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英雄聽到這裏,忽然心中一動,道:“你們的馬當真是從金國帶來的?”
“這是當然,除了我們金國,哪裏能出產如此優良馬種,你若是不信,可以找相馬之人過來驗看,若是不對,我將這三匹馬白送與你!”金人道。
賈英雄看這人神態,應該不是作假,道:“我要是長期跟你們訂購馬匹,你們一次最多能送來多少匹?一來一迴需要多久?”
金人大喜,轉身與兩名同伴嘀咕一陣,道:“一次最多十匹,由於金宋兩國關係緊張,我們不能直接穿越兩國邊境,而是迂迴到吐蕃,路程上要耽擱一些,一來一迴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不過前提是三國沒有戰事,不管任何兩國交兵,便是一匹也送不來;另外,我這些馬匹價格不低,之前穿州過縣,也有人跟我們聯係過,都是因為價格沒有談妥,你可要考慮清楚,別到時候我們送來了,你再壓價!”
這番話可說是正中賈英雄的下懷,他之所以提出購買馬匹,是因為這個時候,宋境之內風聲鶴唳,每每流傳金人要揮兵南侵,真假難辨,他覺得若是與這些人合作,便相當於有了警報,省得總也提心吊膽,至於價格,跟小命比起來,銀子算個屁!
然而,世事變幻,誰也無法預料,日後,若不是這三人大力相助,賈英雄以及一幹江湖少俠就要葬身在金國境內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賈英雄覺得這裏人多口雜,不適合具體商談,道:“走,去我那裏,咱們細細商談!”
“好好!”三名金人忙不迭答應下來。
眾人出了飯莊,個乘坐騎,眼看著轉過彎來,就到了“義氣錢莊”門前,忽的,就見甄樂兒帶著小青從縣衙大門閃出,麵色鐵青,一副要找事的樣子,尤其小青手裏還捧著寶劍“月光寒”。
賈英雄屢屢被甄樂兒找尋晦氣,暗中沒少生氣,就這件事情,他還跟陳青,正心商量過,結果就是,自己如果還手,就是連女人都打,就是沒出息,可若是不還手,那就是被女人欺負,更沒出息,左右思量,惹不起,隻好躲著;另外,甄樂兒終究是自己的師爺輩,現在她不知道歸不知道,可萬一哪一天知道了,按照清風觀的規矩,侮蔑師長,可是要三刀六洞的,再加上,此時他還帶著三名金人,更是說不清,急急帶著眾人調轉馬頭,打算繞個圈返迴錢莊。
甄樂兒不愧是練武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眼瞧個正著,叫道:“馬臉賊,你給我站住,城裏有三名金狗,你見到沒有?”
最先與正心動手那名金人性格粗暴,聞言,立時暴怒,道:“婆娘,你說是誰狗!”
“小姐,你看這三人衣著發飾,與咱們不同,我看他們就是金狗!”小青道。
甄樂兒雙目噴火,話也不多說一句,欺身便上。
“小姐,接劍!”小青按動繃簧。
晴空中一個立閃,“月光寒”到了甄樂兒手中,道道寒芒,向三名金人裹挾而來。
賈英雄暗叫不好,他知道憑這三名金人的武功,絕對無法支撐片刻,趕忙飄身迎上,將三名金人擋在身後。
甄樂兒見狀,更是火大,出手狠辣,毫不容情,眨眼間揮出三劍,可賈英雄的六陰六陽妙徼掌,這些日子又有進境,即便不將勁力激發,也自有一股纏人力道,長劍揮動之間,好像被蛛絲纏住,滯澀難當。
甄樂兒越打越被動,幹脆將劍勢止住,怒道:“馬臉賊,難道你要和金人狼狽為奸麼!”
梁泉縣百姓最近這些日子過得頗為愜意,匪患絕跡自不必說,外加上賈英雄和甄家前後補貼了十兩銀子,趕得上往年一年的收入,生活也頗為豐足,一個個閑得難受,巴不得有熱鬧可看,方才不少人沒來得及趕去飯莊,卻正巧遇到這件事,立時來了精神,眨眼間就圍了個裏外三層,聽到甄樂兒所言,看向賈英雄的目光盡皆不善。
賈英雄沒料到甄樂兒一張嘴,就給自己扣上一頂“漢奸”的帽子,害得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心頭火起,喝道:“大腳婆娘,你胡說什麼!”
“還敢說不是,那你為何袒護與他們!”甄樂兒道。
賈英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胡亂道:“我們老爺們辦事,你一邊待著去!”
