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大喝一聲,腳步急進,手中車軸好像長槍一般,驟然刺出,緊接身形迴轉,車軸又化作長刀,橫掃而過,刀式用老,又換作棍招,豎直落下,這三招三變,如行雲流水,沒有半分遲滯。
賈英雄雖看不懂其中精妙,卻也覺得這些動作大開大闔,生猛異常,忍不住幻想,若是在兩軍陣前,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象!
徐虎麵不改色,氣不長出,一招接著一招,一式連著一式,車軸舞動得風雨不透,水潑不進,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他忽而一聲長嘯,車軸高高拋起,那銅澆鐵鑄的身子也隨之躍起,雙手擎住車軸,似是要用盡全力使出一招,可恰在此時,隻聽“哢嚓”一聲,車軸竟被他從中折斷。
這等變故實在大出眾人意料,徐虎落在地上,兩手各自拿著半截車軸,說不出的懊惱。
賈英雄一顆心猛然提起,又猛然落下,也覺得十分掃興。
何良笑罵道:“好你個徐老三,你這是純心壞我,明日你叫我如何進城買菜,你若是不賠,休想我與你幹休!”
魏勝不管二人,對賈英雄使了個眼色,進了屋中。
屋子裏沉寂片刻,魏勝看著賈英雄,緩緩說道:“老四,你方才也看到你三哥演練功夫,你是跟他學,還是跟我學?”
賈英雄這才明白魏勝的用意,心中暗暗迴憶昨晚的場景,隻覺徐虎的功夫雖然生猛,卻不似魏勝一般,輾轉騰挪,變幻莫測,對於一心要做大英雄,大豪傑的他來說,自然更偏向這種來去如風的功夫,道:“大哥,我還是跟你學。”
魏勝點點頭,道:“好,既然你決定了,我這就開始傳授你功法,不過,有件事要提前告訴你。”
賈英雄急得心賽油烹,忙不迭道:“大哥,你快說。”
魏勝道:“當日鷹爪門的武烈前輩傳我功法的時候,曾經再三聲明,若是有朝一日,我用這些功夫作奸犯科,或有出賣大宋的行為,不論天涯海角,他也要將我找出來,廢去一身修為,今天這句話我也要告訴你,一定要時刻牢記。”
“大哥放心。”賈英雄道。
魏勝道:“欲習內功,先要認脈,認穴,人體經絡分為經脈,絡脈,以及十二經別,十二經筋,十二皮部,經脈又分為正經和奇經,脈絡又分為浮絡,別絡,孫絡??????”
賈英雄哪裏知道這些,聽得糊糊塗塗,想要發問,也不知從和問起,隻是不住跟著點頭。
“修行一道,乃是不斷衝關破穴,功力隨之加深,能夠衝破玄關,打通任督二脈,已算得上江湖上難得的高手,若是不僅任督二脈,就連奇經八脈也打通,那更是神功通玄,有神鬼莫測之力??????”
賈英雄忽然想起魏勝之前奪刀之時,竟以肉掌接住刀刃,忍不住問道:“那大哥,你到了什麼層次,任督二脈可曾打通?”
魏勝微微一笑,笑容裏竟有說不出自嘲,道:“大哥哪有那等造化,隻是得武烈前輩稍稍提點,傳授了些入門的功法而已。”
“啊?可你竟能以空手接白刃啊!”賈英雄疑惑道。
“空手接白刃?”魏勝微微一愣,旋即了然,伸手入懷,取出一副手套來,遞到賈英雄手裏,微微歎息道:“因為我功力不夠,武烈前輩才想出這個辦法。”
賈英雄將手套接在手中,仔細端詳,這副手套實在精巧得很,手掌處是一層細密的金屬細網,十根手指盡是金屬製成,指尖處帶著尖勾,真好似試鷹爪一般,他將手套戴在手上,試著彎曲一下,指節處活動自如,與手指一般無二,忍不住讚道:“大哥,這可真是一件好寶貝!”
“依靠外物,終是末流,你應該趁著年輕,好好修習內功才是!”
賈英雄聞言,慌忙將手套摘下,臉上也變得嚴肅起來。
兄弟二人雙雙盤腿坐在床上,魏勝道:“修習內功,有快慢兩法,慢法是個人自行參悟功法,這種方法好處在根基穩固,不過,卻對悟性要求極高,而且需要先行認穴,認脈,如此一來,遷延日月,至少也要數年之功,才能得窺門徑??????”
賈英雄最沒耐心,一聽還要認穴,認脈便麵露難色,道:“大哥,我腦子不好使,記不住這許多穴位,你還是教我快法吧!”
魏勝苦笑道:“實不相瞞,你就是想學慢法,大哥也沒本事教你。”
“啊?”
