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
雖說赤龍法王於敖丙軀體內留下了一處漏洞,並與謝缺以屠神之機。
但敖丙卻是斷尾求生,主動舍去了神力加身,借助天上星辰力量,重新恢複了生前龍軀。
如此一來,赤龍法王留下的法門,卻作了徒勞無功。
謝缺倒也無懼。
憑借著自己雙雙突破到了六境的武功道法,他也想看看如今自身實力到了何等地步。
當初就算是同閻羅佛子交手之時,也未曾發揮出自身全部實力。
如今再看,卻果真能夠和七境神佛以硬碰硬。
這是難陀龍王無法想象的。
他雖說和謝缺朝夕相處已有近乎半年時光,但謝缺身上諸多秘密,他也渾然不知不覺。
隻不過難陀龍王也非是尋常的虛空生命。
他敏銳至極,隱約之間倒也能察覺到謝缺身上的不凡。
但也隻和大多數人一般,覺得謝缺乃是天上神隻臨塵,很有可能為此世輪王轉世。
難陀龍王輕歎一口氣。
也正是出於這些原因,方才讓謝缺為自己賦形,並主動跟隨於謝缺。
他無數次在謝缺遇到危險困難之際,都是主動要出手相助。
但每每皆為謝缺所拒,隻有少數時機方才能夠真正出手。
難陀龍王主動討好於謝缺的原因不外乎那些,看好其前程,為自己的日後留下後路。
畢竟無數虛空生命,雖說壽命無盡,但虛空太大太過渺茫,走到像是他如今這般實力的不多。
更多的,都是因為歲月流逝,最終生於虛空、死於虛空。
留下一條後路,方才是他吞噬了真正的難陀龍王之後,領悟到佛門智慧的顯現。
隱約之間,難陀龍王不由想起了曾在不知多少年前見過的三道浩大身影。
它們和自己一般……同為虛空生命。
但實力……卻非是自己能夠相比的。
那仿佛橫於自己身前的三座大山,而自身不過螻蟻……
二人的身軀此刻撞到了一起。
為紫微垣十六星加持入體的敖丙,身軀強度上雖說不如謝缺。
但也有著源源不斷、近乎永恆的力量補充。
他豎瞳輕凝,如托舉蒼天一般的龍爪按壓而下。
生與死的氣機交融並合,比起謝缺當初還要強大萬分的鯤鵬寶術頓時轟然間炸裂開來。
敖丙曾經曆生死數度。
被人剝皮抽筋,此為死。
後又封神受敕,此為生。
一生一死之間,使得敖丙在生死玄關這一妙義上有著他人難以超越的強大理解。
幾個剎那之間,生與死交融的力量已然拔高了一個讓神佛也要變色的恐怖程度。
謝缺隻覺眉心陣陣刺痛,一股威脅正悄然降臨。
但他依舊喜怒無形,佛問迦葉一掌吞盡虛空間萬千光明。
其手心黑色擴散,轉眼間便將謝缺整個軀殼都轉化成了黑色。
“大黑天態!”
驟然之間,爆發出來的生死力量卻為謝缺轉為純黑的軀殼所吸收。
此為“佛問迦葉”的變種之招。
亦是謝缺如今所創造出來的最強橫練武功,將整個身軀表麵以無窮的氣血、元磁、儒釋道三力包裹。
暫時性的形成縱向上隻有單顆微塵厚度,但水平麵上的密度卻是到達了極致的防護層。
其能夠將所有遇到的力量吸收於內,並在三秒之後將之全部爆發反饋敵人。
不僅如此,就連周圍數裏遊離而過的任何物體都將被其吸收。
就連光線、熱度,亦是都被其扭曲吸納。
或是還有其他力量,亦是如此,可以做到真正的無可不可吸收!
但此招所耗費的心神力量極為可怖,就連如今能夠化身為道的強大神魂。
亦隻是可以堅持三秒這大黑天態。
若再久些,將無法維持這般精密形態而崩潰。
三秒之後,謝缺亦是感覺到自身專注維持大黑天態的神魂到了極致。
赫然間將之釋放出來!
方才的黑暗,鑄就了此刻的璀璨!
極致的光亮在謝缺的手心迸發而出,即便是身在萬裏之外的虛空生命,也依舊能感覺得到眼前一亮,仿佛一點星辰出現了自己的眼眸之中。
敖丙冷哼一聲,竟是伸出一隻龍爪褪去其上血肉,猛然喝道:“斬盡道胎方為魔!”
