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師到長沙府的一路皆有官道相連，其間還要經(jīng)過鄱陽湖，洞庭湖可謂湖光山色盡收眼底。這已經(jīng)十一月的天氣，南方也算進入了冬季，不由多添了幾件衣衫，但氣候依舊宜人。
在古代，冬季永遠比夏季更招文人騷客待見，林川一行，看著落葉紛飛的景色，閑庭信步，硬是拖到了永樂十四年，11月5日，才看見了長沙府的界碑。
距離朱橞兒子百天宴還有6天，足夠林川好生看看這群王爺，要如何作妖了。
來時的路上，林川又跟沈青萍了解了一下曆史中的穀王，到底何許人也。朱橞在眾多王爺裏比較靠後，年齡隻比漢王大上一歲，比大胖太子還要小1歲，真就是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叔，咱倆各論各的。
朱橞的人生評價走向兩個極端，一個說他心地善良，愛民如子，是位仁王；一個說他橫征暴斂，驕橫跋扈，陷害忠良，是個惡王。
是仁是惡到不在林川的考慮範圍內(nèi)，他隻是想知道這個懷揣從龍之功的王爺，享受了那麼多朱棣提供給的福利政策後，到底是怎麼缺心眼的非要叛亂作死的？在調(diào)教他時，林川一定會好好的采訪一下，這是一種遭了殃變態(tài)的心態(tài)？
“喂，來，你，小王八，快去城裏通傳，就說朝廷的賀禮送到了，讓他們準備迎接。”界碑旁，蕭何招手叫來了一名年輕錦衣衛(wèi)，摟著他的肩膀吩咐道。
“遵命！”那小王八也不含糊，翻身上馬，直接向長沙城的方向衝去。從這裏到長沙府還有50裏的路程，他快馬加鞭，也足夠長沙的官府做準備了。
“你這是為何？”林川好奇問道。
“哥，你這就不懂了，我們畢竟是錦衣衛(wèi)，就這麼貿(mào)然出現(xiàn)在地方是要出大亂子的。過去就有兄弟途經(jīng)某地沒有通傳，縣太爺以為是來辦自己的，直接上吊自殺了。
所以後來錦衣衛(wèi)就有了規(guī)矩，如果不是辦案，10人以上前去他城都要事先通傳，別胡亂嚇死幾個。”蕭何也是無奈，畢竟在朝為官，哪一個的屁股都不算幹淨，真要搞他們，一查一個準，即便你不貪贓枉法，多少也有點禮尚往來，行他人方便之舉，都能被定義為暗通款曲。
“我沒問你這個，我是說你幹嘛喊人家小王八？太沒禮貌了。”林川虛晃一槍。
“你還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啊，他本來就姓王，家裏排行老八，又是最小一個，老爹給他取名王小八，這兩天叫順嘴了就一直小王八，小王八叫，他挺懂事的，腿腳快，身手也不錯，又前途。”蕭何損人的同時還不忘誇獎一番，小王八看上去也就比烏蘭年輕兩歲，一路上都是他在照看著運貨的馬車，晚上不用人說，都會主動去巡邏檢查周邊安全，確實很有眼力勁。
“等結(jié)束後給人家換個名，這以後要是混出名堂了，難道你叫人家王八大人啊？”林川算是給小王八的官場之路排除了一個隱患，畢竟他再有能力，皇上也不會提拔一個王八官員吧，說出去多難聽。
“明白明白，哥教訓的是，走吧，去長沙府看看。”蕭何也是翻身上馬，招唿大家繼續(xù)前行。
說起長沙府，最熟知的就是魚米之鄉(xiāng)，永樂元年登記在冊的人口就高達54萬，發(fā)展至今已經(jīng)擁有整整70萬人口，相當可觀。
得益於當?shù)氐臍夂蚺c耕種環(huán)境，這裏一直是產(chǎn)糧大戶，每年超過200萬石的糧食要運抵京師，幾乎滿足了大半京師的生活所需。
朱橞王爺近些年的名號確實不怎麼好，但在當?shù)貙嵤┑母鞣N惠民政策，早在林川穿越來以前，就已經(jīng)極大改善了長沙府的政治麵貌。
穀王放出去的土地賦稅極低，所以吸引了不少周邊鄉(xiāng)鎮(zhèn)的農(nóng)民，前來定居，他對城市裏的建設也是大興土木，所以也有大量包工頭慕名而來，順帶帶來了大量勞工。而勞工又推動了當?shù)氐拿裆I賣的蓬勃發(fā)展，各種小吃，小攤販，小旅館生意欣榮。
穀王的主要收入來源和其他王爺不同，他不靠田俸，而是經(jīng)商的分紅所得。那些租借他地盤的營商者，穀王都實行了不同程度的免租，而他們隻需將經(jīng)營所得的部分利潤，分享出來就行。
如此一來，降低了商人的前期投資，也能靈活操作經(jīng)營策略，更利於生意的蓬勃發(fā)展。十大商幫雖未有湘商在內(nèi)，並非湘商不強，而是此處的商業(yè)體，有一套屬於自己的運轉(zhuǎn)機製。
在這裏有一種名為湘商掮客的職業(yè)，專門負責行走於全國各地，采購與推銷湘商的這類商品，想要在湖南這塊地界做買賣，直接找湘商都沒用，都必須經(jīng)過這些湘商掮客才行。
也正因如此，湘商一直具有極高的議價權(quán)，不管是賣貨還是買貨，都能將對方的利潤壓縮到極致，讓交易方很是難受。
一般情況下，遇見這種對手，外來商戶都會花錢找關(guān)係，走當?shù)毓俜角溃瑤最D酒擺起來，把利潤空間拉上去。但這一招在長沙府不好使，因為這裏的官場，也是完全不插手其中的，搬誰來都沒用。
包括方倉在內(nèi)，與湘商的生意往來一直都是非常公式化，沒有任何的私人感情可言，全是冰冷的數(shù)字。
用奧雅的話說，與湘商掮客打交道，就像和另一個方倉做買賣一樣，雙方都是真刀真槍，一厘一毛的去計算彼此費比，才能確保有5分利潤，連1厘都難以做到。而和其他商鋪做買賣，利潤最少也不會少於1成。
為什麼這麼少還要堅持做？沒辦法，他們具備體量規(guī)模，又有水道與官道等交通優(yōu)勢，就算利薄，做得多也還是一筆可觀的利潤。
但是，奧雅完全沒有在當?shù)丶釉O方倉分部的打算，因為以方倉的運營規(guī)模還有當?shù)氐睦麧櫩臻g，最少要幹10年才能迴本。這完全不符合林川必須快速迴籠資金，隨時準備迴家的打算。
過去，林川隻是覺得湘商的運作模式十分奇特，甚至有些新潮，但自從萬商大會後他算是明白了，這一切當?shù)匾?guī)則的締造者，就是……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