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想去靈淵研修院學習啊，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談到靈淵研修院，沐秋漓就跟迴了家一樣熟悉。


    “那裏麵搗鼓什麼的人都有，特立獨行的怪人也不少，要是有人照應還好，沒人照應可能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來。這樣，你不是得了件樂道的半神器嗎？可以先去我梅姐那掛個名，然後再申請留院研學，到時候想學什麼都行！”


    沐秋漓口中所說的梅姐是“妙音聖手”梅淺，精通音律魂樂的妖族至尊，她是靈淵閣的現任閣主，也在靈淵研修院掛了一個副院長的虛職，要是有這樣一位前輩看顧，在北陸那邊怎麼說也不會過的太差。


    龔千羽對這個提議很是動心，於是便主動打開話匣子和沐秋漓聊了起來，季長青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找了個借口離開碧波庭，在靈植園裏閑逛了起來。


    他感受著這片天地濃鬱的草木靈氣，體內的本源卷自我運轉，緩緩地吸納著這股自然散發而出的生之氣息。


    在徹底適應本源卷的力量之後，季長青已經不需要再為調節生死二氣而煩惱，但是此刻，他卻突然想起了師父顏君聖和在失魂淵裏的那片百藥園。


    作為乾元聖地之主，人族的無上至尊天淵上人，師父的修為無疑已經走到了世人仰望的頂點，二十多年前，他選擇強渡帝境天劫，便是實力的寫照。


    盡管這場豪賭似乎並不盡如人意，但師父還是不知用什麼方法挺了過來，直到今天。


    還記得天焰狐王說過，師父修煉的幽冥生死訣太過極端，有著很強的後遺癥，現在想想，這裏麵很有可能就涉及到生死二氣的平衡問題。


    師父不像自己，可以靠著修道之路的根基未定，通過轉修功法覆蓋這個問題，他在這條道上走的太遠，實力也太強，很難再從根本上解決矛盾，隻能用一些辦法來緩和。


    季長青讀過阮行烈給他灌輸的“輪迴卷”，其中便提到，修行此類功法的人年齡越大，體內的生死二氣便越難平衡，因為年老體衰，血氣枯竭，生之氣的產生會變得緩慢，而死之氣的積攢卻會加速，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需要補充生之氣。


    最簡單的辦法是殺戮，吞噬活著的生命，將他們新鮮的血氣轉化為生者之氣，維係自己衰老的身體。幽聖宗曆史上曾有人這麼幹過，但也遭到了各方的圍剿，要不是幽聖宗最後大義滅親，並出讓了自己作為至尊仙門的利益，整個宗門都差點一起覆滅。


    師父選的顯然是另一條路，他利用無數逆天的寶藥開辟了一片生意盎然的淨土，利用這些寶藥的草木之氣滋養自身，補充體內的生之氣息，同時利用失魂淵本身的特性，使百藥園附近變成陰陽對衝之地，調節體內死之氣的增長。


    隻是這樣遠不能解決問題，最多隻是維持現狀，難道師父打算永遠待在失魂淵？還是說他在醞釀著什麼逆轉陰陽，超越生死的大術？


    季長青不由得想到了師叔和失魂淵裏那場驚天動地的異象，他不敢再往下想了，這裏麵的事情，恐怕不是他現在能接觸到的。


    ……


    聖山，道絕峰。


    峰頂的首座秘修之地，赫連喆捂著自己的心口，忽然感到一陣疼痛，他強忍不適，封閉了整個秘修之地的陣法，然後痛苦地癱倒在了地上，他的靈魂如同鬼影一般從肉體中爬出，魂體上的魔印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將他拽入了另一片空間。


    這裏的天空晦暗無光，隻有一尊巨大的輪盤如同山嶽一般橫亙在視線的盡頭，那是魔族的禁器，六道輪迴，而他的腳下是灰色的海水，低頭望去，仿佛能照見自己的前世今生——這是陰界的輪迴海，魔族聖祖的修行地。


    “鬼魘，你還記得我給你的任務嗎？”


