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寂靜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嚶嚀。
嚶嚀聲後,則是一陣窸窣聲響。
黎蔓從昏迷之中醒轉,瞪著那雙迷茫的眼睛,用力揉了揉還昏沉的腦袋。
目光遊動之間,看到的卻是無邊無際的黑。
“這是哪兒?”
伴隨著這聲疑問,她的另一隻手下意識地在身下摸了摸。
潮濕、冰冷的觸感,還有周圍那不斷搖動的黑影,讓她慢慢有了一絲明悟。
但更大的疑問卻緊隨而至。
“我不是在百寶軒嗎?怎麼會來這荒郊野嶺!”
狐疑湧動,她強撐著身子起身。
也是這時,她看到側後方那條站著的人影。
警惕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她壓製下去。
因為她已認出那人的身份。
沒錯,正是張舜!
但張舜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迎風而立,一雙眉頭皺得死緊。
撩動的晚風,拉扯著他的衣擺,越來越用力,他也未曾在意。
黎蔓拍拍屁股,正打算從立身的山石上跳下,但眼角卻猛地一扯。
隨後她迅速抬頭,略帶惺忪的眼神,也在剎那間變了。
濃濃的吃驚,爬上眼底。
就在山下不遠,便是那座她熟悉的菱蔚城。
但此時已值夜深,城中卻依舊喧囂不止。
吵嚷並不是讓她吃驚的理由,而是那條從城中攀升的濃煙。
站在山頭之上,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那繚繞升空的濃煙之下的一地焦土。
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那裏正是百寶軒所在。
但此時,卻隻有那一地焦黑,哪兒還有半座建築坐落?
“這,到底是怎麼迴事兒?”
眼神狂閃,一時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可張舜並沒有給她答案,擰著眉頭木然地杵在一邊。
他腦子裏卻還在琢磨,分別之前,公羊桀留下的話。
要說,狠人可不止百寶軒那些。
看過公羊桀的手段,張舜也不得不承認那家夥的狠辣。
血洗了百寶軒不說,竟然在最後還把屍體連房子都一起給燒了。
而做著這一切,公羊桀可謂是半點未曾猶豫,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
如今城中的騷動,正是因為那場大火。
要不是城中其他人反應快,隻怕這會兒,連菱蔚城也不複存在了。
至於黎蔓,則是在那之前,就被張舜給找到抱走的。
趁著混亂,一行五人出了城。
張舜當然不可能忘記自己的“報酬”,出口討要。
結果,別說什麼機緣了,連半張銀票,公羊桀也沒有給他留下。
分別之前,隻留給了他三句話。
“你還年輕,未來要走的路還長。不過必須記住了,現如今你所麵對的敵人,不一定真是你的敵人。當然,朋友也一樣!”
說著這些的時候,公羊桀還若有意味兒地掃了昏迷的黎蔓一眼。
“另外,答應你的機緣,自然會給你。不過你得再等等。”
“最後嘛,努力吧小老弟,我很期待和你再會的那天!”
自顧自把話說完,公羊桀一手提著一個獄友,頭也不迴地走了。
隻餘下張舜呆愣愣地杵在原地,鬱悶之餘,心頭也不禁堆滿了狐疑。
毫無疑問,最讓他的在意的,是第一句話。
但無論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公羊桀那話到底幾個意思。
“這混蛋!”許久,他才鬱悶地歎了口氣。
唯一的收獲,可能隻是他終於從公羊桀嘴裏,弄清了那位帶走沐晴的人的身份。
想著公羊好歹是淝西有頭有臉的人物,至少比他自己要來得見多識廣。
所以,張舜將當初和聶雲舒找人畫的那張畫像拿了出來。
果不其然,隻是稍做分辨,公羊桀就順利地叫出了畫中人的名字——百裏寒天。
能被公羊桀記住的名字的,當然也不會是無名之輩。
而這個百裏寒天,不隻是半步分神的大高手,還是百陌門的左護法。
可謂是,妥妥的百陌門高層!
哪怕弄清了那人的身份,卻沒能讓張舜心裏好受一點。
這樣的大人物,為什麼偏偏就盯上了沐晴?
要從這樣的人手裏把人搶迴來,顯然也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無數思緒攪合在一起,讓他的腦子整個都亂糟糟的。
良久迴神,他才發現那隻在眼前晃悠的巴掌。
“你發什麼呆呢?”黎蔓蹙著眉頭。
“沒什麼。”張舜打了個哈哈,“你感覺怎麼樣?”
“頭暈腦脹的。”黎蔓再次揉了揉腦門兒,“我們怎麼會在這裏?”
張舜隻好把發生在百寶軒的事兒,簡略地給她講述了一遍。
聽完,黎蔓的眼神也迅速一沉,不自禁地攥緊了手心。
“那些混蛋!”想起自己竟然被迷藥迷翻,她就一肚子火氣。
再看那濃煙滾滾的廢墟,她除了解氣之外,根本就沒有半分同情。
“殺得好!可惜,我沒能親自動手!”
陰狠、森然的語氣,讓張舜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再看這女人的目光,也不知不覺變得緊了緊。
“行了,人都死了,再大的怨氣,也該消了。”
看她依舊吹胡子瞪眼的模樣,張舜不鹹不淡地寬慰了一句。
黎蔓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抬頭掃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山腳那蜿蜒的山道。
“不管如何,這一路上都謝謝你了。接下來的路,我還是自己走吧!”
去往百陌門的路,和通往蘇家的並不相同。
在遲疑了一陣之後,黎蔓說出了要分道的提議。
張舜眼神閃爍,擰著眉頭好一陣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不管黎蔓是出於什麼理由才提出這個提議,蘇婉那邊卻都不能繼續拖延下去的。
“至於答應你的東西,以後我會分文不少的交給你。”
雖然要分開了,但兩人間畢竟有一樁生意,黎蔓從來不喜歡欠別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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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你別忘記了就好!”提起這茬兒,張舜終於笑了。
不過,有了公羊桀的前車之鑒,這一次他利落地翻出一套紙筆。
“我是相信你的,但俗話說得好,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看要不給我立個字據?”
“你……”黎蔓對他的感激本來多少還有點真心來著。
但聽到他那句話後,為數不多的真心,瞬間便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