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之人?”林朔的話頓時讓刑徒們竊竊私語,就連一千獄卒也是麵露驚訝之色。
“荒謬!南齊的侯爺怎麼可能統(tǒng)領(lǐng)北雍之兵?”一道粗豪的聲音響起。
林朔循聲看去,乃是一名披頭散發(fā)的大漢,正是他之前感知到的兩名地煞驍將之一。
此人戴著沉重的鐐銬,壓製著澎湃氣血,麵龐瘦削,但周身寬大的骨架卻顯示著他曾經(jīng)魁梧的身形。
“此乃北雍宣德陛下特招!”林朔毫不猶豫扯大旗。
“哼!什麼隨軍出征,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把戲而已!”又一道戲謔聲音響起,“看來你這位冠軍侯不久之後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軍中了!要我們跟著你一起陪葬嗎?”
林朔抬眼看去,又一位精瘦男子,即便帶著鐐銬,依然有道道煞氣在周身環(huán)繞。
“老趙,你這話怎麼說?”先前出聲的大漢問道。
“這是北雍的慣用伎倆!強(qiáng)行邀請他國才俊隨軍出征,然後用各種手段弄死在戰(zhàn)場上!”精瘦男子露出仇恨的眼神,“別問我為什麼知道,當(dāng)年我西蜀的絕頂才俊就是這麼隕落的!”
“不過能讓你帶著三萬士卒,這倒是第一次聽說。”他以憐憫的目光看向林朔,“看來你這位侯爺確實有點不一樣。”
“聽你這話,你是西蜀之人?”林朔看向那精瘦男子,“以你的身手,不該是無名之輩才對。”
“好說!在下禦天君座下偏將趙武!”
“禦天君座下?”刑徒之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老趙,你還有這等身份?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粗豪大漢奇道。
“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精瘦男子歎了口氣,“到了這裏,不過一挖礦刑徒而已,有什麼好吹噓的!”
“若真是如此,你這勞什子侯爺必死無疑!”粗豪大漢看向林朔,“我等為何要陪你去送死?”
“不錯,正是此理!”
“必死之人還來征召士卒?當(dāng)我們傻嗎?”
聽了趙武和大漢的話,刑徒們頓時鼓噪起來。
就連那一千獄卒,不少人也麵露遲疑,看向林朔。
“就憑你們乃是北雍隨時可以拋棄的棄子!”林朔聲若驚雷,以一人之力壓下數(shù)萬刑徒之聲。
“你們也不想想,為何北雍不派遣其他士卒,偏偏讓本將來征召你們?”
“不就是因為你們的性命在上京城那些大人物眼中根本不算什麼嘛?”
“就算沒有本將前來征召,你們也會像蛆蟲一般,在這驪山之中勞作一生!最後餓死、累死,屍首隨意丟棄在荒野之中,沒有人會在意!”
“本將知道你們當(dāng)中有很多出身行伍的烈性漢子,現(xiàn)在本將就想問你們一句!”
林朔氣沉丹田,用盡力氣吼道:
“是想默默無聞死在此處,還是想隨本將一起搏一條生路?”
生路?生路!
不少刑徒的眼中漸漸亮了起來。
我們還有生路嗎?
我們還能迴到故鄉(xiāng)嗎?
我們真的能離開這鬼地方嗎?
刑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種名為“希望”的情緒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說得好!老子可不願意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粗豪大漢豁然起身,“冠軍侯是吧?老子願意跟你去搏一搏!”
“老李,你?”精瘦的趙武愕然問道。
“與其死在這荒野之中,老子寧願馬革裹屍!”粗豪大漢對著林朔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下,“原北明飛龍衛(wèi)校尉李泰,拜見兩位都統(tǒng)!”
見李泰如此,趙武遲疑數(shù)息之後,同樣一躬到底。
“原西蜀嶽嵐軍偏將趙武,拜見兩位都統(tǒng)!”
實力最強(qiáng)的兩人相繼表態(tài),剩下的刑徒不再猶豫。
“屬下拜見兩位都統(tǒng)!”
越來越多的人躬身行禮,拜見之聲此起彼伏。
一旁的楊囂滿臉驚喜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林將軍,你是怎麼做到的?”
