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一個灰蒙蒙下著小雨的清晨,趙旉的棺槨在趙旭所率領的禦林軍護衛下,浩浩蕩蕩的從皇宮出發,往城外而去。
在送葬隊伍的最後麵,則跟著輛馬車。
駕馭馬車的,是柳冬生。
車內,
賴夫人和吳蘊儀分別抱著賴文楷和賴文嬋,隨侍二人的是曉意和曉嵐。
因著一雙兒女尚在繈褓離不得母親,在吳蘊儀的一再堅持下,賴夫人隻能同意讓她一同去鐵塔寺。
楊再興也在宗煊的安排下,扮成禦林軍,順利混進了隊伍中。
……
從皇宮至通往城外的道路上,有不少百姓肅立於兩側,為小皇子送行。
傅天雲也在其中,默默的目送著楊再興。
城門口這邊,百官也已列隊多時。
趙構則在無痕、趙莞、趙蓉,及徐迪的陪同下,在城樓上目送著趙旉的棺槨出城。
看著承載愛子棺槨的馬車,在官道上漸行漸遠,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趙構的視線。
徐迪見狀,忙躬身勸慰:“皇上,龍體為重,望請節哀……”
無痕亦是緊挽著趙構的手,柔聲勸著:“皇上不是說,小皇子魂魄升天前曾言,喜歡看父皇笑,見不得父皇哭嘛……皇上……”
趙構邊努力收著淚,邊點著頭道:“是啊……旉兒一向很懂事,很孝順的……朕會如其所願,朕也願旉兒魂魄安寧,早些投生……”
趙莞隨後勸道:“皇兄連日來都不曾安枕,如今,旉兒的棺槨已往鐵塔寺安置,皇兄也該迴宮去好生休息……”
一直處於思緒恍惚的趙蓉,晃了個神後,也跟著勸了句:“是啊皇兄,請節哀……”
趙構在抬頭向天長歎了一聲後,向徐迪揮手示意擺駕。
當幾人走下城樓之際,宗澤和秦檜即相繼上前來執禮。
趙構在擺手示意二人平身的同時,掃視了一眼街道。
他見街道各處的店鋪大都還是關著的,門上也都掛著白燈籠或是白布,遂下旨意道:“旉兒既已過五七,那也該讓百姓們開門做營生了……”
秦檜立馬躬身頌道:“皇上仁德,乃百姓之福大宋之幸也……”
對於秦檜的諂媚,宗澤一如既往的報以嗤之以鼻的冷哼。
趙構則已在無痕和徐迪的攙扶下,步上了龍輦。
隨後,周耀昌陪著趙莞,以及趙蓉,也分別往鳳輦走去。
百官遂頷首齊唿:“恭送皇上迴宮,恭送二位公主迴邸。皇上萬歲萬萬歲,公主、無痕娘子,千歲千千歲……”
其間,趙蓉在臨上鳳輦前,瞥見了仍微帶醉意且官服未整的傅天華。
她遂鄙夷的翻了個白眼,卻在轉目間對上了薑展宏的眸光。
看著薑展宏衝自己笑得邪肆,趙蓉直恨得近乎咬碎了銀牙。一甩衣袖後,坐進了鳳輦。
待趙構一行人離開後,百官們也各自散去。
傅天華則叫上了薑展宏,一起往蕓樓方向走去。
賴鳳鳴卻凝視著城外的官道,良久方才轉身離去。
……
且說趙莞的鳳輦在周府門前停穩後,丫鬟們即迎上前伺候其下輦。
可就在趙莞由丫鬟扶著踩在轎凳上之際,忽覺一陣暈眩襲來,失去重心後眼見得便要摔落。
丫鬟待要去托住趙莞,周耀昌已然一個健步上前,將其攬住後抱進了懷裏。
隨即,他關切的詢問:“公主這是怎麼了?”
趙莞抬手撫了撫額後,微搖搖頭道:“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嗯~現下已無礙,你放下本宮吧……”
周耀昌卻道:“誒,暈眩之癥可大可小,慎重些好,還是讓為夫抱你迴房……”
說著,他邊抱著趙莞疾步往府中走,邊吩咐隨行仆從:“快,傳太醫。”
隨從應聲後,趕緊轉身去辦。
……
入府後,
來至臥房,周耀昌小心的將趙莞放到床上,並替她蓋上被子。
隨即,他不耐的衝著門外頭催問:“太醫呢?怎麼還不見太醫過來啊?”
