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映日城,魔族的一行人走在內城區寬敞開闊的街道上,周圍的建築雖然占地廣闊,氣派不凡,但卻寂靜無聲,毫無人氣,若不是門口還亮著燈籠,真像是個鬼屋一樣。
“這裏怎的這樣空曠,一路走來,連個人影也不見,著實有些嚇人哩!”
說話的是一個紫衣鳳裙的女子,她是這次代表魔國參加試道大會的天才裏唯二的兩個聖道初境強者,名為華紫音,乃是靈樞魔尊的後裔。
“這裏是映日城的行政中樞,又不是居民區,晚上自然沒什麼人,熱鬧的地方都在外麵呢。”接話的是另一個聖道初境的魔族天才,商瑀。
商家是古神八脈之一,也是如今魔國勢力最大的掌軍世家,這次參加試道大會的六個天才名額中除了華紫音和天煞魔尊的兩個兒子,褚元、褚鈞兩兄弟外,剩下的三個人都是商家子弟,這三人也因此被稱為商家三將,商瑀便是商家三將中的老大。
“聽上去你好像對這裏很熟?”華紫音有些好奇地問道。
“隻是在出發之前和來這邊做過生意的遊商朋友打聽過情況,說不得有多熟。”商瑀自謙道。
“嗬嗬,願意在來之前提前了解目的地是個不錯的習慣,但是道聽途說的東西畢竟比不上真實的體驗……”
聽到他們的話,阮行烈轉過身來,對這幫年輕人說道:“怎麼樣,你們想去城裏轉轉嗎?”
“我們不迴公館了麼?”
褚氏兄弟裏年紀較小的褚鈞最先發問道。
“當然要迴,但是可以晚一點。”
阮行烈笑了笑,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說道:“公館附近都是聖地的護衛,錯過了這次機會,想要再出來轉轉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哦!”
褚鈞的哥哥褚元聽懂了阮行烈的話外之意,連忙附和道:“烈大人說得對,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在城裏逛逛實在太可惜了。”
其他幾人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同意了這個提議,一行人很快就改變方向,朝著另一邊的鬧市區走去,而這一切,都被房簷上一隻形似烏鴉的生物看在眼裏。
“他們果然改變方向了,看樣子是要去外麵的鬧市區。”
季長青的魂力連著墨影,小聲對一旁的郡主說道。
“舅父他也跟著一起去了?”陸含香問道
季長青點了點頭,又有些不解地問道:“我說,你沒事兒跟蹤你舅舅幹嘛呀?他可是魔國執政,你也不怕被發現?”
“哎呀,正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才有跟蹤的價值呀!不然堂堂的魔國執政,為什麼要親自帶人參加試道大會啊?”陸含香反問道。
“難道不是因為南安王登上真神之位的時間恰好撞上試道大會,可以順便來看看自家的妹妹嘛?”季長青思索著答道。
陸含香噗呲一聲,差點笑出聲來,說道:“青陽的攝政王還是我爹的親叔叔呢,怎麼不見他主動來南疆道賀啊?還有父王的那些兄弟,你見他們有人親自來嗎?”
季長青一時不知怎麼反駁,最後隻能弱弱地說道:“這不是因為你們家另一邊的關係不好麼……”
陸含香貼在他的身上,說道:“大勢力大家族之間的親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單純,沒有足夠的利益,一些級別的大人物是不會輕易下場的,為了達成目標,很多東西都可以被犧牲,也包括所謂的‘親人’。”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隱隱出現了一些低落,季長青剛想安慰安慰她,陸含香便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捏了捏他的臉,說道:“別愣著了,快給我說說他們走到哪了?”
“他們已經快走到鬧市的街口了,我們得往前靠靠。”
季長青觀察了一下墨影那邊的視野,對她說道。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
陸含香拉著他一路小跑,到了映日城的鬧市區附近。
兩人和阮行烈等人隔了一條街,為了方便觀察,季長青將自己的魂力與郡主聯通,共享了墨影的視野,他們手拉著手,在街上看看這兒,逛逛那兒,但私下裏都分出了一份心力通過墨影盯著另一邊的情況。
直到一個人的突然出現,才徹底打破了這一現狀。
“咦,這不是季兄和郡主嗎?我還以為兩位都在為試道大會的天才戰整訓修行呢,怎麼今天有空來逛街了?”