剛剛還對他們冷嘲熱諷的刑徒們,現(xiàn)在個個眼神熱切地看向他二人,若不是親身經(jīng)曆,楊囂幾乎以為自己在夢中。
“他們大部分都曾經(jīng)是各國的士卒,隻因戰(zhàn)敗被俘才在這驪山服刑。”林朔淡淡說道,“都是征戰(zhàn)沙場的熱血漢子,誰不希望離開此處呢?”
而黃力和李齊二人看著刑徒們紛紛投入林朔麾下,麵露駭然之色。
按照他們原本的打算,這幫驪山刑徒就是烏合之眾,根本沒有可能短時間內(nèi)整編成軍。到時候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將林朔問罪,幫北雍除掉這個大患。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完全沒按照劇本來,林朔不僅壓服了桀驁的刑徒,更是點燃了他們心中的希望,將其納入麾下。
“這可如何是好?”黃力大急,顧不得斷手的疼痛,就要出言阻止,被李齊拉住。
“他現(xiàn)在大勢已成,我倆若是強(qiáng)行阻撓,會被這些刑徒撕成碎片的!”壓低聲音,李齊說道。
對於迫切想要離開驪山的刑徒而言,誰擋在他們前麵,誰就是他們的仇人!
不過一頓飯功夫,便有三萬多人拱手出列,願意追隨林朔。
“比預(yù)想的多一些,就這樣吧!”林朔滿意點頭。雖然比定額的三萬人多了一些,但想來宣德帝這點胸襟還是有的。
至於剩下的一萬多人何去何從,林朔可不想費那個心。
“將願意離開的士卒整編,爾等一千人皆為伍長、什長!”轉(zhuǎn)頭對穀生說道,“以後大家就都是驪山軍的兄弟了!”
“喏!”穀生立即領(lǐng)命而去。
有原來的一千驪山獄卒作為脈絡(luò)底子,三萬多刑徒很快就整編列隊完成,有了那麼一絲肅殺的氣氛。
“林將軍,你不能將這些獄卒都帶走!”眼看林朔就要出發(fā),黃力終於忍不住開口,“陛下隻是讓你征召這裏的刑徒!”
既然不能阻止那麼多的刑徒,至少要將獄卒留下。沒有了訓(xùn)練有素的獄卒,林朔想快速掌控這支驪山軍就是癡人說夢。
不得不說黃力身為禦林軍副將,眼光還是有的。
隻是林朔又豈會讓他如願?
亢龍鐧直接抵在他的咽喉,讓黃力接下來的話全部咽迴了肚子裏。
“黃監(jiān)軍,宣德陛下讓林某統(tǒng)領(lǐng)驪山軍,那這驪山上的所有人都在林某的征召範(fàn)圍之內(nèi)。”林朔輕蔑地看著他,“你如此賣力地阻撓林某,究竟是奉了誰的命令?”
黃力臉色一變:“林將軍此言何意?在下不懂你在說什麼?”
“宣德陛下應(yīng)該還沒有下定決心要除掉林某吧?那麼你的所作所為,得到陛下的授意了嗎?”林朔冷笑道,“又或者說,你是奉了別人的命令?”
林朔踏前一步,“如果宣德陛下知道自己信任的禦林軍居然有人懷有二心,你猜他會對你怎麼辦?”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滑落,黃力的身軀輕輕顫抖,不知是因為疼的,還是因為嚇的。
“迴去告訴你身後之人,他既然敢來招惹林某,那就要做好承受代價的準(zhǔn)備!”說到這裏,林朔眼中寒芒閃現(xiàn),一腳踹在黃力的胸膛。
可憐黃力本就一隻手被扭斷,現(xiàn)在又遭此重?fù)簦豢谟傺略谛刂校诉沒落地就昏了過去。
“林將軍,此人畢竟是宣德陛下派來的,這麼做會不會有點...”楊囂惴惴不安地問。
“殿下,如果宣德陛下知道今日驪山發(fā)生的一切,他是不會有心情來關(guān)注我等的。”林朔胸有成竹地笑道,“殿下與其擔(dān)心此人,不如好好想想在出征之前要拜訪哪些人?”
“我?拜訪?”楊囂有些跟不上林朔的思維,滿頭霧水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