其生前死後,皆是從師申公豹。
所學自然也是旁門左道的功法,如今卻終究是再度將之施展而出。
剎時,風蕭蕭、雨蒙蒙,即便是虛空中也憑空升出烏雲遮天。
下一刻,雨水化作無情鮮血。
風景轉換,骨爪化作透明,其中照盡詭異吊影。
頃刻間萬鬼夜行,群魔哀嚎,一尊如山巒般的大墳擋在敖丙和謝缺跟前。
墳頭生出一朵祥瑞莊嚴的白花,盡顯芬芳靚麗。
謝缺的目光頓時被這白花所吸引去,心中驟然泛起一抹不妙。
此花生的莊嚴,但卻是生於墳頭,此為不祥之兆。
敖丙嘴角升起一抹笑容:“讓本尊看看,你就著你那凡人之軀,能做到何等地步吧!”
謝缺手中光明爆發,化出一束掌印貫天而去。
但此刻白花驟開,其間竟是一條微型小龍。
細細看去,其樣貌竟是和敖丙無異。
掌印勢如濤傾,卻是直接穿透了這白花之後,朝著虛空遠處飛掠而去。
謝缺見此,不由心驚。
此大黑天態幾乎是他所創武學之中,最為強橫的一招了。
即便是比起敖丙再強的神佛,他都有機會憑借這無物不可吸收的一招,與之周旋一二。
現在看來,卻是無法奈何得了這位華蓋星君。
白花的花蕊之處,又憑空生出一道裂痕。
裂痕之中,燦爛星力爆發,一道宛若華麗傘蓋的朦朧星光將小敖丙所覆蓋。
難陀龍王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給謝缺傳音道:“此招我曾在跋難陀記憶中見過……”
“名為舍本逐魔,乃是天地間赫赫有名的一尊遠古神隻所創。”
謝缺不由想起了敖丙同赤龍法王纏鬥之時,亦是施展過此招。
隻不過當時的敖丙奪舍了天龍尊者的軀殼。
體內佛氣盎然,所以當時的敖丙亦是化作了一半白骨魔相、一半金剛尊榮的鬼禪白骨,佛魔同體。
但他沒想到,今日自己竟是再度有幸,竟能同赤龍法王一般,逼出了華蓋星君這壓箱底的恐怖神通。
“如你所願!”
謝缺輕輕出口,內心也不再托大,伸手化出虛空夾縫內所藏的虛空錨。
雖說他未有完全將之煉化。
但難陀龍王藏於其上許久,加上其本質本就為虛空生命,對於虛空錨的材質虛空珍鐵這般神材相應相合。
亦是能夠幫助完全掌握虛空錨,其也成為了如虛空錨器靈一般的存在。
剎那之間,謝缺也舍棄了自身的全部神通道法,就連武功招式也一應忘記。
神魂陷入坐忘無我之境,留下本為根基的戰鬥本能在身軀之中。
他如今也再無心態的變化波動,也不會顧前思後。
隻知道自己應施展全力,去戰勝眼前敵人。
疼痛、後果,萬事萬物皆不在謝缺的考慮範圍之中。
敖丙見著了謝缺手中的鐵索,記憶鐵索後的虛空錨。
亦是麵色上浮現出一絲冰冷笑意:“那天界之船的隱沒,果真是和你有關。”
謝缺不為所動,虛空錨仿佛化作了其身軀的一部分,被其操控自如。
其瞬時間便化作了一抹殘影,在謝缺手中大力被拋出。
虛空錨身形在半空中便消散不見,出現之時竟是出現在了敖丙跟前。
“星塵洪流。”敖丙淡然一笑,竟是身軀化作一團寂滅死灰。
但其中卻又綻放出熒光點點,無盡灰塵爆裂開來,剎那間不僅是迷了謝缺的視野,以光速飛離的這些微粒竟也在謝缺堅硬的身軀上射穿出無數的微細孔縫。
而就在此刻,白花孕育的那一條小龍,亦是睜開了眼。
其氣息驟變,一股滅絕眾生的氣息從其身周顯露而出。
謝缺眸光穿透過無盡星塵,被這些微粒洞穿的身軀也瞬時恢複了全部傷勢。
金色的血液被其體表所吸收。
他拉扯住鐵索,意念同難陀龍王一齊調轉虛空錨。
虛空錨便是再度從空間夾縫中穿梭而去,出現在白花之前。
謝缺有信心,這虛空珍鐵無物不可滅,即便是神魂也難逃脫其威力。
但在在碰觸到白花前的那一剎那,漫天花瓣化作了雨,墜落之際竟是七色流溢,化作了霞光萬道,仿佛天降祥瑞一般。
花瓣淹沒了虛空錨,卻也為其泯滅消散。
但此刻,敖丙也徹底將身軀轉化作那花內孕育的小龍。
