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了底價後,眾人還在短暫的觀望,月沁便搶先一步,高聲道:“我先來!”
眾人見第一個競價的竟是花月沁,頓時都來了看戲的精神,錢少的人忐忑不已,後悔開口晚,錢多的人則不甚在乎,皆是滿懷期盼的等著她的開場價。
但久等不至,唯見她一副苦巴巴猶豫不決的模樣。
“花小姐,咱們這競價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開口就要說價格,您......是要出價多少啊?”
老鴇忍著一肚子悶氣,臉上卻仍帶著和顏悅色的笑容,心想這剛走了胡攪蠻纏的華霜,莫非現在這位主也要開始了?
“誰說我不出價了?我隻是在想出多少才能既符合我的身份又對得起友人的囑托......罷了,我也不猶豫彷徨了,免得顯得我......不夠大氣!”
月沁自言自話的嘟囔著,頗為為難的先是伸出一根指頭,想了一想又多伸出一根,複又搖了搖頭多伸出兩根、三根,最後苦悶歎出一口氣一股腦伸出了全部手指,卻又再次變卦縮迴手變成一隻拳頭,點著拳頭數了幾數,方才亮出兩隻握緊的拳來。
這番操作下來,老鴇一怔,隨之氣到胸腔發悶,臉上卻是不敢流露出分毫不滿,心道有華霜的前車之鑒,若跟這號渾人較起真來,豈不是要將下麵這場競拍也給攪亂了?
他的臉上隨即掛上更明豔的假笑,蘭花手做作的扶了扶插在雲鬢的金簪,風姿綽約的笑道:“奴家知道您財粗氣壯喜歡拿奴家尋開心,但奴家這小店是要開門迎客做生意的,您遲遲不出價,奴家不得已就隻能讓其他貴客取而代之了哦!”
“沒看到我比劃的數字嗎,十個十,我的意思是直接一口價到底——一百萬兩,我傾盡全力了,至於華霜的美事能不能成就全憑天意了!”月沁比劃著雙拳解釋道,圓溜溜的眼睛望向老鴇,靈氣活現的小臉掛著似俏皮又似作弄的笑意。
原劇中,今晚月沁其實在家養傷並沒有來,跟女主競價的另有其人,此刻月沁想做的不過是縮短冗長的競價過程,直奔結果,嘿嘿......順帶著再出個風頭!
“一......一百萬兩?奴家沒聽錯吧?”老鴇失聲道,差點沒站穩腳跟,驚訝的張大嘴巴老半天都合不上。
什麼?!眾人皆愕然,這一開始就是天花板價格誰人頂得住?
此價格一出怕是她們想與之爭也是有心無力,真是狠絕,連一絲機會都不給!剛開始看她渾渾噩噩的以為能看到笑話,沒想到她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將眾人逼的不給活路啊!
“卑鄙!”雅間內一名冷峻的男侍冷言厲色道。
這名男侍就是開頭在春意樓門口出現的那位,他身邊傾城絕妍的女子也正臉色鐵青的緊盯著月沁,瀲灩生波的眼眸裏湧動著不屑和嫉恨的暗瀾。
老鴇自詡是見過不少大場麵的人,但還是按捺不住的心驚,顫聲問還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格。
雅間內的女子秀眉緊擰,複雜的眼神變幻不定,不知在猶豫和思索什麼。
這時樓上有人溫雅笑道:“本來今晚我隻是純粹想當個看客的,但佳人實難錯過,我也不好辜負,這樣吧,我在此價格上多加五千兩,也來湊湊熱鬧。”
眾皆嘩然,天吶,這樣的天價居然還有人往上加價,樓上的到底是哪位出手這般闊氣?
月沁也沒想到,心道不應該啊,女主按理說應該在競價到一百萬兩時就被逼掏出了夜明珠,她此時不是應該黔驢技窮了麼,怎麼還有錢加價?難道說......這人不是女主慶玉瓏,而是與女主一路硬剛到底的那位?
老鴇下意識再次把目光移向月沁,而這次月沁沒再喊價,攤開手擺擺,搖頭苦笑道:“都說一口價了,我願賭服輸,超出我的承受極限,恕我無能為力了!”