    天空之上有九座蓮臺，其中一座傳來了宏大而威嚴的聲音。


    “掌控道絕峰首座赫連喆，利用他的身份潛藏於聖地，待時而動。”


    形似鬼影一樣的魂體跪伏於地，戰戰兢兢地答道。


    “好個待時而動！”


    另一座蓮臺上的身影冷笑一聲，說道：“可惜，說起來是一迴事，做起來又是另一迴事了。”


    鬼魘心中一顫，這九座蓮臺代表的是聖祖不同時期的轉世之身，他們的經曆、性格略有不同，卻都是聖祖的一部分，無論是誰發出的質疑，都說明聖祖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問題。


    蓮臺上的又一個聲音說道：“當初你和血月提出要利用血靈族餘孽的名頭組建血隱教，從裏外兩邊滲透南疆，逐步瓦解聖地的統治力，可是現在呢？”


    下一道聲音接話道：“你手下的血隱教除了會搞一些小偷小摸的破壞，幾乎成了青陽皇朝的打手，對聖地內部的滲透也是疏漏百出，不但引起了百煉峰首座的警覺，還差點兒讓人家一鍋端了，真是可笑！”


    鬼魘趕忙叩頭請罪道：“是卑職一時糊塗，沒能管理好手下之人，讓青陽皇朝鑽了空子，目前我已讓血隱教化整為零，暫時隱匿起來。聖地裏的鬥爭雖然暫時失利，但古正清並沒有下定決心要趕盡殺絕，道絕峰的核心力量尤在，還請聖祖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這次刑獄堂雖然借著血隱教的事情打了道絕峰一脈一個措手不及，但最高隻處理掉了幾個半神修為的普通長老，而更上一層的神道境元老卻並沒有被問責，可見這更多的隻是一次警告。


    百煉峰一脈雖然整體強於道絕峰，但他們不想、也不敢將對方逼上絕路，尤其是聖主不在的當下，無論是古正清還是韓元極都沒有統合聖地的能力，對於這點，鬼魘魔尊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最開始那道宏大的聲音說道：“罷了，吃一塹長一智。鬼魘，你要記住，不要被血月魔尊誘惑，她在血靈族的舊地擁兵自重，居心不正，切勿和她一樣走入歧途。好好蟄伏，自會有屬於你的時機到來。”


    鬼魘低頭拜謝，靈魂又逐漸迴歸到了赫連喆的身上。


    在身體的實感漸漸迴歸之後，鬼魘坐起身子，走到池水邊，用水洗了洗臉，看著水中倒映出的人影，一些往事浮現在了心頭。


    當初的血靈葬地之戰，他率領一支偏師和以赫連喆為首的人族聯軍對峙，幾次試探之後，他終於將這位聖山首座引離了大部隊，趁著那次機會，暗中來到戰場的聖祖直接出手，將原主的靈魂拘出，他才得以入主這具身體，以赫連喆的身份迴到聖地並潛伏下來。


    與此同時，他的本體則頂著血靈族四大護法之一的羅奢的名字，在血月魔尊祈挽雲的運作下來到南疆，由於魔印的存在，所以他的意識仍然可以返迴本體，於是，他們便以血隱教為掩護，開始了對聖地的雙向滲透。


    不過，血月魔尊並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她一邊聯係青陽皇朝，一邊又鼓動自己利用赫連喆的身份和血隱教這個通道，倒換乾元神域的物資，攫取利益。


    其他的東西倒也罷了，但天外戰場繳獲的混沌之核裏蘊含有大量精煉的混沌之氣，這是蒼雲界難得的資源，也是他修煉所急需的東西，祈挽雲答應替他在聖祖那邊打掩護，他才敢放手去做這件事。


    如今東窗事發，聖祖竟強召他的靈魂迴歸陰界，訓斥不可謂不嚴厲。


    但是，聖祖此番並非隻是要訓斥於他，在離開陰界之時，蓮臺上的某個身影向他傳遞了一份任務——關於此次試道大會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