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耕事務中抽身迴到青田城，青田家上到家督，下到10石知行的武士，都是一臉的不爽和咬牙切齒。


    之前說過，武士不看著春耕，秋收的收獲會打折的。


    這是這個世界奇妙的規矩。


    所以他們從農田中離開，就等於今年的秋收起碼要打折個幾成。


    這關乎一年收成，誰他喵的能心平氣和。


    但這不迴來又不行，這幾百個忍者在青田城到處晃悠，實在是惡心死人。


    而且大批量外敵忍者出現在本家居城中，無一例外是敵人即將行動的趨勢。


    相比於外敵入侵這種大事，秋收減少也就自然是不得已的選擇了。


    “說說情況！”青田家督，陳浩雲這具身體的舅舅，捏著折扇，滿臉陰冷的說道。


    他很不爽，一個是不爽秋收減少。他身為青田家督，青田鄉的土地他是占最大份的，所以損失也是他最大。


    二個不爽就是他的家臣中的重臣，一直和自己不對付，在他還未繼承家督的時候就是如此。


    甚至在上任家督病危時刻，那些重臣還想拿陳浩雲來搞事。


    不用奇怪陳浩雲這個外甥外孫怎麼可以繼承青田家。


    武家絕嗣的時候，招女婿入贅改姓繼承家名，領養外人當嗣子繼承家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在發現自家兒子不是自己兒子的時候，把外孫弄來繼承家名，一點問題都沒。


