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耿少堂也不管什麼密約不密約了,一股腦兒地把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兒給季長青和顧憐影二人說叨了一番。
原來,耿家老祖從中州別館迴去之後,立刻又授命耿少堂他爹耿充和楚家代表楚捷談判,兩方不知道是怎麼談的,最後竟然達成了一個無比奇怪的約定:
耿家答應耿少堂與楚依雲(yún)的婚事,並立刻簽署婚約,而楚家則要放棄靈霄洞天裏所有傀儡的歸屬權。
但是,鑒於楚家目前的情況,耿家願意將這些傀儡暫時出借給楚家,而之前簽署的婚約和楚家的那把洞天鑰匙則被作為質押物交由耿家保管,待楚家渡過難關,將這些傀儡歸還之後,耿家才會擇日公布這份婚約。
至於鎮(zhèn)西王那邊,耿家雖然放出了聯(lián)姻意向,但是實物憑證卻是一個也沒有,可以說,完全是一場虛假的作秀。
耿少堂自己也沒搞明白家族為什麼要搞這種兩麵三刀的操作,他對季長青說道:
“楚家的那份婚約是經(jīng)過我和依雲(yún)妹妹親眼見證的,鎮(zhèn)西王這邊的聯(lián)姻決定,家族則完全沒有通知我就放出了消息,季師兄,你能弄明白我爹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嗎?”
“兩份婚約,一份有名無實,一份有實無名……嗯,前者多半是你們家用來應付鎮(zhèn)西王,拖延時間的借口,隻要你待在聖地不迴去,鎮(zhèn)西王就沒有辦法把這個聯(lián)姻的事情落實到你身上。”
季長青想了想,說道:“至於後者嘛,既然是在你們兩個的見證下簽署的,想反悔估計比較困難。”
“你之前不是說,楚家的老祖可能快不行了嗎?家族頂梁柱一旦倒塌,楚家必定會麵臨危機,簽下婚約,借出戰(zhàn)傀,都是為了安撫楚家這個盟友,而之所以要壓住婚約不放,估計是想先觀望一下楚家之後的表現(xiàn)。”
“如果他們能在戰(zhàn)傀的幫助下穩(wěn)定住局勢,那這個盟友就還有挽救的價值,這個時候,之前簽署的那份婚約就可以當做出兵的借口,讓耿家介入戰(zhàn)局。”
“如果楚家應對的不好,借出的戰(zhàn)傀損失慘重,那楚家如果再想讓耿家介入,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無論哪一種情況,耿家都能占據(jù)主導權,攫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你爹他們這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呀!”
耿少堂聽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說他們?yōu)樯秶诟牢覜]有家族的通知不要隨便迴來嘞,原來是為了下大棋呀!”
季長青扶了扶額,不知道耿少堂到底聽沒聽懂,再一看顧憐影的神情,她好像是真聽懂了。
不過,顧憐影和耿少堂交情不深,所以並沒有發(fā)表什麼意見,隻是靜靜地坐在角落裏,聽他和耿少堂之間的談話。
耿少堂注意到了季長青在看顧憐影,便小聲說道:“師兄啊,這位憐影小姐和錦安郡主你更喜歡哪個呀?”
