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午時三刻開刀斬,縱想做鬼亦枉然”。
此時已至午時兩刻,天魔教山頂南麵斷魂臺已經圍觀了許多教眾,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聽聞天魔王宋思遠要斬殺神龍教使者立威,眾人紛紛跑了過來。
這一震驚人心的消息自然也驚動了魔天擎薑全壽,他站在臺下雙眉緊鎖。
隻見神龍教使者鄭錦華嘴裏勒著粗繩,下巴沾滿口水,渾身綁縛,跪倒臺上。
薑全壽氣得渾身哆嗦,忙轉身奔去,徑直往魔天老薑仁傑寢殿奔去。
白帝魔王殿,薑仁傑正在閉目養神。
突然薑全壽邊跑邊喊:“爹,出大事了!”
薑仁傑眼皮都未抬一下,麵無表情:“還能出什麼大事?”
薑全壽一臉焦急,“宋思遠要誅殺神龍教使者!”
薑仁傑猛然睜大雙眼,拍案而起,“怎麼迴事?”
“兒聽說神龍教派出左聖禦前來和談,結果就被宋思遠綁了,揚言要午時三刻問斬!剛才兒去過斷魂臺,此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隻有爹還渾然不知!”
薑全壽上氣不接下氣。
薑仁傑眉頭一皺,厲聲疾問:“現在幾時了?”
“午時兩刻多!”薑全壽急不可耐。
薑全壽話未說完,薑仁傑已經一閃而逝,到了門外。
薑全壽忙轉身跟去,一刻不敢耽誤。
在薑全壽記憶中,薑仁傑從未像今天這般慌張,慌張到連話都未說完便疾奔而去。
薑仁傑一聽“午時三刻問斬”,心下焦急萬分:如果讓宋思遠斬了神龍教使者,那天魔派與神龍教的關係便要徹底終結。
如果僅僅如此,薑仁傑也不至於如此慌張。
自古“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不成文的規矩,也是江湖人人必須遵守的道義。一旦斬殺了來使,等同於宣戰。
想到這一層,薑仁傑不禁心驚肉跳。他連歇息的機會都沒敢留,直往斷魂臺疾馳而去。
這斷魂臺是天魔教處決叛徒的地方,如今斷魂臺上竟跪著一個外人,還是堂堂神龍教左聖禦!
眼瞅午時三刻已經到了,監斬官立刻擲出令箭,大喊一聲:“斬!”
劊子手便將木牌從鄭錦華身後取出,扔到一邊,高舉大刀,便要砍下。
突然一個人影一閃而至,一揮手,大刀應聲而斷,劊子手也被震出十步外。
眾人震驚不已,定睛一看竟是薑仁傑駕臨,慌忙跪下,異口同聲:“參見魔天老。”
薑仁傑瞥了一眼鄭錦華,隻見鄭錦華被五花大綁,嘴裏還塞著白巾。
鄭錦華仿佛看到了救星,原本絕望無光的雙目登時閃過一絲亮光,急忙“唔唔唔”地拚命搖晃著。
薑仁傑環顧四周,背著手冷麵冰寒:“此人暫時不殺!待我與天魔王商議之後再說!誰如果敢私自殺了,老夫便讓將他淩遲處死!”
眾人麵麵相覷,都跪地不語。
薑仁傑長舒一口氣,忙直奔魔嬰殿而去。
他心知肚明,宋思遠必定會在魔嬰殿等著自己去求情!
宋思遠如果真要斬人,也不會弄這麼大動靜。他這麼做無非逼薑仁傑出麵,薑仁傑暗暗思忖已經想明白。
“薑仁傑,該你登場了。”
“哈哈,”宋思遠坐在魔嬰殿上,一陣得意陰笑。
他話音剛落,外麵一陣清風吹過,霎時殿內多了一人。
“賢兄,我候你多時了!”宋思遠目光如炬盯著薑仁傑。
薑仁傑冷笑一聲,他早猜出宋思遠心思。
“賢弟什麼時候也能掐會算了?既然知道我要來,還擺這麼大陣仗,愚兄真是受寵若驚啊!”