    反正這個世界既特別講究血脈，又他喵的根本不講究血脈。


    或者說到底，講不講究血脈，其實就是利益問題。


    講究血脈的利益大，那就講究血脈。


    不講究血脈的利益大，那就不講究血脈。


    一切以利益為主。


    對青田家的重臣來說，他們和未來家督鬧矛盾，自然是換個家督的利益大。


    但對底層的家臣而言，順位繼承卻是對他們利益大，也因為這，陳浩雲這具身體的舅舅才能當上家督的。


    畢竟底層家臣的數量可比重臣多得多。


    但重臣能夠如此輕易認敗嗎？為了利益就算是下克上都不是難事，更不要說這種家中權力爭鬥了。


    真的，換個家主的活，對武家來說，不是什麼天崩地裂的事。


    隻要有理由，重臣連續更換幾任家主也不是不可能出現的事。


    不需要奇怪家中家臣為何有這樣的權力。


    就算是那種帝製時代，掌握兵權的太監都能夠更換皇帝，更不要說在這個時代了。


    要知道這些重臣，明麵上是青田家的家臣，但其實他們是青田家這個武家公司的股東。


    還是那種直接從公司分割了財產，隨時可以獨立出去的股東。


    畢竟既然是重臣，那麼知行土地肯定是在青田家數一數二的。


    而這個世界的習慣，分割出去的土地就已經和舊主沒有絲毫關係。


    舊主想要收迴？隻有逼著對方減封一個途徑，但動用減封這個手段，很多時候都等於是逼迫對方獨立或者叛亂，最終隻能靠武力來收迴土地。


    就是說，土地一分割出去，除非你要對你的家臣開戰，不然這土地是沒法收迴的。


    就算你家臣做錯事被懲罰，你要平穩的減封，都得立於家臣不敢反抗，沒法反抗的地步，這減封的懲罰才能實行，不然還是要兵戎相見。


    所以青田家督就算是恨不得把重臣們都給殺光了，但卻沒法子行動。


    他隻要準備行動，那麼青田家就會內亂，而且原來支持他的大部分低級家臣，肯能都會反水。


    因為家臣普遍認為，反對繼承人上位，不至於要減封滅族的地步。


    最多就是把這樣反對的家臣貶為外樣武家，讓他離開家中核心層，以後聽令行事就行了。


    所以這些種種問題，可是讓青田家督這個年輕武家超級不爽，卻又沒法子立刻解決。


    他身處一個平臺上，兩側是捧著武器的侍從，平臺下麵的地板中藏著甲兵。


    沒人能夠在這種大朝議的時候刺殺他。


    不單單是他，那些萬石知行的領主，全都有著這樣的警備。


    不奇怪領主們為何如此小心，實在是家臣失心瘋突然在會議中弄死領主的事時有發生。


    而且還有那種使者前來拜見，然後突然暴起刺殺的事也層出不窮。


    所以為了小命著想，誰不謹慎。


    估計也是因為這種不安全感，讓很多武家有些變態。


    他的話語落下，一個忍者立刻跪在他麵前，高聲說道：“主上，得到消息是織田家聘用了數十股小忍族前來打探情報，所以才會有如此多的忍者出現在青田城�！�


    “織田家？不能吧？”下麵的家臣們各個麵麵相覷。


    他們當然知道織田家是誰，先不說織田家和渡口家的豪族私鬥，直接把渡口家的城給圍了，堵住渡口家的出入，然後就這麼對渡口家的土地實行統治權。


    這種離譜的占地方式，曆史上不是沒出現過。


    但那都是麵對即將獲得大勝的大戰役時期，誰都不願意在這即將獲得勝利的時候去戰死，所以麵對難以攻下的敵軍最後城池，才會幹脆圍堵了事。


    平時豪族們戰鬥，甚至鄉侯們戰鬥，誰他喵的會玩這種手段。


    那錢不是錢�。�


    有這麼多錢糧人手，憑空製造一座堅城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實力不夠的武家玩這種手段，恐怕老底都賠光了，搶來的利益彌補不了損失。


    就如織田家修建的那圍牆耗費的錢糧，恐怕都比不上從渡口家領地上洗劫到的錢糧多。


    所以絕對沒有什麼人去玩這種手段的。


    這是一點，單單這點就讓織田家在青田家名頭響亮了。


    畢竟渡口家可是青田家的外樣武家，自己外樣武家被人這樣圍了，身為主家的青田家還不知情的話，青田家可以直接全體皈依神社好了，別出來顯世。


    還有一個大家熟悉織田家的原因，那就是當初家督上位時，家中重臣沒少拿陳浩雲當筏子。


    陳浩雲被巖上家外放改姓織田的事，青田家都一清二楚。


    這些都知道，甚至不少家臣都知道渡口家是聽從家督暗示去偷襲織田家的。


    所以渡口家現在倒黴催的被反攻，青田家都想幫忙都不知道怎麼幫忙的好。


    讓青田家督的威懾力都下降了一大截。


    畢竟你暗示人家去幹活，結果這幹活的人反被人家虐了，你隻能在邊上幹看著，一點支持都給不出來。


    這樣讓其他外樣武家會怎麼想青田家啊！


    家中重臣對這個結果自然是滿心歡喜的，畢竟家督威望大跌，他們這些重臣的重要地位就會自動得到提升。


    知道陳浩雲把渡口城給圍了，把渡口領給占了，青田家的重臣還在背後暗自叫好，看青田家督的熱鬧呢。


    但之前有多麼看好陳浩雲，現在就有多麼厭惡陳浩雲。


    很簡單的道理，之前陳浩雲搞事，那是可以給他們這些家中重臣帶來利益。


    現在陳浩雲搞事，確實讓他們利益大損，所以他們一知道派出那麼多忍者來青田城搞事的人居然是織田家，那就真的是麵麵相覷，怒火慢慢開始囤積了。


    所以嘛，講啥都沒卵用，利益才是一切。


    青田家督一愣：“不是，這織田家請了數十家的忍者來我這打探情報？他支付得起這筆錢？”


    青田家督不奇怪陳浩雲派人來他這搞事，畢竟他之前暗示過渡口家。


    同時家中的家臣肯定不會給他留麵子的，說不得早在陳浩雲出兵反攻渡口家時，家中重臣就已經派人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告知陳浩雲了。