趙莞見狀,不由蹙眉道:“你看你,如此失儀,也不怕讓人笑話……”
周耀昌擺手道:“誒,這並非失儀,這是關心則亂……”
聞言,趙莞不禁眸光一柔,但旋即又轉為淡然。
說話間,隻見兩名丫鬟端著香茶和熱水進來伺候道:“公主,駙馬,請淨臉用茶。”
二人遂相繼接過熱巾敷了臉,然後各自輕呷了一口茶。
就在這檔口,駐府的太醫急步而來。
不待其執禮,周耀昌即揮手催促道:“免禮免禮,給公主診看要緊。”
太醫遂趕緊放下醫箱,給趙莞診看了起來。
在經過一番望聞問切後,太醫麵露微笑的頷首賀稟道:“恭喜公主駙馬,是喜脈。”
周耀昌聞言,欣喜不已,拽著太醫的手問:“公主,有喜了?真的?”
太醫遂又稟了遍:“迴駙馬,公主是喜脈,恭喜駙馬……”
卻見趙莞一臉不可置信的詢問太醫:“之前不是說,本宮體虧,若舍了當初所懷,難再受孕嗎?”
太醫聞問,躬身解釋道:“稟公主,按之前,公主懷瑞哥兒時所診,鳳體是虧損嚴重,元氣大傷,若舍了瑞哥兒,是難再受孕……如今看來,也並非絕對……許是經過調理後,公主的鳳體得以了改善,亦或是……”
他正說著,但聽仍處於欣喜狀態的周耀昌打斷道:“誒,不管是什麼原因,公主既有喜,就是天大的好事……”
轉而,他坐至床頭,握著趙莞的手,激動的道:“公主,這一定是上天降下的恩賜,你就莫要有什麼疑問了,應該高興才對嘛……”
他說著,起身走去窗前,先是雙手合十,拜謝上天。
而後,他難抑興奮的道:“這麼大的喜事,得快些讓娘知道才行……”說著,便興衝衝的出了房門。
反觀趙莞的神情,卻是不置可否。
……
且說周耀昌,剛出了房門走下臺階,就見周夫人迎麵走來。
他當即開心得像個孩子似的,上前挽住母親的手道:“娘啊,公主有喜……我終於要當爹了……”
周夫人聞言,先是大為驚喜:“真的?哎呀~太好了……”
轉而,她笑責道:“誒,你莫不是開心昏頭了!什麼叫你終於當爹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當爹嘍!”
周耀昌微一愣後,遂點著頭笑道:“是是是……是我開心過甚,語無倫次……”
旋即,他拍了下額頭道:“啊~看我淨顧著開心了,忘了公主了……”說著,便調頭往臥房走。
周夫人見此,笑著白了兒子一眼。
忽然,她覺得心裏頭莫名的一陣泛酸。
隨即,她發出感歎:“哎呀~還真是應了句,有了媳婦忘了娘。不就是又有了身孕嘛,瞧把這小子給樂得!切~我懷他的時候,都沒見他爹這麼個樂過……”
繼而,她自我安慰道:“唉~看他們這麼恩愛,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總好過那些個三天兩頭鬧得雞飛狗跳,不讓省心的……”
思及此,她邊莫奈何的笑著搖頭,邊轉身往廚房方向走去。
……
再說周耀昌迴至臥房之際,太醫已告退。
趙莞則麵朝著床裏側,斜臥著閉目養神中。
周耀昌遂小心翼翼的在床沿坐下,輕輕喚了聲:“公主……”
剛聽得趙莞自從喉間發出一聲:“嗯~”
周耀昌就順勢一個側臥,然後抱住她,將臉貼至其後頸,呢喃似的喚著:“公主,我的莞莞……”
此舉讓趙莞有些氣悶,當即便要推開他。
周耀昌卻不肯鬆手,痞痞的道:“哎呀~莞莞……我就這麼抱著你,我不做別的……”說著,便抱著趙莞大被同眠。
趙莞亦是乏得很,也就由著了他。
沒一會兒,二人便相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