宋思遠大笑,知道薑仁傑在暗暗責備他處斬神龍教使者一事。
“賢兄重虛名,好麵子講排場,我隻好成全。”
薑仁傑冷冷凝視:“賢弟不愛虛名,隻好實務,所以一直拚命想要抓住權力!如今得償所願便要大開殺戒,置聖教於不顧嗎?”
薑仁傑一開口便給宋思遠扣了個大帽子,宋思遠不僅不怒,反而詭異一笑。
“很多事情賢兄還不知道。他們在北爐鎮襲殺夏禦恆,滁州城圍殺江問天,江寧鎮襲擊聖童,落鳳鎮襲擊聖女,樁樁件件,證據確鑿!”
薑仁傑聽聞神龍教襲擊聖女,不禁麵色大變。
宋思遠擲出一封信箋,薑仁傑急忙接住。
宋思遠已經預料薑仁傑一定會十分震驚,果然沒出他所料。
薑仁傑登時撕碎了信箋,氣得吹胡子瞪眼。
“這幫畜生真是死有餘辜!虧老夫費盡心思替他們周旋,如今竟然反咬一口!”薑仁傑心底暗罵。
宋思遠得意大笑,“賢兄覺得他們不該殺嗎?”
薑仁傑思慮再三,難下決斷。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們和神龍教尚未宣戰,賢弟便要斬殺使者,豈不是破壞江湖道義?日後我聖教在江湖還如何立足?”
“哈哈,”宋思遠暗暗嘲笑薑仁傑迂腐至極,假仁假義。
“賢兄剛才的話,不像是出自一個魔頭之口,更像是出自名門正派之嘴。我等既自稱天魔,就該有天魔的氣度!什麼狗屁江湖道義,通通見鬼去吧!”
“你……”薑仁傑氣得臉色鐵青,見宋思遠一意孤行,薑仁傑隻好使出殺手鐧威脅。
“賢弟既然要一意孤行,那愚兄隻好請魔嬰出麵了!”
“且慢!”宋思遠急忙抬手,“你想留下神龍教左聖禦的狗命,其實很簡單,何必驚得魔嬰?隻要賢兄答應愚弟一件事,我即刻放人!”
“何事?”薑仁傑迴身一瞥。
宋思遠緩緩起身,步下高階,uu看書.uukanshuco 神情洋洋自得。
“從此斷絕與神龍教特殊關係!”
薑仁傑雙眉深鎖,猶豫不決。
宋思遠所謂特殊關係自然指魔派與神龍教地老建立的和睦關係。
薑仁傑無奈歎息,“隻要你放人,愚兄可以發出照會斷絕與神龍教關係。”
他心知肚明,如果不答應宋思遠,宋思遠一怒之下斬了神龍教使者,魔派與神龍教的特殊關係也將不複存在。不如順水推舟答應下來,日後再說。
“哈哈,”宋思遠大笑,“如此皆大歡喜!來人,傳令放了神龍教使者,立刻押過來。”
待傳令兵走後,宋思遠側身斜睨,“賢兄,請吧!”
薑仁傑無奈,隻好在魔嬰禦案上草書一封,蓋上他自己的印章,遞給宋思遠。
宋思遠閱過之後,滿意地點點頭。
不久後鄭錦華被押了過來跪在殿外,宛如受了驚嚇的鵪鶉,畏畏縮縮。
宋思遠將信遞給薑仁傑,“賢兄,請!”
薑仁傑捏著信步步逼向鄭錦華,“迴去告訴地老,神龍教屢屢襲擊我教,罪該萬死!僅僅懲戒元兇和賠禮道歉遠遠不夠,讓他們好好想想該如何平息眾怒!”
鄭錦華趕緊叩首:“我一定帶到。”
“去吧!”薑仁傑將信扔在地上,隨後迴身入了大殿。
鄭錦華趕緊撿了信箋,連滾帶爬而去。
“哈哈,”宋思遠得意大笑。
薑仁傑冷笑一聲,一閃而去。
諸事辦妥,宋思遠手捋胡須望著薑仁傑遠去的背影,目光中露出一絲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