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薑展宏所乘的馬車剛至中丞府大門口停穩(wěn),即有小廝扛著轎凳來伺候他下車進門。
同時,瑤兒已帶著丫鬟們恭候在大廳。
薑展宏一進廳,瑤兒上前尊了一聲:“大人”後,從其手上接過了披風。
緊隨其後,就有丫鬟遞上了熱巾。
對此,薑展宏先是一揚眉,跟著笑讚了句:“敏兒還真會調教,你們是愈發(fā)的懂得規(guī)矩了,不錯,不錯……”說罷,取過熱巾擦過手後,將之丟迴到丫鬟手中的托盤上,繼而走去八仙桌前落了座。
就在他拿過丫鬟奉上的茶,輕呷了一口後,於轉目間詢問:“敏夫人呢?”
聞問,瑤兒作啞然狀的與其餘幾名丫鬟遞了個眼色。
薑展宏見狀,不禁蹙眉,放下茶盞後再問:“爺剛剛還誇你們越來越懂得規(guī)矩了,怎麼?這就忘形了?”
瑤兒趕緊帶著一眾丫鬟頷首低眉請罪:“奴婢們不敢,請大人息怒。”
隨後,瑤兒作諾諾狀的上前一步稟道:“迴大人……敏夫人剛剛去了……公主府……”
聞言,薑展宏先是訝然的將頭一側。
隨即,他擰眉問:“去了公主府?她去公主府做什麼?”
瑤兒遂作支吾狀的低下頭後,搓起了雙手。
薑展宏見狀,立時不虞,沉聲喝問:“說!敏夫人去公主府做什麼?!”
瑤兒嚇得一激靈,當即跪下,招供似的迴道:“大人容稟……都是奴婢多事又多嘴,將碰到耿從進藥鋪買藥的事告知了敏夫人……出於擔心蓉公主,敏夫人便要去探望……”
說到此,她微一停頓後,作小心翼翼狀,且意有所指的接著稟述道:“敏夫人說,畢竟與蓉公主曾為主仆,知道些蓉公主的心性……料她會受不住害喜的折磨,做出什麼傻事來……臨出門時,敏夫人還說,她是無福為大人生育子女。故,十分豔羨蓉公主能為大人懷得子嗣,自是比誰都緊張……”
聽到此,薑展宏不禁氣笑一聲腹誹:“嗬,裴姝敏啊~裴姝敏,就你這點微末的小心機,也敢在爺麵前舞弄……行吧,先不論你是不是出自真心的擔心爺?shù)淖铀茫瑺數(shù)故且纯次羧盏闹髌褪侨绾螤庯L吃醋的……”
他這麼想著,遂一臉戲謔的抬手摩挲起了下顎。
……
且說公主府這邊,趙蓉正在宮女們的伺候下準備沐浴。
看著鏡中臉色蠟黃又憔悴的自己,趙蓉懊惱不已下,衝著宮女詢問:“耿從呢?怎麼半日都不見他來伺候本公主啊?”
聞問,其中一名宮女忙頷首稟道:“迴公主,小耿午後便出府去了,什麼時候迴來,奴婢就不清楚了……”
趙蓉聽後,才想起是自己吩咐耿從去抓滑胎藥的,遂擰眉甩出一句:“這個狗奴才,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迴來……”
說話間,但聽門外傳來裴姝敏的含諷笑言:“蓉公主還是這般性子急躁,仔細生的是位公主……”
人隨聲到,不待趙蓉喝斥,就見裴姝敏徑直入內,微作欠身的道了一聲:“妾身見過蓉公主。”
趙蓉於轉頭起身間斥問:“裴姝敏,未經(jīng)通傳就擅入本公主的寢居,你可知罪?!”
裴姝敏卻故作姿態(tài)的道:“哎呀~蓉公主,息怒啊……小心鳳體,妾身可擔不起衝撞胎神的罪名……妾身不過是來問個安,看看公主的胎養(yǎng)得可好……這可是薑家的嫡子女……如今,你我共侍一夫,我這個庶母自也是……”
未待她說完,就聽趙蓉怒斥:“呸!你一個賤婢,也配與本公主平起平坐,真是癡心妄想!”
就在這時,隻見耿從,忐忑不安的端著藥盅走了進來。
裴姝敏見狀,便故作關心的要上前探看藥盅。
耿從心虛之下,趕緊往後一退道:“藥剛熬好,仔細燙著敏夫人了……”
趙蓉唯恐讓裴姝敏看到藥盅裏的滑胎藥,遂在佯裝作嘔後,斥喝耿從:“狗奴才,明知本公主聞不得藥味,還不快滾出去!”
