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兩個漢子同來的騎驢的老頭一直在旁觀看,一言不發(fā),這時突然咳嗽一聲,說道:“佩服佩服,你們退下吧!”
兩名漢子齊聲應(yīng)道:“是!”
那老頭道:“好劍法,令狐公子,讓老漢領(lǐng)教高招。”令狐衝道:“不敢當(dāng)!”轉(zhuǎn)過頭來,向那老者抱拳行禮。
那兩名漢子此時方才擺脫了令狐衝目光的羈絆,同時向後縱出,便如兩頭大鳥一般,穩(wěn)穩(wěn)的飛出數(shù)丈之外。群豪忍不住喝了一聲采,他二人劍法如何,難以領(lǐng)會,但這一下倒縱,躍距之遠,身法之美,卻誰都知道乃是上乘功夫。
老者咳嗽幾聲,說道:“令狐公子劍底留情,若是真打,你二人身上早已千孔百創(chuàng)了,那裏容得你們將一路劍法從容使完?快過來謝過了。”
兩名漢子飛身過來,一躬到地,那挑菜漢說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公子高招,世所罕有,適才言語無禮,公子恕罪。”
令狐衝拱手還禮,說道:“武當(dāng)劍法,的是神妙。兩位的劍招一陰一陽,一剛一柔,可是太極劍法嗎?”
挑菜漢道:“卻教公子見笑了。我們使的是‘兩儀劍法’,劍分陰陽,未能混而為一。”
令狐衝道:“在下在旁觀看,勉強辨別一些劍法中的精微。要是當(dāng)真出手相鬥,也未必真能乘隙而進。”
那老頭道:“公子何必過謙?公子目光到處,正是兩儀劍法每一招的弱點所在。唉,這路劍法——這路劍法——”老者慨歎數(shù)句,點頭道:“令狐公子,你曾得華山風(fēng)清揚前輩的親傳嗎?”
令狐衝心頭一驚:“他目光好生厲害,竟然知道我所學(xué)的來曆。”躬身道:“晚輩有幸,曾學(xué)得風(fēng)太師叔劍術(shù)的一些皮毛。”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皮毛,皮毛!嘿嘿,風(fēng)前輩劍術(shù)的皮毛,便已如此了得麼?”他轉(zhuǎn)過身去,從挑柴漢手中接過長劍,握在左手,說道:“我便領(lǐng)教一些風(fēng)老前輩劍術(shù)的皮毛。”
令狐衝道:“晚輩如何敢與前輩動手?”
那老者又是微微一笑,仍是弓腰曲背,身子緩緩向右轉(zhuǎn)動,左手持劍向上提起,劍身橫於胸前,左右雙掌掌心相對,如抱圓球。令狐衝見他長劍未出,已然蓄勢無窮,凝神注視。就見對方劍出圓融無比,渾如雞子,毫無破綻可尋,心中大為驚歎。
老者長劍一動,已是籠罩令狐衝身七處大穴,老者一搶攻,令狐衝已是看到了三處破綻;當(dāng)即出劍而攻。
老者劍招未曾使老,當(dāng)即圈轉(zhuǎn),長劍幻出無數(shù)劍圈,護住了全身。令狐衝長劍一碰劍圈,手臂一陣酸麻。
那老者劍上所幻的光圈越來越多,過不多時,他全身已隱在無數(shù)光圈之中,光圈一個未消,另一個再生,長劍雖使得極快,卻聽不到絲毫金刃劈風(fēng)之聲,足見劍勁之柔韌已達於化境。這時令狐衝已瞧不出他劍法中的空隙,隻覺似有千百柄長劍護住了他全身。那老者純采守勢,端的是絕無破綻。可是這座劍鋒所組成的堡壘卻能移動,千百個光圈猶如浪潮一般,緩緩湧來。那老者並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數(shù)十招劍法混成的守勢,同時化為攻勢。
令狐衝無法抵禦,隻得退步相避。退得數(shù)十步,心中一動,一咬牙,對著劍圈中心一劍刺去。
當(dāng)?shù)囊宦暣箜懀詈n隻感胸口劇烈一震,氣血翻湧,可也破了對方至強的劍法。那老者退開兩步,收劍而立,臉上神色古怪,既有驚詫之意,亦有慚愧之色,更帶著幾分惋惜之情,隔了良久,才道:“令狐公子劍法高明,膽識過人,佩服,佩服!”
令狐衝拱手一禮道:“前輩劍法通神,晚輩僥幸而已,今日受益非淺。”
老者見令狐衝勝而不驕,點了點頭:“你隨我來。”
令狐衝隨著老者行到一邊,老者道:“你修煉吸星大法,將來禍害自身,我願請方證大師傳授你‘易筋經(jīng)’,解你此厄;你勸眾人散去如何?”
令狐衝搖搖頭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得湧泉相報。晚輩不救出任氏小姐,卻是無法在江湖中立足。”
老者歎息一聲道:“你如此耽於美色,可惜可惜!”
令狐衝苦笑著一歎:“如此晚輩告辭。”
老者又道:“且慢,老夫和方證方丈保你重迴華山如何?”
令狐衝身形一震,麵色變幻,稍頃說道:“晚輩這命是任氏小姐救的,她舍命救我,我豈能坐視她被困於寺中。待晚輩救迴任小姐,再到武當(dāng)真武觀叩謝前輩和衝虛道長。”
那老者歎了口氣,說道:“你不以性命為重,不以師門為重,不以聲名前程為重,一意孤行,便是為了這個魔教妖女。將來她若對你負心,反臉害你,你也不怕後悔嗎?”
令狐衝道:“晚輩這條性命,是任小姐救的,將這條命還報了她,又有何足惜?”
老者注目令狐衝,輕輕一歎:“也罷,uu看書.uukansh 你自行你之路去吧。”
令狐衝躬身一禮,帶著群雄向少林寺而去。
嶽不群等人催馬急行,已是看到了少室山,遠遠聽到有著喊殺之聲;眾人都是心中大急,不知情況如何。梁發(fā)也是暗暗心驚,現(xiàn)在很多事情都已改變,可不要發(fā)生不可收拾之事。
眾人離得少林寺尚有數(shù)裏遠,就見得有人迎了出來道:“少林寺封山,前方來的是那路朋友?”
高根明大聲道:“我們是華山派的,嶽掌門在此。”
對麵人驚唿道:“原來是‘君子劍嶽掌門到了,吾乃武當(dāng)門下,奉命守禦此處。’”
嶽不群催馬上前道:“請帶我去見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
那人道:“嶽掌門請隨我來。”說完展開身法向林中而去。
過不多時,就到了山下一農(nóng)莊之中,就見此人在村口說道:“快去通稟,華山嶽掌門到了。”
莊中守衛(wèi)之人飛身而去,先前帶路之人停下對嶽不群拱手道:“方證大師、家?guī)熣谇f中,嶽掌門請隨我來。”說完,急步前行,卻是比先前慢了兩三倍。
眾人行進了數(shù)十丈,就見得前麵屋中有數(shù)人已是迎了出來。當(dāng)先一人,是一個須眉皆白的和尚,旁邊立著一個道裝老者。另一邊則是一個約六十來歲的高大老者。再後麵則是則是定逸和另一個尼姑。隻見嶽不群上前拱道:“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左兄、定閑師太、定逸師太,嶽不群援助來遲,恕罪恕罪。”
方證大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嶽掌門,嶽夫人,一路辛苦!請入內(nèi)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