她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若當真為了洛水掏這麼多錢,她才不舍得呢!所謂見好就收,善莫大焉......
不過,月沁心中還是有點小遺憾的,畢竟裝蒜未成功,還是被那位女配老姐給搶了風頭,但她確實比不過那位老姐瘋狂,不計成本肯投這麼多錢的,她敢肯定這位老姐當真對洛水動了心了!
雅間內,著煙粉色輕紗袍子宛如芍藥般俏麗的少年從四皇女的懷中坐起,怨聲道:“四皇女,您不是說今晚隻陪輕雲嘛,為什麼還給洛水捧場?”
四皇女挑起眉梢,嘴角噙著一抹涼薄的笑,手指極親昵的刮了一下少年的鼻尖,眼中神色深沉莫測,輕佻笑道:“怎麼,你吃醋了?”
“輕雲怎麼敢,您的醋奴家可吃不起!”看到她眼中的冷情無意,少年的心赫然一痛,莫名的失落感快速蔓延全身,強顏歡笑的再次依偎在四皇女懷裏承受著她漫不經意的撫弄。
在另一頭的雅間,慶玉瓏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當即猜出了聲音的主人,原來是四妹啊......而她猶豫了這麼久也終於拿定了主意,命侍衛千川將夜明珠拿出來。
“您真的要用此物......”千川驚疑的問。
慶玉瓏遲遲未答,目光反複流連在散發著淺淡白芒的珠子上,略一咬唇,才道:“此物對我而言,是福是禍尤為可知,所謂禍莫大於貪欲,福莫大於知足。在我看來無事便是福報,多此一物對我而言未必是福,也許還會反遭其禍。如此珍寶我未必有能力留的住,現暫無人知曉此物在我處,我不如趁此機會擺脫它......你拿上它隻需對樓下老鴇說此物是無價寶珠,他定會請示幕後老板,再之後......此物便與我無關了。”
千川領了指令,便下樓去了,他對著老鴇輕言耳語幾句,一起暫時離了臺。
房間內老鴇訝然盯著這顆渾圓散發著淡淡柔光的珠子,雖不知這是什麼,但它的不同尋常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於是對著千川道:“我拿不定主意,此物價值幾何我還是要找專人鑒別一下的,不過憑借大皇女的信譽我相信是假不了的,您稍等片刻,我去請示下東家。”
不多時,老鴇笑容滿麵的迴來,將揣在懷中的珠子小心翼翼的捧出來,“東家辨得此物名叫做夜明珠,乃是無價之寶,大皇女真的打算用它來競拍?”
千川道:“一切聽從大皇女的安排,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老鴇將夜明珠小心的又塞迴自己懷中,對著千川點頭笑著說:“好好,我明白了,大皇女果真......對洛水一往情深啊~哈哈哈,洛水若是知道了定會感激涕零的。”
之後,洛水徑直走上臺,也就不再去看旁人一眼,直接大聲宣布道:“二樓雅間黃小姐出稀世寶珠一顆,此物無價,可鑒其情,今晚競價就此結束,我宣布競拍的鼇首者就是黃小姐啦!”
臺下眾人頓時議論得炸開了鍋,到底是怎麼都猜不透這瞬息萬變的結局,隻不過是一名俊俏的男侍上臺跟老鴇耳語幾句,兩人又消失了一會兒,這結局就全變了?這橫空出世的黃小姐又是個什麼人,莫不就是她在私底下賄賂老鴇,空拿出個噱頭就想蒙混過關?哼,這其中指不定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貓膩呢,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搞這些小手段,她們見多識廣可不是好糊弄的主。草草就想了事?可沒那麼容易!
於是有好事者領頭發問:“稀世寶珠?!什麼寶珠,還無價?是金珠,玉珠,還是鐵珠啊,據我所知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珠莫過於鳳血珠,而鳳血珠的市價也不過才三十萬兩!老鴇你沒唬我們吧,隨便編個借口就想打發我們?我們可不好糊弄,你把東西拿出來給我們看看,要不然我們不服這個結果!”
