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農寺不止老彭頭一人。
自然，長安中像老彭頭這樣的事，也不止他們一家。
而當到了傍晚時分，這事，幾乎整個長安城就都知道了。
“他娘······你們聽說了嗎？司農寺張少卿和溫公一起給司農寺大小官員發了什麼年終嘉獎，聽說，就連最小的雜人也都有三十貫的獎賞！”
“真的假的？不是吧！！！三十貫？司農寺瘋啦，他們不過啦？”
“是真的，我有個堂哥便是司農寺小吏，哎，之前，雖說他為小吏，但所過之清貧，甚至還都比不上我們這些泥腿子，可誰能想到啊，自從張少卿入主之後，他家的日子竟直衝雲霄！這一次，他帶迴家了小四十貫的獎賞，真的是羨慕啊！！！”
“誰說不是啊，現在，三臺六部九寺之中，不說主官權力大小，單說小吏生活滋潤之程度，司農寺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
“怪不得，怪不得今早我還在一個糖葫蘆小販旁，瞧見了一個老漢竟一口氣賣了六串糖葫蘆，想在想想，他就是從司農寺衙門方向走過來的。”
“司農寺啊，沒想到，這才多長時間？竟變得高不可攀了。”
“沒法子，誰叫人家的少卿，有本事啊。”
“········”
長安之中，頗有流傳。
誰叫司農寺的大小官員，已是清貧太久了，不論位置高低，幾乎先前都和老彭頭一般。
今日乍然有了如此一筆厚重的獎賞，又怎能按捺得住心中興奮和揚眉吐氣的衝動吶？
瘋狂購買者，有之！
唿朋喚友者，有之！
笑聲不絕者，有之！
·········
但毫無疑問，不管如何，司農寺這三個字，輕易間便不脛而走，傳遍了大街小巷。
自然。
宮城中。
李世民也聽到了。
隨著休沐的開始，原本熱鬧的皇城也已變得安靜清冷了下來，李世民也終於可以卸下沉沉的擔子，偷閑般的好好陪一陪長孫皇後她們了。
李世民張開嘴，小兕子把一小把葡萄幹塞進他嘴裏，父女倆玩的很是高興。
“今年倒是還好，等到明年，各衙門怕是都要埋怨死張郎君了。”長孫皇後給李世民斟滿茶，笑著說道。
她的意思，李世民自然懂。
“誰說不是啊。”
“像是戶部，吏部這些大部，或許到了年底還有結餘，可其他偏衙門，怕是無法像司農寺那麼好運，有個能賺錢的少卿坐鎮。”
“年終嘉獎·······”
“雖說，司農寺諸官吏，確實值得上這一獎賞，可這小子，也太高調了，搞得滿城風雲，其他衙門，心裏怕是都會有頗多微詞，等到下年，這是倒逼著各衙門主官，要為本部官吏謀些獎賞啊。”
“不然，嘿·······”
“保準他們心裏都不舒服。”
“這些一部主官，來年也不好幹啦。”
“下年的人，都在看著他們吶，若是自己不能給本部官員處理好獎賞的事，恐怕，少不了離心離德。”
李世民笑嗬嗬的說道。
不過，話雖如此，但他言語中也並沒有什麼怪罪之意，畢竟，這是人家司農寺的本事，若是其他衙門也想要如此，那就自己想辦法去。
無疑，這會讓各部的壓力和動力，都稍稍提升些，不知不覺間，也會讓各部官員都競爭起來。
少些奢靡之風，能把一部分錢省下來，轉到各官吏頭上，改善官吏的生活，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太大的毛病。
如此說來，倒也是好事。
長孫皇後把小兕子從李世民懷中接走，輕輕一笑：“這也怪不得小郎君，司農寺苦了那麼久，臣妾聽說，連雜人都有一大筆獎賞，如此犒勞，誰能忍得住藏著掖著吶？”
“經過這一件事，司農寺算是徹底起來了，今後，將沒有那個衙門的官員，敢再小看司農寺，小看大小司農寺的官吏了。”
“或許，這也是張小郎君的想法。”
長孫皇後猜測道。
李世民微微頷首：“司農寺，確實已不比過去了。”
他的手指，輕輕叩著茶杯，瞇了下眼眸。
“馬周和溫暖這兩個人，已說服了全朝官員，在最後一次朝會上，竟然通過了他們司農寺建設護農衛的章程。”
長孫皇後有些驚訝，把小兕子遞給了女官：“護農衛？這麼說，陛下，司農寺將有自己的武裝？可以自己招收士兵？”
李世民點頭：“不過，所有費用都要他們自己自理。”
“不然，你以為朝上哪些人，會願意？”
長孫皇後聽到這話，也猛地一釋然，笑了出來：“想要養一支軍隊，還不要戶部出一分錢，可不容易。”
“陛下，也同意？”
“朕，有拒絕的理由麼？不管司農寺怎麼折騰，也是為了朝廷，為了天下，而且，大唐比之前平白能夠多出一支軍隊，還是一直不用戶部撥款的軍隊，朕，隻有高興。甚至，朕還都希望其他衙門也能像司農寺這樣，各自養上一支軍隊才好。”
李世民大笑道，毫無其他任何擔心。
長孫皇後略微一想，倒也確實如此，不過，轉念她又有些擔心。
李世民顯然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飲了口茶，再道：“放心吧，觀音婢，你想的這些，馬周和溫暖也不敢真的獨立於朝廷之外擅養軍隊，這是取死之道！”
“所以，司農寺還是把兵部給拉下了水，各種章程，各種調令，仍是出自於兵部，沒有給人留下任何把柄，隻要兵部願意，有權管轄。不然，但凡朝中有人想要對付司農寺，隨便給他們按一個擁兵自重的帽子，他們就受不了。”
“其實，司農寺護農衛，隻是自由更寬泛些，頂天了就是像長安縣萬年縣一樣的捕快雜役罷了。”
“再說了，觀音婢，你也把養一支軍隊想的太簡單了，其花費之巨，大唐擁有四海，也不過隻有正式的十六衛罷了。”
“護農衛能有個三四十號人，便已為極限。”
李世民很是自信的說道。
長孫皇後聞此，也是頓然明白了過來。
“不過，也不得不說，馬周和溫暖這兩個年輕人，倒是也有一份幹勁，和他們的張少卿，差不多。”
“大唐，多些像他們這般的精幹的年輕官員，是大唐之福，就算他們代表自身衙門傾軋爭奪資源，可朕，仍絲毫不氣。”
“正如張小子所言，這肉，爛還是爛在大唐這口鍋裏，爛不到外頭。”
“”更別說，各部能夠相互競爭起來，對朕掌控這大唐天下，更有益處，朕現在所擔憂苦惱的，便是那些世族門閥把持的衙門秋毫無犯，和平商議瓜分資源。”
“司農寺能把朝廷攪動起來，善！大善！”
李世民忍不住高興的拍起了肚子。
“陛下英明！”長孫皇後稱讚，心中也無其他隱憂，她希望陛下和張郎君之間，沒有任何隔閡之感，生怕護農衛的出現，於陛下心中埋下些許不快，今日聽陛下如此分析，她心安矣！
“元日快要到了，今年城中蜀中竹缺少，宮裏還有些，要不，本宮讓人給張郎君送些去？”
“善。”
“哎······隻是不知，長樂這丫頭，在冀州，如何了，最近，也沒來信了。”
“這丫頭·······”李世民搖了搖頭，望向了殿外，長長吐了口氣：“估計，她也有她自己的事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