條腿啊。隻要你幫我弄來磺胺,從今以後,您龍大哥說啥是啥,我孟凡了指哪打哪。”
“兄弟,我記著你昨天好像說能給他治?”迷龍轉身問道。
王言嗯了一聲:“不保準,隻能說一半一半。隻要不感染,那就能好!
迷龍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行,咱們也處一段時間了,你這人不錯,你不裝犢子,比那狗屁少校強多了。也給我兄弟一個麵子,我就幫你這一把,給你弄幾;前贰!
“哎!睙├布拥谋褒埓蟾,您老高義,絕對的義薄雲天賽孟嚐……”
一籮筐的漂亮話,聽的迷龍哈哈笑,他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你別說,文化人說話就是好聽!
“那龍大哥,一事不煩二主,別的東西您老也幫幫忙唄?”煩啦打蛇隨棍上。
“草的,你個癟犢子也不禁誇啊,怎麼蹬鼻子上臉呢?”迷龍瞪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先說我聽聽!
“酒精、紗布、繃帶,要是有醫用的針線就更好了。您老放心,龍大哥,等我這腿好了我就給你幹活,你說幹啥就幹啥!
迷龍蹙眉沉思,煩啦不敢打擾,小心翼翼的看著。
好一會兒,迷龍這才點了點頭:“行,除了你說的醫用針線,酒精什麼的都不難!
他剛才是想來路了,在哪裏能弄到這些東西。
他說道,“今天就給你弄來。”
“哎呦,龍大哥,您老絕對是這個。”煩啦豎著大拇指,又是一通的羅圈屁送上,拍的迷老爺舒服極了。
王言在一邊笑嗬嗬的聽著,沒有搭什麼話,靠著牆,仰頭看著湛藍的天,聽著炮灰們的笑鬧。
這時候,一道陰影擋住了他。
他偏頭看去,隻見其人長臉鷹鼻,身形幹瘦,有著不同於其他炮灰的幹淨整潔,他的肩章是一顆星。
“少校你好,找我有事兒?”
“我叫林譯,你叫我阿譯就行!
王言還沒說話,邊上的迷龍先開了口:“跑這裝什麼大尾巴狼?”
“我找王言,沒……沒找你!”
“行啊,你這空頭少校也來脾氣了?”
迷龍想要站起來收拾收拾阿譯,被王言拉住,笑嗬嗬的問道:“你有事兒啊?”
“沒事兒,就是跟你打個招唿。昨天你說的話我想了半個晚上,我覺得你說的特別對,咱們就是要保持鬥誌,頑強戰鬥,早晚有一天能夠打贏日本人!
王言含笑點頭,看著信誓旦旦,鬥誌滿滿的阿譯,說道:“你就挺有鬥誌的,跟他們都不一樣。”
“是不一樣。”迷龍接了話,嘲諷道,“堂堂一個少校,一場仗都沒打過不說,還混到了收容戰裏,能一樣才怪了!
阿譯臉色有幾分難堪,想要反駁又不敢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得傻站在那裏看著王言。
“人的際遇不同,曲折離奇,都能理解。”王言拍了拍林譯的腿,“你坐,別擋我吸收太陽精華。”
“哎!卑⒆g的開心寫在臉上,坐在王言身邊,說道,“你人挺好的!
“嗯,你人也不錯!蓖跹孕χ拺
阿譯更開心了:“不過我確實沒上過戰場,但是我相信啊,我們一定能贏!就算我們這一代人贏不了,那也還有下一代!肯定贏!”
“做夢去吧,你他媽槍都沒放過幾迴,還說贏呢?”迷龍又罵罵咧咧了。
王言哎了一聲,摟著迷龍的肩膀:“這就是我說的阿譯跟你們的不一樣,阿譯有精神,有熱情。你們都沒有了,死水一潭。”
“你快別扯犢子了啊,兄弟,他為啥精神、熱情?就是沒上過戰場,沒吃過敗仗。但凡他上兩仗,感受一下什麼叫孤立無援,什麼叫拿人命填戰壕,他就不在這放屁了!