老鴇瞟過那名好事者,冷冷迴道:“都說此物無價了,不服也不可能拿出來給你們看的,看壞了算誰的,讓你們賠都賠不起!今晚結局已定,就到此為止了,大家趕緊散了吧。”
有不服者開始起哄,慢慢的陣勢越鬧越大,不時有人大聲謾罵叫囂,有情緒激動者甚至奔上臺攔住老鴇,拉扯住他,怒嚷道:“老子大老遠過來的,把家中錢財地契什麼值錢的玩意都帶上了,誰能想到在這裏居然連競價的機會都沒有,結局又搞的不明不白稀裏糊塗的,這就想打發我走?不行,老子非要看到底是什麼無價珍寶,不拿出來老子就要鬧到底!”
老鴇雖然心生怯意,但並不懼事,冷聲道:“怎麼沒給你機會?一開始競價也沒見你積極啊,怎麼這會子要造反了?趕緊給我快鬆手,否則我叫打手了!”
其中幾名鬧事者指使著身邊的家丁兇神惡煞的拽住想走的老鴇,外圍的小倌見此情景直嚇得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起來,花樓的打手慌忙跑來解救,卻被一群粗壯的家丁給打趴了,見打手也不過如此,鬧事者瞬間漲了信心,更多的人加入到這場混亂的廝鬥中。
老鴇在拉扯的過程中全然失了儀態,頭發亂了,衣衫也扯破了,嗓子叫到聲嘶力竭,雖然狼狽他卻一個勁兒雙手緊護著懷中物。她們立即發現了端倪,一個人抓左手一個人拉右手的,紛紛上手去拽開他的懷抱,這時隻聽“咚”的一聲,什麼東西滾落到了地麵上,周圍人看清物體後驚唿連連,隻見地上有一枚白色拳頭大小的圓珠子,表麵散發著朦朧溫潤的光芒,宛如銀輝般皎潔柔和,一見便知是稀罕物!
“啊,會發光,真的是寶珠!”其中一名女子眼疾手快的彎腰欲去搶奪,在手剛要碰到珠子時,卻被一腳重重的揣到屁股上,伴隨著一聲殺豬般的尖叫聲,她像拋物線一樣從眾人的頭頂華麗麗的劃過,最終狗啃泥般落到了臺下。
接著一隻略顯深黝的手撿起珠子,輕柔的拂去它表麵沾染的灰塵,千川目露寒芒,攝魄的殺意彌漫全身,手執寶劍,冷冷的看著幾名還欲向前的人,厲聲道:“若還有人敢來搶奪此物,下場就不是被踢下去那麼簡單了!”
千川將老鴇從眾人中解救出來,讓老鴇緊跟在他身後,隨著千川一步步的靠近,周圍的人皆心有餘悸的一步步退讓,不敢造次,隨著他們走遠,人們的目光還在戀戀不舍的追隨著老鴇的身影。
花樓的打手們都護著圍上來,直到他們走到安全地帶,老鴇才將一顆懸掛著的心安定下來,發自肺腑的感激道:“多謝您出手搭救,要不然......奴家我可就不好向東家交代了。”
千川神色冷峻,道:“不得不奉勸一句,今晚有千川在,才幸然可出手相救。但交易已成,珠已交付,今後此珠如何,與大皇女再無任何瓜葛。”
老鴇臉色一陣發白,尷尬的道了聲謝,在打手的護送下,匆匆離開了千川的視線。
“樓下那位看著像是大皇姐身邊的人,莫非大皇姐也來了?嗬,有意思了......夜,你去查一下。”四皇女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秀眉忽而一蹙,冷冷的開口道。
......
在現場的混亂平定下來後,眾人紛紛憶起剛剛稀世寶珠現世的一幕,但那一眼太短,看見的人又寥寥,於是信息越傳越玄乎,編造誇大的部分多,所有參與到熱火朝天討論中的人越聊越紅眼,篤信她們與那神仙般的珍寶擦肩而過,後悔不已。
大廳中的人久久不散,月沁也混跡在人群中並沒有離開。
一個目光鬼祟的高個女子悄悄拉住她身邊的同伴,走向廳內的偏僻角落,小聲歎道:“哎呀,無價之寶啊,可惜、真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好東西為什麼從來都與我有緣無分呢?”
