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jǐn)園這邊，


    蘇影迴來後，便忙著探看還在發(fā)燒，卻鬧騰著不肯喝藥的兒子。


    好容易哄得兒子喝下藥安穩(wěn)睡下後，她才放心的迴房。


    當(dāng)她剛一跨進(jìn)房門，就見一臉冷凝的薑展宏坐在桌前。


    蘇影先是露出一抹欣然，轉(zhuǎn)而變得小心翼翼，走上前，欠身一禮道了聲:“少主……”


    隨即，她忙轉(zhuǎn)身，待要衝外喊丫鬟上茶。


    卻聽薑展宏冷然道:“不用，我隻說幾句話……”


    蘇影聞言，淒苦一笑後，扭過頭來，微挑眉道:“少主請示下，蘇影洗耳恭聽……呃……”


    話音未落，薑展宏已閃身至其麵前，扣住其咽喉，惡狠狠審問:“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些什麼？不然，好端端的，用得著她親自送茶嗎？蘇影，讓你留在這謹(jǐn)園，並非是我對你存有什麼憐憫，而是讓你息心的。可你依舊還是不安分！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說著，手上加力。


    隨著一陣骨骼作響，蘇影瞬時(shí)窒息得雙眼翻白。


    這時(shí)，隻見一名丫鬟急匆匆跑到房門口稟報(bào)道:“影夫人，灝哥兒又嘔吐了……啊……”


    然，未及其稟報(bào)完，就被眼前一幕嚇得發(fā)出一聲驚唿。


    跟著，是薑展宏的一聲厲喝:“滾！”


    丫鬟晃了個(gè)神後，趕緊扭頭逃也似的而去。


    隻聽蘇影，趁著薑展宏說話減力之際，淚目求饒:“少主……就算不看在……我為你……生了灝兒的份上……我們……不還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嗎……”


    一提到青梅竹馬四個(gè)字，薑展宏的手勁不自覺得又鬆了些。


    說實(shí)話，在蘇影“算計(jì)”他之前，他並不十分討厭她。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於幼年時(shí)，也曾有過兩小無猜的時(shí)光。


    思及此，他一把推開蘇影，冷諷道:“青梅竹馬的情誼是可貴，可你沒有珍惜。是你一手毀了這份情誼，現(xiàn)在卻拿來要我顧念，你不覺得滑稽，我可感到惡心！”說罷，一拂衣袖便要離開。


    卻見蘇影，伸手扯住他的衣擺後，跪倒在地哀聲道:“是，是我得一想二，是我欲求不滿……我承認(rèn)我是貪心了……我也知道，你留我在謹(jǐn)園，也並非是憐憫……而是懲罰……我可以認(rèn)罰……可你要我息心，這我做不到！我也不要息心！試問，一個(gè)人對另一個(gè)人動了心後，要如何息心啊？！”


    卻聽薑展宏嘲諷道:“承認(rèn)自己貪婪就好，那就該承受它所帶來的後果！”


    轉(zhuǎn)而，他轉(zhuǎn)過身，伸出拿著玉串子的手，勾起蘇影的下顎，看著已淚眼婆娑的她，輕蔑的道:“怎麼？又想故技重施，對不對？嗬，你們女人，除了這些伎倆，還會別的什麼嗎？”


    繼而，他以施舍般的姿態(tài)，從懷中取出一個(gè)瓷瓶，丟到蘇影的膝上，漠然的道:“行啊，爺可以滿足你。畢竟，你已是爺?shù)逆摇　斠搽y得迴來，就準(zhǔn)你伺候。不過，你得吃這避子藥……”


    蘇影怔怔的看了瓷瓶片刻後，將之握進(jìn)了手裏。


    薑展宏則一甩手，將蘇影撂倒在地毯上後，像要撕碎她似的，扯去了她身上的所有。


    此時(shí)，聞得丫鬟急報(bào)的薑家夫婦趕了過來。


    二人剛到房前臺階下，便聽到一陣痛苦的嚶嚀聲。


    薑夫人微一尷尬後，趕緊扯著丈夫掉頭就走。


    ……


    臨安，


    探花府這邊，


    書房裏，


    微顯醉意的傅天華，正靠在書案後的椅子上，作閉目養(yǎng)神狀。


    沈柔雪則在一旁小桌前，安靜的點(diǎn)茶。


    彌漫於室內(nèi)的幽幽茶香中，隱隱透著一股莫名的壓抑。


    少時(shí)，


    沈柔雪起身，將點(diǎn)好的茶捧至?xí)盖埃吐暤?“公子喝了許多酒，喝些茶潤一潤……”


    但聽傅天華，先是語氣異常平靜的問出一句:“為什麼到現(xiàn)在才說？”


    跟著，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清冷的看向沈柔雪。


    沈柔雪未敢與之對視，眸光一閃，小心且略帶哀怨的迴道:“公子對柔雪不薄，柔雪本不該有所欺瞞……之所以到現(xiàn)在才說，是因?yàn)槿嵫┎荒艽_定，也不敢賭，公子會如何看待這個(gè)孩子……”