一聲龍吟,化作綿長急速的波紋,將花瓣推得散開。
一時之間,千裏之內,滿是仙葩亂舞。
而於此之際,周遭千裏亦然全部是敖丙身形。
哪一尊是其本體,謝缺也難以相認。
這些花瓣,每一朵都是其念頭所化。
而在此領域範疇之間,他可以任意將自己的身軀同一片花瓣交換位置。
也可將花瓣化作龍身般模樣。
但在剎那間,謝缺便又唿嘯拋出手中鐵索。
虛空錨飛出六十餘裏,左邊錨鉤之上劃落鮮血,灑落虛空。
本勝券在握的敖丙頓時變了臉色,駭然看向謝缺。
他不知曉,在這虛空之內,便是藏於虛空錨內的難陀龍王的主場。
凡此虛影假身,在其感應之內,皆可瞬間被其認出。
敖丙此刻,化作的龍身不過一人身般大小,在謝缺麵前宛若黃豆般大小。
但其在被虛空錨泯滅了一絲軀殼之後,卻又迅速挪移走了身軀。
藏於萬千花瓣之間。
但下一刻,虛空錨竟是再度精確地找到了敖丙所在。
他有些難以置信。
麵色變換之間,敖丙果斷再度施展出一法門。
敖丙的整條龍身,體表也被星芒覆蓋,一尊偌大華蓋在其頭頂生成,看去聖潔無比。
無形而恐怖的力量,仿佛要將虛空顛覆。
其再度盤縮了身子,化作一個圓。
而十六顆星辰再度出現,就在龍身周側旋繞,敖丙唿吸吐納之間,星辰盡化出毀滅般的光束追隨氣息。
不僅是本體所在釋放出了這些星芒。
就連花瓣所化假身,亦是如此!
謝缺頓受星光噴射,軀殼頓時變得通紅,無數霧氣從其體表蒸騰而起。
他的體溫也在此時,到達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程度。
若是把他放入水中,恐怕周遭數裏水域都會化作大霧蒸發。
敖丙此刻星輝遮天,身上光芒萬丈,仿佛化作了一顆真正的星辰。
又仿佛是一尊遠古的神佛即將複蘇,充滿了繁複驚人的氣息。
謝缺黑發亂舞,亦是直接無視了身體上的高溫,右手拽動虛空錨,左手化掌拍出。
其左手仿佛一尊彌天巨碑,直直壓落在敖丙身軀之前。
但此刻的敖丙身若星辰,其體表已然和真正的星辰相差無幾。
謝缺落下的手掌被星輝阻隔,根本無法迫近。
難陀龍王見謝缺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亦是搖頭歎氣:“不愧於正神,非是本體,但戰力卻是讓我難以望其項背……”
隻是謝缺不為所動,眼眸中光彩依舊懾人。
他揮動雙手,不斷落拳揮掌,但皆是被星芒阻絕在外。
“你的身軀果真強大……”敖丙龍吟威嚴,充斥著不容反抗的氣息。
但話到此處,卻又驀然停住。
他聲音變得平淡:“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是我小覷你了。”
謝缺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方才是法王當初真正決意留下的後手!”
畢竟趙元知曉,赤龍法王將為其餘三大法王,連同擁有輪王七寶的閻羅佛子放逐於虛空。
而若是赤龍法王有所準備。
在敖丙身上暫時性的留下烙印,便可充當節點。
敖丙陷入虛空之時,便可成為赤龍法王於無窮黑暗之中的一點明光。
隻需遵循此方向,便可重新迴歸。
謝缺也正是知曉這一點,方才和敖丙拖遝到了現在,等到了老龍的迴來。
嘶啦一聲,空間被硬生生地扯出一個破洞來。
一道邋遢的紅袍身影從中踏出而出。
其手中長刀宛若犀角,骷髏頭綴於其上以充刀柄。
刀芒所過,殺業漫天。
猩紅色的一道長線仿佛將時間都斬出了間隔,即便是謝缺也隻感覺得到心神一顫,慢了半拍。
“敖丙!看老子不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