她的同伴賊眉鼠目的,麵堂深凹,一雙細長的眼睛總在不時的悄摸摸觀察著周圍,她閃爍的小眼睛精光一閃,揩了揩鼻子,出主意道:“要不,咱們......偷過來?”
高個子趕忙噓了一聲,緊張的左右環顧了一下,謹慎道:“小聲點......”
兩個人又湊近一些,悄聲耳語了幾句,便朝老鴇離去的方向急急追尋而去。
月沁早就注意到這兩個人了,在她們離開後也默默的跟了過去。
原劇中花樓失竊的並不是夜明珠,而是一樣對大皇女勤政後極有幫助的物品,而這樣東西就在今晚會被大皇女的侍衛千川截獲。
至於是什麼東西,原劇中並沒有說。
那兩個人偷摸摸的爬上屋頂,居高望遠,終於在通往後院的一條幽靜小道上發現了離去多時的老鴇等人,老鴇打開了緊鎖的後院院門後便支開了護衛,隻身一人進入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屋,過了沒多久,從屋子裏出來鎖了門就離開了。
賊眉鼠目的女子壓低聲音笑道:“在這兒?真想不到春意樓藏寶的地方居然是這間破舊的雜物房?”
高個兒看著其他院落間還在來往不絕的人流,謹慎道:“咱們等會兒再下去。”
到了後半夜,已經幾乎沒人在屋外麵走動了,高個兒打了個哈欠,“今晚真是熱鬧,到現在她們才安生,人都睡了,嗬嗬,該輪到我們活動活動了!”
兩人身手矯捷的跳下屋頂,鬼祟的靠近小屋,貼著窗口朝屋內打探,感覺屋內沒什麼生息,才放心的移動到門前,從腰間摸索出一小截銅絲,對著鎖孔搗鼓起來,哢嚓一聲輕響,她們相對一笑,開門快速進入門內,隨後屋內亮起一點昏暗的光亮來。
月沁不知怎麼迴事,不時總會感覺非常困倦,蹲守沒多會兒就堅持不住合眼打瞌睡了,突然一陣涼涼的夜風吹拂過她的後脖頸,她抖了個寒戰立即就醒了,再抬頭看一眼屋頂,發覺原先趴在那裏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她窩在低矮的樹叢後麵焦急的尋找,隻見在昏暗的小屋內有鬼祟的光亮在移動,莫非她們進了屋?!
她早已把身上那堆礙事的首飾卸了下來,團成一堆兜放在脫下的外袍裏,藏在身邊的矮叢中,衣著輕便的躲在暗中觀察。
此時,她也悄悄靠近屋子,蹲到窗戶下,探頭探腦的朝屋內看,剛戳開窗洞就聽到屋內石門轉動的聲響,急急望去,隻見兩人的背影消失在牆壁後的一道石門內,石門再次轉動,牆壁恢複如初,屋內再也沒有一絲動靜。
她推開半掩的房門,輕輕步入屋內,一眼就看到了靠著牆壁堆疊半人高的木柴以及擺滿地麵的缸缸罐罐,再朝剛剛那麵消隱了石門的灰色的牆壁看去,隻見牆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她好奇的在牆麵摸索,本就石頭堆砌的牆麵凹凸不平感令她尋找到線索更是憑添了難度,她仔仔細細沿著牆壁摸索了一個遍終歸是什麼都沒發現。
她有些不服氣,剛才那兩個小毛賊都能找到的機關,她怎麼可能找不到,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比兩個小賊還差.......
愣愣望著光禿禿的牆麵,月沁心念一轉,既然機關不在牆上,那麼是在別的地方咯?
機關會不會就隱藏在這些雜物之中?
月沁心情惆悵的掃了眼這擺放一屋子雜七雜八成堆的物品,呃,難道說她要每個物品都拿起來查看一下?這也太不現實了吧!
就在她俯首盯著地麵時,她注意到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有雜亂的腳印,門口最為集中,順著地上的腳印朝屋內尋去,發覺腳印越來越集中,慢慢的匯聚成細長的一溜,直指房間的東北角,截止在靠牆角的一小片區域,而此處的地麵卻幹淨的連一絲灰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