“大哥在八字軍時候雖也練過一些功夫,卻都是粗淺的拳腳功夫,待得進入嶽家軍,一來,身體業已長成,二來,軍中事務繁多,又屢屢上陣廝殺,來不及從頭練起,便由武烈前輩施展以氣導氣之法,將一道真氣打入我體內,叫我牢記真氣運行軌跡,勤加練習。”
微微一頓,魏勝又道:“凡事皆有利弊,這種方法初時雖進境神速,不過,畢竟是依靠外力,根基難免不牢,尤其初成之時,更容易心浮氣躁,心神失交,另外,這道真氣並非自身修煉得來,也有可能與自身不合,我之說以將這兩種方法盡數告訴你,是要你自己做出選擇,你若是想要根基紮實,我便將武烈前輩傳我的功法教給你,你自行感悟,若是??????”
賈英雄沒有半分遲疑,道:“大哥,別耽誤時間,快導吧!”
魏勝原本還打算說說內功層次的劃分,以便賈英雄心中有數,不過,見他如此急切,自己若是說出來,更容易使他好高騖遠,便按下不提,道:“好,老四,稍停我便用‘以氣導氣’之法,助你築基,不過,我功力不深,‘以氣導氣’之法也是第一次施展,若是你驚慌失措,心神失守,咱們兄弟二人都有身死的可能。”
聽到有如此風險,賈英雄心中不免忐忑,不過,英雄夢能否實現就在此一舉,他如何肯放棄,微微躊躇,咬牙道:“我明白,大哥!”
“好,咱們開始吧。”魏勝以雙掌抵住賈英雄後背,沉聲道:“凝神靜氣,吐故納新,心神一體,以處其和??????”
天地良心,賈英雄可以發誓,自己一個字也聽不懂,可不知為什麼,魏勝如此說來,他的心中說不出的安詳,四肢說不出的輕鬆,周身說不出的舒泰,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際,一股真氣從魏勝的雙掌中吐出,進入賈英雄脈絡之中,緩緩運行。
賈英雄精神一振,知道這便是魏勝所說“以氣導氣”之法,不敢有半分鬆懈,牢記真氣運行的軌跡,隻是當這股真氣運行到丹田氣海之處,他忽覺一陣麻癢,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種感覺??????”
賈英雄還沒想出答案,丹田之中陡然鑽出一絲極細小的電流,若是單論體積,這道電流遠遠無法與魏勝的真氣相比,可這絲電流卻靈活得很,兇悍得很,眨眼間已經纏繞住真氣,生拉硬拽一般,拖進了丹田,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應。
賈英雄來不及思考,隻覺得貼在背上的雙手一顫,剛迴過頭來,正趕上魏勝一口鮮血噴出,盡數噴在他臉上,驚駭至極,也顧不得擦臉,慌忙叫道:“大哥,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房門撞開,徐虎與何良一前一後衝了進來,擁上近前,徐虎道:“老四,大哥是怎??????”
魏勝雙目緊閉,麵如白紙,五官也因痛苦糾結在一處,嘶啞聲音道:“別碰我!”
何良左手拉住徐虎,右手拉住賈英雄,緩緩退出房間。
“老四,到底怎麼迴事?”何良焦急道。
賈英雄到底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人,況且,在他看來,魏勝之所以如此,八成也是因為他體內那古怪的電流,u看書 ww.uukashucm心中又是慌亂,又是歉疚,急得快哭了,道:“我也不知道啊,大哥施展‘以氣導氣’之法助我運功,忽然我小肚子裏一陣麻癢,大哥的真氣消失不見,接著我就感覺大哥的手掌一陣顫抖,再迴頭,大哥就成了這幅樣子,二哥,你說大哥不會有事吧?”
“這個我也不清楚,據我所知這應該是大哥第一次施展‘以氣導氣’之法??????”何良說著,見兩位兄弟一臉焦躁,勉強一笑,道:“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相信憑大哥的功力,也不至於出現太大的風險。”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可對於等待的人來說,每一秒都是一場漫長的煎熬,不知過了多久,屋裏先是一陣輕咳,接著傳出魏勝嘶啞的聲音,“二弟你們進來吧。”
哥仨對視一眼,齊齊擁進屋中,隻見魏勝仍保持之前的坐姿,神情雖萎頓至極,唿吸卻已平穩下來。
賈英雄看著眼前這位剛剛結拜不久的大哥,為了自己變得憔悴如斯,一時間百種滋味湧上心頭,不管不顧撲了上去,叫道:“大哥,你現在怎麼樣?都是我害了你,真該死,真該死??????”
“老四,不必自責,這是大哥不自量力,對了,你沒什麼事吧?”魏勝輕輕撫摸賈英雄的肩膀,道。
聽到魏勝此刻不僅沒責怪,反倒還在關心自己,賈英雄的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嚎了出來,眼淚順著臉上的道道肉縫揮灑而出,一邊抽泣,一邊道:“大哥,我沒事,就是你的那道真氣找不到了,我可咋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