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越野車衝出蟲群時，也基本上到了村莊附近。


    雖然甩掉了讓人渾身發(fā)毛的蝗蟲，但三人仍然不敢鬆懈。


    剛才蟲群來襲，讓他們沒辦法放飛無人機偵查村莊內的情況，是否有變異體藏在其中還不得而知。


    畢竟剛才的樹林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三隻跳躍者，證明那支神秘的隊伍並沒有將周邊的村莊都清理幹淨。


    作為一座坐落在山間的波蘭小村，這裏的風格看上去和幾十公裏外的捷克村落並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夏日的鄉(xiāng)間小村，白牆紅瓦的美麗光景，爬上圍欄的慵懶藤蔓，隨風搖曳的田間作物，高大挺拔的鬆樹橡木……


    至少在十分鍾以前，它們應該同樣美麗。


    現(xiàn)在，映入三人眼簾的卻隻有一片狼藉。


    位於山坡上的田野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一片廢墟，根本看不出來原來種植的是什麼作物。


    肥厚的葉片是蝗蟲最喜愛的植物，折斷的根莖毫無生機地倒在泥土中，那片黃色的廢土如同一道顯眼的傷疤，刺激著幾人的眼睛。


    農(nóng)田旁的野草和樹木也沒能逃過一劫，雖然蝗蟲不至於像是收割機一般將所有的植物啃食得幹幹淨淨，但正是這種東一塊西一塊的疤痕讓此處看起來更加可怕。


    一些跳躍的小身影還停留在田野之中，它們並沒有著急去追逐大部隊，而是繼續(xù)在這裏尋找殘羹剩飯。


    “我們還下車嗎？”托爾問。


    邵明看著窗外的慘狀，搖了搖頭。


    “呃，不了吧。”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們還要走多遠？”阿斯吉一邊駕駛著越野車慢慢行駛著，一邊說道，“蝗蟲在向南移動，它們勢必會對營地造成威脅。”


    “況且按照這支饑餓大軍的移動速度，不出兩日就能到達營地，屆時無論有沒有追兵，營地恐怕都再也沒有精力來對付我們這群已經(jīng)跑路的過客了。”


    雖然舒爾茨提到過，營地中堆積了大量的物資，足夠營地中的所有人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但考慮到指揮官已經(jīng)接近偏執(zhí)的心態(tài)，他不可能放任圍牆外的上好農(nóng)田不管。


    更何況蟲群過境，很有可能攜帶各種病毒，這些病原體可以通過蝗蟲的唾液、糞便或身體表麵被傳播給其他寄主或環(huán)境。


    營地裏有專業(yè)的醫(yī)生，不可能不知道這種危害。


    阿斯吉沒有說出的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從他們打完伏擊戰(zhàn)，到離開捷克進入波蘭，再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追蹤器，已經(jīng)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


    別說營地的追兵了，無人機都沒有見到過。


    按理來說，伏擊戰(zhàn)以後，營地損失慘重，指揮官更應該氣急攻心怒上心頭，那是最適合派出追兵的時間。


    但怎麼算，到昨天以前，追兵也該到了。


    到底還要不要繼續(xù)帶著這個追蹤器向西前進，在他心中也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邵明看向阿斯吉，他知道他心裏已經(jīng)有答案了。


    “兩天？”他試探性地問道。


    “差不多吧。”阿斯吉迴答，“不知道蟲群會不會停下來，保險起見，三到五天吧。”


    越野車慢慢開進村莊中，輪胎碾壓在軌道下的石子上，發(fā)出“劈裏啪啦”的爆裂聲。


    這裏一片死寂，蝗蟲的肆虐更是給本就淒涼的末日光景增添了幾分瘮人的寒意。


    和村莊邊緣的農(nóng)舍倉庫不同，靠近村中心，還有幾棟四五層樓高的小樓。


    這些老舊的小樓還帶著前蘇聯(lián)遺風，在設計上看起來更強調集體主義而不是個人風格。


    從房屋中央的小路向著裏麵望去，不難看到居民們自發(fā)建立的街壘。


    一臺警車橫在鐵路口，裏麵的警官癱倒在靠背上，那套被熨燙得無比規(guī)整的警禮服下隻剩下一具額頭上帶著槍眼的骷髏。


    一隻蝗蟲在擋風玻璃上站著，正對過去剛好是警官額頭上的孔洞。


    看到這一幕，曾經(jīng)同為警察的托爾心中五味雜陳。


    越野車從警車旁駛過，那隻蝗蟲不為所動，仿佛知道——比起人類，它們才是這末日真正的主人。


    繼續(xù)前進，便是小鎮(zhèn)的火車站臺。


    出人意料的是，一具帶著血肉的幹瘦屍體正躺倒在站臺上。


    他歪著腦袋，充滿紅血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駛來的越野車。


    邵明將手槍上膛，以免這家夥突然詐屍。


    在這具屍體旁邊，還散落著一些小黑點。


    毫無意外，那肯定是蝗蟲屍體。


    隨著車輛駛近，坐在前麵的二人發(fā)現(xiàn)那隻變異體的身下還壓著一大堆嘔吐物。


    而他的脖子和臉頰上還有明顯的腫脹和紅斑，紅腫的嘴唇上甚至有不少黃綠色的汙漬。


    邵明看了看擋風玻璃上的蝗蟲屍體，又看了看那隻變異體的嘴角。


    毫無疑問，他是把這些蟲子當零食吃了。


    畢竟蟲群數(shù)量如此之大，隨手一抓都能抓到一大把蟲子。


    “你看，”邵明說道，“我說有毒吧。”


    “哈哈。”


    阿斯吉不由得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笑那隻死去的變異體，還是在笑邵明孩子般的發(fā)言。


    離開火車站，村莊基本上也已經(jīng)到頭了。


    三人在車上草草吃過飯，趕在日落之前找到一處停車點。


    他們自然是不可能把追蹤器留在車上睡覺的，每天晚上都需要把追蹤器取出來放在鐵軌上，再在附近留下標記，另找地方停車。


    邵明剛準備打開車門下車，就被阿斯吉拉住。


    後者遞給他一個口罩。


    有總比沒有好。


    邵明打開車門跳下車，剛迴頭看了一眼，差點沒吐出來。


    整臺車像是被潑上了黃綠色的油漆，原本深綠色的迷彩塗裝直接“升級”為雙色迷彩，車輪花紋中還混雜著不少的蝗蟲殘肢，令人作嘔。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仿佛是葉子被碾碎的味道，但邵明知道，這是來自那些蝗蟲的屍體。


    戈登從主副駕駛座位中間探出頭來，眼神中透露出對下車放風的渴望。


    阿斯吉立刻把它的狗頭按了迴去。


    邵明在心裏想到，要不是沒得選，車他都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