    所以織田信長針對自己這個舅舅，理所當然。


    但他好奇的是，織田信長給出了多少酬金啊，居然聘請了數十個忍族？還讓這些忍族如此賣命？


    青田家有長久扶持的忍族，所以清楚那些無主的忍族做事是個什麼鳥樣。


    弄虛作假，玩雙簧騙經費什麼的，都是習以為常的事。


    現在卻明顯不一樣，這些忍族都跟瘋了一樣的在青田城亂竄。


    而且青田忍的損失非常慘重。


    如果不是如此，他怎麼可能從農田那邊跑迴來，又如何會把大小家臣都給召集迴來呢。


    實在是這幾百個忍者已經把青田城的黑暗力量給摧毀了！


    這得多少錢才能讓這些數十家的忍族如此賣命�。�


    那個忍者之前解釋過一次，自然清楚自家主上如此假裝不知情的詢問，是讓自己給其他家臣解釋。


    至於為何不直接說損失？


    拜托，青田忍直屬青田家督，這股黑暗力量，是青田家督自身力量的一份子。


    要是讓家臣們知道青田忍損失慘重，你信不信他們會蠢蠢欲動？


    所以這些事是不能讓家臣知道的。


    做稟報的青田忍，有些遲疑的說道：“這數十家忍族之所以如此賣命，除了織田家給出等同平時任務的兩倍酬金外，還答應表現優秀的忍族可以整體加入織田忍，族長晉升為10石知行的武士，家眷可以佃田跟蹤，下忍領取備兵的俸祿，中忍翻倍，上忍再翻倍�！�


    “嘶！”家臣們大部分倒吸口冷氣，隻有一些不懂行的傻乎乎的東看西看。


    “織田家如此舍本？居然願意讓那些下賤的忍者成為武士？！”


    “怎麼可能？！這是哄騙那些忍者的吧？織田家不是才500石知行嗎？”


    “已經不止五百石了，織田家已經把渡口家的領地都給占了�！�


    “這城池沒打下來，領地不算被占領吧？”


    “渡口城都被圍了，渡口家的人出不來，這領地跟被占了沒兩樣�！�


    “就算如此，織田家的知行也不多吧？我記得渡口家的知行才兩千石的樣子？這也就兩千五百石知行，這數十個忍族，起碼就是數十個武士，這不一下子得割出幾百石知行？”


    聽到這話，懂行武士直接翻白眼。


    然後這說話的武士也明白過來，直接低頭不吭聲。


    大家都是知行武士，而且很多還是傳了好多代的青田家知行武士。


    誰不知道這知行上的問題。


    主家賞賜，都是很簡單的劃拉一塊地，大致計算一下這塊地能產出多少貫錢的收益，然後製作文書的賞賜下去。


    得到這塊地的武士，在主家的兵役卷上，就是多少石的武家，出戰的時候需要出多少兵役。


    但誰家擁有土地後不會開墾不會發展的。


    所以主家兵役卷上的記錄很假，這也是隻要是有為的領主，就想著撿地，想要知道自己家臣的真正知行數據。


    也同樣是各個武家君臣內鬥的主要矛頭。


    比如渡口家，在青田家這邊，他是兩千石武家，服從青田家命令出兵時，是按照兩千石的數量來出的，按照10石出一兵的規矩，渡口家遇到青田家全領動員的命令時，隻需要出200農兵就算完成兵役任務。


    但他喵的，誰會信渡口家隻有兩千石知行的？


    就原來渡口家的城下町，一年產生的收入都不止兩千貫錢啦。


    何況渡口家發展了數十代人，領地上的村落都有十個，說他萬石知行都有的是人相信。


    而且這隱藏真正知行數據，不單單是下麵的豪族武家會弄虛作假，不單單外樣武家，不單單外藩會隱藏。


    就是如青田家這樣的鄉侯也他喵的會隱藏。


    因為青田家並不是獨立武家，鄉侯還沒資格稱為獨立武家，鄉侯上麵還有郡公呢。


    而郡公也不是獨立武家，郡公上頭還有國主這一級別。


    隻有達到國主級別的才是真正的獨立武家，可以隨意對任何勢力發動攻擊的武家。


    當然，占據兩個國的武家叫君主，占據五個國的叫王。


    這種存在距離鄉侯好遠好遠。


    說直白了，陳浩雲這貨現在隻是在村級打轉。


    青田家的家臣們明白這點後，立刻理解織田家為何給下賤的忍者都如此高的賞格了。


    居然把十石知行的武士資格都拿出來賞給忍族族長。


    這不就是織田家占了渡口家的領地後，發現自己成暴發戶了嘛，所以超級大方。


    換做自己原來隻是五百石知行，結果反擊敵人，卻發現敵人居然是萬石知行的存在，還給自己給困死，這萬石知行自己隨意享用。


    自己也絕對會如此大方的。


    不過不是給忍者賞賜，而是給備兵們賞賜。


    媽蛋，10石武士資格給備兵不好嗎？幹嘛要給那些下賤的忍者。


    底層家臣是如此憤憤不平。


    高層家臣和青田家督，卻有另外一個念頭，媽蛋，萬石知行的渡口家，是如何被隻有五百石知行的織田家圍困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