來人是已經消失了有一段時間的東平國世子江盡歡,他這個熟人一出現,屬實是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季長青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和陸含香一起應付起了這個突然出現的老熟人。
“些許時日不見,江兄怎會出現在這?”
簡單打了個招唿後,季長青主動問道。
江盡歡展示了一下手裏提著的一個小壇和兩個茶包,說道:“最近也沒什麼事,就趁試道大會開幕的熱鬧勁兒和朋友出來聚一聚,順便買了些酒水和茶貨。”
“是嗎?那還真是巧呢!”
陸含香雖然麵帶微笑,但卻話裏有話地說道。
江盡歡也不生氣,仍然彬彬有禮地說道:“是挺巧的,不過今天時間太晚,就不多打擾郡主和季兄享受這夜景了,等過段時間,再請兩位到府上喝茶。”
說完,他便向二人告辭,拎著酒壇子和茶葉離開了。
江盡歡走後,陸含香收起了笑容,看向了季長青,問道:“那人還在那兒嗎?”
季長青搖了搖頭,被江盡歡打斷之後,再調迴墨影的視野時,魔族一行人的隊伍裏,已經沒有了阮行烈的身影。
……
阮行烈當然不會憑空消失,他隻是按照約定,走進了一家酒樓。
今天的宴會上,青陽皇朝的副使李陵越在給他見麵禮中塞了一條暗語,想約他出來單獨談談。
之前在來南疆的路上他就有這個意思,隻不過礙於主使衛勳的存在,一直沒找到機會,直到今天借著南安王的宴會,他才能借故單獨離開,在這裏設席。
不過剛走到三樓,他就看到一個素衣白裙的女人坐在欄邊,欣賞著下麵的夜景,她的周圍似乎自成一個獨立空間,樓上樓下的人來來往往,除了阮行烈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阮行烈沒有立刻去尋暗語中約定的包廂,而是徑直走向了那個女人,坐在了她的對麵。
“你不去樓上嗎?青陽的那個人還在等著你。”
白汐月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坐姿,並沒有因為阮行烈的到來稍有改變。
“不急,我想可以讓樓上的那位先等一等。”
阮行烈斂袖而坐,沿著她的視線看向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說道:“多繁華的地方啊,這裏就像是南疆的縮影,有著別處所沒有的平和景象,明光神主當年確實選了一個不錯的繼任者。”
“是啊,但僅僅維持住一域的和平是不夠的,戰火仍在燃燒,無論是內部還是外部,都有著不可忽視的隱患。”白汐月說道。
“而且……”
白汐月語氣一轉,接著說道:“在三族統一的進程中,這樣的和平又能持續多久呢?”
阮行烈眼神微凝,隨後語氣堅決地說道:“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三族統一都必須推進下去。原始神族四分五裂的時間已經太久了,久到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他們原本不是困在這方小小天地的土著,而是縱橫星空的偉大神明!”
“當今之世,變亂已生,這些年所做的準備,也該到開花結果的時候了。”
阮行烈的視線投向了正在人群中穿梭的兩道身影,那正是季長青和陸含香二人。
白汐月看到了這一幕,但又很快收迴了目光,她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纏著的兩條法則神鏈,說道:“我不會再坐視故友的犧牲,如有可能,還望你保全他的性命。”
阮行烈明白她的意思,說道:“放心吧,今時不同往日,這一次,主動權握在我們的手裏。”
聽到他的保證,白汐月點了點頭,片刻之後,隨著一陣空間輕顫,她所坐的位置上便已空無一人,人群的嘈雜聲重新湧了進來,又將這裏與那個喧鬧的世界連為了一體。
阮行烈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他又看了一眼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然後便轉身朝著樓上的包廂走去。
今天晚上,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