    傅天華注視了沈柔雪片刻後，淡淡的反問:“你是怕公子我會不認(rèn)她？還是不要她？那你現(xiàn)在才來說，就不怕我不認(rèn)或不要了嗎？”


    轉(zhuǎn)而，他語氣中透露出寒意，接著反問:“那如果不是我正式成為家主，不是祖母發(fā)話，給予你名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下去？”


    沈柔雪聞言，不由委屈，略顯哽咽的道:“公子此言何意？公子是認(rèn)為，柔雪所說的不能確定，不敢賭，是不能確定公子是否能成家主，而不敢賭嗎？柔雪在公子的眼裏，就這般的利己市儈嗎？”


    但聽傅天華冰冷中略帶惱火的再度反問:“那你呢？在你眼中，我又是什麼樣的人？是你在風(fēng)月場中司空見慣的那些逢場作戲、一晌貪歡、始亂終棄的男人嗎？”


    沈柔雪當(dāng)即連連搖頭道:“不是！公子當(dāng)然不同於那些男人，柔雪也從來沒有將公子想成是那些男人……柔雪一直是清楚公子為人的，也清楚自己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可自從懷了孩子後，我就怕……我不知道，我怕什麼……所以，我才不能確定，才不敢賭……或是因?yàn)椋遗挛逸敳黄稹?br />

    聽著她一口一個(gè)怕，一口一個(gè)輸不起，竟讓傅天華想起了母親當(dāng)初帶他離家的情景。


    他不由腹誹:“娘，您也是讓這個(gè)莫名其妙的怕字所累吧？您不計(jì)後果的帶我離開家，從此四處飄泊，難道真的隻是出於護(hù)子之情？您難道不是在賭？賭爹是否會因我是嫡子而來向您求和？可惜，您輸了，輸?shù)靡凰龎T……”


    思及此，他勾唇自嘲:“傅天華，你沒想到吧？你的悲哀，正以另外一種方式，降臨到你孩子的身上……嗬，什麼父母愛子則為之計(jì)深遠(yuǎn)，不過是一場賭局罷了……”


    他這般想著，臉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波瀾，卻讓沈柔雪看得心中寒涼。


    良久，


    傅天華看了一眼窗外漸明的天色，淡淡的道了句:“行了，你去休息吧……”說罷，起身負(fù)手出了書房。


    沈柔雪看著傅天華走出門的背影，苦笑自問:“是我做錯(cuò)了？還是公子變了呢？”


    ……


    湖州，薑家，


    謹(jǐn)園內(nèi)，


    晨光透過窗欞，照射進(jìn)房裏。


    一地的衣服碎片，如同經(jīng)曆過暴風(fēng)侵襲。


    身無寸褸的蘇影，無力的躺在地毯上，一手握著空了的瓷瓶，一手撫摸著肩頸上的咬痕，眼角凝著淚，嘴邊卻掛著難以言喻的笑意。


    這時(shí)，翠翹走了進(jìn)來。


    她瞟了眼一地的狼藉後，微作搖頭歎息狀的走去床鋪，拿來被子將蘇影裹住，然後扶起她至床沿坐下。


    同時(shí)，有丫鬟送來了洗漱用的熱水和早點(diǎn)。


    翠翹示意丫鬟退下後，將熱巾遞與蘇影道:“灝哥兒正病著，你要是也病了怎麼好……唉，對於男人，你終究想得太簡單了？想用孩子拴住男人，可到頭來，困住的卻是自己，何苦來哉呢……”


    蘇影像是沒聽到，兀自沉浸於她自己的思維中。


    翠翹見此，遂也不再說什麼，隻提醒了句:“記得吃早點(diǎn)”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良久，


    蘇影才似迴過神來，起身走去櫃子前，拿了衣服穿上後去洗漱。


    當(dāng)她坐於鏡臺前準(zhǔn)備上妝時(shí)，忽從鏡中看到了幼年的自己與薑展宏。


    那時(shí)候的她，剛被薑福源帶迴家收養(yǎng)。


    那年，也正好是薑夫人離開不久。


    薑展宏因著思念和氣惱母親，性情大變，終日將自己關(guān)在房裏，不肯與人接觸。


    蘇影看著薑福源為兒子發(fā)愁，便主動攬下了給薑展宏送茶送飯的任務(wù)。


    一來二去的，薑展宏對蘇影由最初的抵觸，慢慢開始接受了她。


    看著鏡中閃過一幕幕從前的情景，蘇影的情緒逐漸失控。


    她一把掃落鏡子，然後站起身指著地上碎裂的鏡子，哭問:“終究是迴不去了嗎？”


    轉(zhuǎn)而，她仰天哭問:“為什麼迴不去？我做錯(cuò)了什麼？”


    繼而，她固執(zhí)的搖頭否認(rèn):“不！我沒錯(cuò)！我喜歡他，我有什麼錯(cuò)？”


    旋即，她噙淚笑道:“就算迴不去了又如何？反正，不管你喜惡與否，這輩子，你是擺脫不了我的了……求不得愛，換來恨也是好的……畢竟，沒愛何來恨呢……”


    她說著，癡癡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