季長青聽到這個問題,不禁神色一變,趕忙扭過頭來給他使眼色,耿少堂後知後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馬把話題牽引到公事上,問起了冥骨妖庭的戰(zhàn)況。
季長青一邊跟他講述之前自己進入冥骨妖庭裏的一係列遭遇,一邊暗暗觀察顧憐影那邊的狀況。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顧憐影似乎並沒有聽到剛才耿少堂提出的致命問題,她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了一個傀術布偶,正在用針線縫縫補補,全然沒有理會他們二人的對話。
季長青鬆了一口氣,但又有些悵然,他與顧憐影相識的時候,自己隻是碧水書院的一個普通弟子,沒有靈帝傳人的光環(huán)加持,也沒有複雜的利益糾葛,所以,他一直很珍視這份純粹的感情。
但是,自從進入聖地之後,他就不可避免地卷入了各方勢力間的鬥爭,越往上走,就越有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即使如今的他已經(jīng)成為聖地認可的靈帝傳人,法理意義上的繼承者,也絲毫沒有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隻有繼續(xù)地奔跑、前進,才能應對即將到來的下一場危機。
這兩年的時間,改變的不僅僅是顧憐影,就連他自己,也很難再迴到過去的樣子了。
……
飛舟到達神斷山之後,一行三人就要分道揚鑣了。
耿少堂的師父韓元極目前駐守在黑巖城,調控整個大後方的兵力和物資保障,因此,耿少堂要先去拜會師父,然後再決定之後的行動。
顧憐影需要向東去往靈龜峪附近新建起來的海運碼頭,從水路乘船前往靈淵閣的防區(qū),季長青則需要向北趕到處於最前線的石虎城,白玄禮和聖地的其他幾位神道境修士現(xiàn)在都在那裏,監(jiān)督前線的戰(zhàn)事。
送走了耿少堂之後,季長青對顧憐影說道:“我先送你去靈龜峪吧,那邊的路我之前和黑巖軍的修士一起探查過,比較熟悉情況。”
顧憐影點了點頭,雖然沒能見到狐王,但是大家同在一個戰(zhàn)區(qū),總有順利會師的一天。
再次前往靈龜峪,沿途的道路已經(jīng)被黑巖軍進行過了整修,周圍的陰氣也變淡了不少,看起來,沐秋漓對地脈進行的調整改造已經(jīng)開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季長青用自己聖道境修士的身份搭了輛運送物資的軍車,帶著顧憐影一起通過馳道進入了靈龜峪。
“這裏麵,是在建城嗎?”
顧憐影看著山穀裏正在搭城建房的修士問道。
“是啊,這裏是當初韓大首座擊敗霸印玄龜?shù)牡胤剑彩莻戰(zhàn)略要地呢!你看那邊和小山一樣大的白骨,就是霸印玄龜?shù)膶坪 !奔鹃L青說道。
順著季長青指的地方,顧憐影果然看到了那像山一樣巨大的破碎龜骨,她有些吃驚地捂了捂嘴,問道:“你對這裏這麼熟悉,難道當初也參與了這場戰(zhàn)鬥嗎?”
“我隻是參加了戰(zhàn)前的情報偵測和戰(zhàn)後的戰(zhàn)場打掃,算不上直接參與,不過,我確實是在這附近的地脈隘口裏渡的丹劫,突破到了聖道境……”
季長青和她說起了自己渡劫的經(jīng)曆和第一次禦空飛行的感覺,話也不由得多了起來,顧憐影看著季長青意氣風發(fā)的樣子,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兩個人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離開了靈龜峪,再往東走沒多久,便能看到隔絕中州和北陸的亂空海,聖地已經(jīng)在這裏建起了港口,季長青甚至已經(jīng)能夠看到其中停靠著掛著北陸靈淵閣旗幟的艦船。
“就先送到這裏吧,之後聯(lián)係船隊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顧憐影說道。
“那……好吧。”
季長青也不勉強,狐王給他的期限還剩下一天半,這點時間,也足夠他去石虎城了。
臨走之前,顧憐影牽住了他的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臨到開口,她又猶豫了起來,最後隻憋出了一句話:
“你……之後要保重”。
季長青點頭應了下來,說道:“你也是。”
說完,季長青又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卷軸遞給了她,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符詔,裏麵封了一道水屬性的防禦符術,你先拿著吧。”
“這個,你應該比我更需要吧?”
顧憐影連忙推辭道。
季長青搖了搖頭,說道:“拿著吧,這邊的航線才開辟出來不久,路上還是要以安全為重,等你到達了靈淵閣那邊,記得讓人給我捎個信兒。”
“嗯,我知道了。”
顧憐影明白他是為了自己好,便沒有再拒絕。
季長青目送著她登上了一艘靈淵閣的艦船,這才放下心來,等到船隻駛離港口,他才喚出了墨影,變化成了騎乘姿態(tài)飛向了石虎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