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薑灝,背著母親走出城門口後,即累得滿頭大汗,且不停的咳嗽了起來。
他遂挨著城牆,暫時放下母親後,倚靠牆休息緩氣。
昏昏沉沉中的蘇影,仍在念念叨叨著:“少幫主……少幫主,我是算計了你……那也是因為我太鍾情於你了……我是想過克製,可我克製不了啊……少幫主,你連一點情分都不念嗎?你另娶了不說,還為了她打我……你還連兒子你都不認……你的心怎麼能這麼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聞言,薑灝沒好氣的抬手扳住母親的雙肩道:“娘啊!您醒醒好不好?既知一開始便是強求的,那就該想到他是不會接受和認可的。這麼多年來,也就是您一個人活在這痛苦中而已……他呢?他根本沒受到一點影響啊~娘……您放下他吧!也放過您自己……放下他,並不會讓您失去什麼的,您本就沒得到過他,不是嗎?放下他,您還有我這個兒子不是嗎?等過幾年,兒子若有幸考中功名,得了一官半職,兒子自會帶上娘去赴任……然後,娶妻生子,我們一樣可以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不是嗎?”說著,又咳嗽了起來。
可對於兒子的這番話,蘇影卻是充耳不聞,依然故我的喃喃念叨著。
薑灝看著母親那渾身是傷仍自執迷不悟的樣子,忍不住撫額苦笑道:“娘啊,您怎麼就讓自己活成這樣呢?您不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嗎?啊?”
轉而,他側頭看著母親,自言自語:“薑灝,你這是怎麼了?都說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怎麼可以看不起你自己的母親?”
繼而,他靠著牆,仰頭看著天,長籲了一口氣後,無奈的笑笑道:“父母是上天給的,自己又不能選……也罷……”
這時,隻見一輛馬車從其近前駛過。
駕車的是一位衣著樸素的中年漢子,他見城牆下倚著對母子,看著有些狼狽,遂出口詢問:“誒,小兄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薑灝略顯警惕的微低下頭,悶聲迴了兩個字:“沒有。”
卻聽那中年漢子笑道:“出門在外的,誰都有個不方便的時候,小兄弟莫要多慮,我別無他意,就是想看看,能幫就幫幫……”
說話間,但見車門簾一掀,從中走出一名身穿一襲天青色衣衫,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衝著薑灝招唿道:“是啊,小哥,我爹就是想幫人而已,看你娘親身上帶著傷呢,快,快上馬車來歇歇,順便,讓我替你娘親清理清理傷口……”
說著,她輕盈的跳下馬車,走到薑灝麵前,嫣然一笑後,自報家門道:“我爹姓馮名茂山,我叫馮蝶衣。我們是從山西過來的……嗯~我爹呢想來南邊做生意,於是就帶著我來轉悠轉悠……”
旋即,她微歪頭笑問:“請問小哥,怎麼稱唿啊?那個……你跟你娘是要進城?還是剛出城?”
薑灝抬眸看了看馮家父女後,迴了句:“我姓……我姓蘇……我跟我娘剛出城,準備去湖州……”
聞言,馮蝶衣笑道:“哈,剛好,我們也要去湖州,那就讓我爹順道捎你們去好了……”
薑灝卻搖搖頭道:“不用麻煩令尊了……我……”
未待他說完,但見馮茂山走下馬車道:“誒,什麼麻不麻煩的。都說了,出門在外,誰還沒個不方便的時候……看你娘身上有傷,你也在咳嗽。難不成,你就想這麼背著你娘去湖州啊?那要是到了半道上,你累垮了,你讓你娘怎麼辦嘛?”
馮蝶衣亦跟著應和道:“是啊是啊……哎呀~你就別不好意思了嘛……來,跟我上馬車,車裏還有些梨子,你先吃一些,好歹能壓一壓你的咳嗽,人也舒服些……車裏也有些傷藥,讓我先替你娘把皮外傷上點藥……”說著,便去攙蘇影。
薑灝見此,也不好再推卻,便隨著馮蝶衣上了馬車。
進入馬車坐定後,馮蝶衣先是拿出梨子遞給了薑灝。
而後,她即拿出傷藥來,輕手輕腳的給蘇影清理起了傷口。
馮茂山則哼著小調,駕起馬車緩緩往前方官道上駛去。
坐在馬車裏的薑灝,邊小口小口的吃著梨子,邊看著馮蝶衣替母親包傷口,心裏莫名的泛起了一絲暖意。
少時,馮蝶衣給蘇影包好傷口後,抬手去擦汗,卻將沾到手上的血漬給抹到了額頭上。
薑灝見狀,忙出聲提醒:“馮姑娘,你臉上沾到血了……”
聞言,馮蝶衣笑笑道:“噢,沒事,又不是什麼髒東西……”說著,抬手隨意的抹了下臉,卻並未能完全擦掉血漬。
薑灝出於過意不去,遂身體前傾著,衝著馮蝶衣抬手指著自己額頭相應處再提醒:“還沒擦幹淨,是這裏……”
就在這個檔口,馬車顛簸了一下。
馮蝶衣是半蹲著的,一下沒站穩後便要跌倒,薑灝下意識的就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二人的臉於不經意間碰在了一起,薑灝一個愣神後,趕緊後退坐迴了座位。
馮蝶衣起初也有些局促,但當她看到薑灝臉紅的樣子後,即忍不住捂嘴笑出了聲。
旋即,她收斂了笑,做了個清嗓子的動作後,掀開車簾子對父親道:“爹啊,您趕車也趕了好一陣子了,讓我替替您吧……”
馮茂山邊點頭應了一聲:“好嘞”,邊跟女兒交換了位置。
進了馬車的馮茂山,坐下後便拿過旱煙點上抽了起來。
車外,馮蝶衣邊駕著車,邊還忍不住的偷笑著。
車內的薑灝,則是有些莫名的無措,腦海裏都是馮蝶衣的笑容。
但聽蘇影含糊念叨了聲:“少幫主……”
薑灝怕讓馮茂山聽到,忙安慰母親:“娘啊,您別怕,我們坐著馬車呢……別怕,沒事了……”
再看馮茂山,邊抽著旱煙,邊用眼角餘光瞥著眼前的這對母子。
良久,他放下旱煙問:“你們去湖州,是投親?還是返家?”
薑灝在猶豫了片刻後,最終決定如實相告姓名,遂一禮道:“不瞞馮大叔,我本姓薑,是湖州人氏,隻因母親受過些刺激,偶爾會犯迷糊外出,我此行,正是來尋母親迴去的……”
馮茂山聽後,點點頭道:“噢~原來如此,那你也是個孝順孩子吶,不錯不錯……”
轉而,他提示道:“看你也是累得很,權且將就著在車上打個盹兒,好歹也能養養精神……”說罷,雙手環抱至胸前後,合上眼睛打起了盹兒。
薑灝轉頭看了看已進入昏睡的母親後,也顧自開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