耿從會意後,趕緊作倉皇狀告退:“是,奴才這就滾……望公主息怒……”
可就在他端著藥盅,剛出門口就撞見了薑展宏。
不待他喊出聲,即被薑展宏點了穴不得說話動彈。手上的藥盅則在掉落間,被薑展宏用腳背接住後輕放在了地上。
隨後,薑展宏來窗邊,看戲似的向裏張望。
房內,
趙蓉正衝著宮女們喝令:“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快將這個賤婢轟出去!”
卻見裴姝敏,盛氣淩人的上前兩步諷道:“哎呀……也難怪少幫主總要拿你我做比較了……是,論家世,妾身自不能與金枝玉葉的公主您相比……論姿色嘛~自然您是牡丹,妾身是芍藥。若論脾性嘛~妾身就更不如公主傲氣了。隻要能哄得少幫主開心,妾身是受多少委屈都不敢皺一下眉的……而若要論那閨房之樂嘛……哈,公主可就遜色得多了呢……不過也是,公主這身嬌肉貴的,怎好曲意承歡於男人的……”
未及其說出最後的兩個字,已被怒起的趙蓉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挨了耳光的裴姝敏更為咄咄逼人,嗤笑著道:“怎麼?妾身這是說到公主殿下的痛處了?惱羞成怒了?哼,也難怪,你一向都喜歡將所犯之錯歸咎於別人的嘛……先拿傅天華來說,明明是你對人家不屑一顧,寒了人家的心後,人家才另覓喜歡的人。可好巧不巧的,那個人是董月卿,是你所謂的手帕交。於是乎,你就將錯歸咎於他們,指責他們背叛了你!再就是賴布衣,就因為他對你的所謂青睞視而不見,你就覺得受到了羞辱,非要人家向你低頭認錯。最可惡的是,你居然還將少幫主做為你的腳踏板!說什麼隻讓他做大宋的駙馬,而不是你的駙馬。嗬,我的公主殿下,你真當天下男人都跟傅天華那般,可任由你耍弄嗎?或是像賴布衣那般的所謂正人君子,不與你計較嗎?少幫主是何等樣人啊?少幫主挫磨人的花樣可是層出不窮的……”
她說著,上下打量的繞著趙蓉轉了個圈,在其耳邊輕蔑一笑後,繼續(xù)道:“公主應該也領教過不少了~奧……瞧這耳根和頸上的印記還沒完全散去呢……唉,看著還真讓妾身妒忌,少幫主好偏心……不過也是,你是金枝玉葉嘛……少幫主多少還是有些憐惜的……你是不知道啊……他呀~興致濃時,可不會選地方留印記的……妾身這渾身上下呀~都快被……”
趙蓉聽著她這番輕浮且誅心的話,腦海裏全是被薑展宏欺辱的畫麵。
她情緒失控之下,猛的用雙手扼住了裴姝敏的脖子,邊將其推抵至牆壁,邊吼罵:“夠了!你個賤婢!本公主早該從千裏崗迴來時就處置了你!如今也不用受你這般羞辱!好,本公主這就親手誅了你,你個賤婢!賤婢!”
宮女們見狀,趕緊上來進行拉勸:“公主,公主不可啊!\/公主小心傷到肚子……”
許是因怒火攻心而引至動了胎氣,趙蓉忽感腹中一陣疼痛,遂放開裴姝敏,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裴姝敏則裝模作樣的上前扶住她詢問:“公主這是怎麼了?啊,該不是動了胎氣吧?那該如何是好啊……”
有宮女見勢不妙,趕緊跑去找禦醫(yī)。
在外麵作壁上觀的薑展宏,起初還看得蠻樂嗬,後麵雖越聽越覺得裴姝敏的話過分,但想著讓趙蓉多受些羞辱,磨磨她的臭脾氣也是不錯的。但現(xiàn)下見她動了胎氣,遂趕緊跑了進去。
裴姝敏一見薑展宏進來,先是心虛了一下,隨後才喊了聲:“少幫主……”
薑展宏未理會她,一抱起趙蓉便往床鋪走去。
將趙蓉放到床上後,薑展宏邊按著她的脈門為其輸內力護體,邊安撫:“將心緒平複一下,放心,不會有事的……”
看著薑展宏突如其來的關切,趙蓉的神情難以言喻。
反觀薑展宏,則是以一副恍然未覺狀的問出句:“怎麼樣?肚子還疼嗎?”
裴姝敏見此,不由得吃起味,上前一步後,又喊了聲:“少幫主我……”
卻聽薑展宏沉聲喝斷:“閉嘴!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聞喝,裴姝敏先是一個激靈,跟著委屈的眼眶一紅,繼而恨恨的瞪了趙蓉一眼後,轉身掩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