“我不怕死!”
聽見阿譯的反駁,迷龍瞪著他,猛的起身掄起了胳膊,嚇的阿譯猛的抱頭閃躲。
“哈哈哈……”迷龍哈哈笑,“就你這個熊樣吧,還不怕死呢?滾滾滾,少在這跟我放屁。”
於是阿譯站起了身,怒視迷龍,眼看著迷龍又要站起來,他哼了一聲,嘴裏嘟嘟囔囔的走開了去。
“你看看,就這樣的,你都多餘搭理他!泵札堉钢⒆g的背影,一臉看不上。
“沒愁沒怨的,無所謂。再說都是一個鍋裏攪馬勺的兄弟,以後說不定也要一起上戰場呢,指不定人家就救你一命!
“上戰場?呸,一幫混吃等死的廢物,還上什麼戰場?送人頭去?”說完,迷龍反應過來,問道,“你有什麼消息?”
“我大頭兵一個,還是被抓過來的潰兵,能有什麼消息?”王言搖了搖頭,“但也正是把我抓過來了,這才感覺近期可能要打仗了,咱們這些人估計都得拉出去當炮灰!
“不去不就完了嘛,收容站也不是強製命令的,咋地,真打仗了你要去?”
“肯定去啊,我一路從北打到南,為的就是殺小鬼子,隻要有戰鬥我就上。男子漢大丈夫,死我也死戰場上!
“你牛!”迷龍豎起了大拇指,佩服王言的鬥誌。
“您老是神人吶,要不您老看阿譯順眼呢。”邊上的煩啦也是豎著大拇指,“王大哥,龍大哥說今天把東西弄迴來,您看這……”
“下午吧,我頭一次來這邊,一會兒吃完了飯我得出去溜達溜達,晚飯之前肯定迴來!
“成,那小弟可就指著您老了。”煩啦雙手抱拳。
“也別太指望,到底能不能好,還是看你命硬不硬。”
“真能成?”路過的獸醫停住了腳步。
“這不剛說了看他命嘛!蓖跹院眯Φ膿u頭,“老爺子,你是怕我忽悠他?”
“那縫針也不是中醫的事兒啊!
“死板!太死板!都什麼時候了,縫個針還得分出個中西?好用就行!”王言拍了拍腦袋,“說到這還真忘了,龍啊,既然你幫忙了,那就一事不煩二主,我再給你寫個方子,你看看能不能弄全了,到時候跟著磺胺雙管齊下,治好的可能更高不少,恢複的時間也能快一些!
說話間,獸醫已經遞過了紙筆。
王言笑了笑,隨即弄著鉛筆快速的書寫了一些藥材以及用量。
“嗯……”獸醫接過去了看了看,煞有介事的點著頭。
“你個獸醫你能看明白?”煩啦搶了紙過去,又轉頭哈巴著笑臉將紙遞給了迷龍。
“我看不明白,但是我瞧著他這字寫的好看,應該是不差。”獸醫有獸醫的智慧。
煩啦看著迷龍展開的紙,驚異的看向王言:“這字寫的筆走龍蛇,大氣磅礴,王大哥學問不淺吧?”
王言謙虛的擺手:“上過幾年學堂開蒙,寫寫畫畫這麼多年,也寫出來了。”
“您老真是謙虛,就您老這手字,擱到太平時候,在北平城裏必為人們追捧啊。就靠著這手字,您老這輩子吃喝不愁。”
“倒也沒有那麼誇張,你少拍兩句吧,說給你治就給你治。你那腿都那樣了,總不能再壞了。龍啊,你看著找吧,能找多少找多少!
迷龍點了點頭,轉頭拍著煩啦的肩膀:“你真得給老子當牛做馬了!
煩啦陪笑……
早飯又是稠粥醬菜,王言又從迷龍那弄了一盒罐頭吃,隻喝粥沒辦法補充消耗。年月確實不容易,他早上都沒練武,簡單的洗漱一番就在這坐著曬太陽了。
吃過了早飯,他便如同先前說的那般,出去在這個小鎮溜達起來。
小鎮的秩序還是有保障的,就是老百姓離著他們很遠,不敢往近了湊,顯然是先前部隊進駐到這裏的時候,不怎麼愉快。
他也沒怎麼在意,隻是看著小鎮的建築,看著部隊的裝備,估摸著鎮子裏的人數,看著老百姓們的精神狀態之類的。
算是對這個陣子有一個簡單的了解。
晃晃悠悠的在鎮子裏走了一圈,等他想出去到野外的時候,就被守在外的士兵給喝住了。
“站!”
“幹什麼去?想做逃兵?”
王言搖了搖頭:“溜達溜達!
“迴去!”士兵舉著槍,“你敢過去一步,我就崩了你!
“崩我就崩我,你哆嗦啥?沒打過仗呢吧?槍拿穩,別走火嘍!
看著麵前的年輕人,王言好笑的搖頭,隨即又背著手,溜達著迴去了鎮子,迴去了收容站。
“老鄧啊,挺悠閑啊,還喝上了?不怕抓住給你斃了?”
是收容站的老鄧,在一個院子裏弄個小桌子,弄了炒黃豆喝酒呢。
眼看著王言伸手抓了滿滿一把黃豆,老鄧抽了抽嘴,隨即好奇的問道:“聽說你昨天把迷龍給贏光了,然後又還迴去了?”
“消息挺靈通啊!
“你怎麼贏的?能不能教我兩手?你是不知道啊,迷龍都要把我贏的傾家蕩產了,他又蠻橫不講理,你教我兩手,我好贏迴來。”
“老鄧啊,你一點兒邊界感都沒有。你說我是跟迷龍好,還是跟你好?你是當官的,我們才是苦哈哈的大頭兵!
王言嘎嘣嘎嘣的吃著黃豆,隨即轉身走人。
他就進來看看老鄧吃啥呢,現在抓了一把黃豆,此行就算圓滿了……
晃晃悠悠的迴去了院子,才一跨進院門,邊上就猛的竄出了煩啦。
“王大哥,您老迴來啦?”
王言嫌棄的給了他一巴掌:“嚇我一跳。”
煩啦嘿嘿笑:“我這不是著急嘛,東西都找全乎了,刀也磨好了,不說吹毛斷發也差不離兒,您看……”
“來,老爺子,這一把黃豆散一散,大家嚐嚐味。”
將黃豆給了獸醫,王言去翻看了迷龍弄迴來的草藥,現場又配伍了一下,同樣交給了獸醫,讓其煎藥。
如此一番,王言才弄著一堆的家夥事兒進了屋,又從兜裏掏出一截木棒。
“來,咬著,疼起來可是真要命啊,你最好挺住了。不辣、要麻,你們倆搭把手,一會兒摁住他的腿腳,絕對不能讓他動的太大!
“好說好說!眱扇诉B忙應聲。
於是王言出去又洗了一遍手,擼胳膊挽袖子的弄著刀子在火上來迴的烤,進行原始的消毒手段。
隨即很幹脆的,對著已經暴露的傷口就下了刀。
“啊~”
趴在床鋪上的煩啦霎時間怒目圓睜,緊要木棍,身體後仰,幾欲站起來。
“煩啦莫動,你得頂住啊。”獸醫在那按著煩啦的腦袋。
“是啊,是啊,你莫動撒,要是王言下錯了刀,你這腿就更糟嘍!币樗浪赖霓糁鵁├驳哪_。
煩啦的後背上,則是整個人都壓了上去的不辣。
王言不為所動,弄著刀子幹脆利落的削著煩啦傷口的爛肉。
邊上圍觀的康丫、羊蛋、豆餅、蛇屁股等人,則是嘎嘣嘎嘣的吃著炒黃豆,津津有味香滴很……
煩啦啊啊啊啊的喊著,後來嗓子啞了,就便了悶哼,大汗淋漓,口水橫流……
日常感謝打賞、投月票、推薦票以及默默看書的好哥哥們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