“你分明是理屈詞窮,看本小姐今天為民除害,先斬了你這賣國賊!”甄樂兒說著,一手擎劍,另一手取出兩枚銀針,顯然是準備要下死手了。
周圍百姓自也知道甄家小姐的厲害,顧不上看熱鬧,四散奔逃。
幸好,這時候,甄秀才氣喘籲籲從縣衙出來,官服斜斜披在身上,腳下的靴子穿了一隻,身旁跟著一名小廝,手裏捧著烏紗帽,還提著一隻靴子,顯然是出來得匆忙,沒來得及穿戴整齊。
這個時候,甄九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四處招攬生意,極少在縣衙現身,這名小廝是甄秀才剛剛招來的,為了紀念甄九,特意改了個名字,叫甄小九。
賈英雄瞪了甄秀才一眼,道:“還管不管你妹子,瘋瘋癲癲不嫌丟人麼!”
甄樂兒冷笑道:“怎麼,你怕勾結金狗的事情敗露麼!”
“我······”賈英雄氣得要吐血,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發作,咬著牙,隻當沒聽到,迴身牽著馬虎,向錢莊走去。
甄樂兒自然是不依不饒,卻被甄秀才好說歹說,生拉活拽,扯進錢莊。
賈英雄先叫陳青,正心帶著三名金人去後堂花廳用茶,自己卻帶著甄家兄妹來到一間偏僻房間,進門之後,將房門掩住。
甄樂兒陰沉著臉,直直盯著賈英雄。
賈英雄目光躲閃一陣,終於受不了,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要是,你就直說,明天我就下聘禮,把你娶迴來,我豁出去了!”
“你·······我······”甄樂兒沒料到這人竟說出這種羞人的話,一張臉霎時緋紅,作勢又要拔劍。
甄秀才左右為難,一個是親妹子,一個是結義兄弟,更關鍵的是,這兩人誰也招惹不起,得罪哪個自己都要挨揍,隻好先將甄樂兒安撫一番,道:“妹子,你別急,英雄可是敢刺殺老賊秦檜的好漢,怎麼會做漢奸呢,咱們問問清楚!”
甄樂兒這才微微收斂怒容。
甄秀才對賈英雄道:“兄弟,你說,你把那三個災星帶進來做什麼!”
賈英雄開口的瞬間,忽然福至心靈,做出一臉憤然之色,假話便好似高山流水一般,順其自然從嘴裏湧出,道:“哼!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還不是為了你!”
甄秀才一愣,道:“為了我!”
“這還有假!你知道這三人是做什麼的!”
甄秀才搖頭。
“他們是販馬的!”
甄秀才聽得漸入佳境,趕忙又配合著點頭,“然後呢?”
“還不明白,蠢死你完了!方才三人說了,運送馬匹需要繞道吐蕃,一旦宋,金,吐蕃,三國之中,任意兩國交兵,馬匹便再難運來,與他們合作,不就相當於在吐蕃和金國安插了眼線麼!”
微微一頓,賈英雄繼續說道:“我是想到咱們兄弟初次見麵的時候,你鼻涕一把淚一把,說梁泉縣地處邊塞,金人,吐蕃一旦興兵,旦夕便至,兄弟我武藝高強,又有馬虎這樣的良駒,自然不怕,可你呢,你跑的了麼!人家來了,第一個就宰你!”
“哎呀!”甄秀才感動得手足無措,想到方才對賈英雄的懷疑,又是滿心愧疚,一手拍著腦門,道:“兄弟你不僅是大才,還是重情重義的奇男子,uu看書 .uukansu.om 哥哥我實在是······哎······實在是······”
賈英雄實在佩服自己的急智,得意之下,便有些忘形,晃著脖子瞥向甄樂兒,輕蔑,鄙夷盡顯無遺。
甄樂兒哪裏是輕易服輸的主,雖然她也承認賈英雄所說有理,卻也要挑出幾根刺來,否則,怎麼顯示自己的高明?一雙美麗的眼睛眨了幾眨,忽然,靈光一閃,道:“還大才!大哥,他這是坑你!”
“坑我?”甄秀才又是一愣。
“你想想,現在宋金兩國交惡,‘私自交通’是什麼罪名?萬一有人向州府出首,他帶著銀子,騎著馬虎一走了之,你怎麼辦!”甄樂兒雖然是對甄秀才說話,眼角卻盯著賈英雄,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也對啊!”甄秀才從小到大,除了捐官之外,就沒做過一件有主見的事,聽妹子這麼一說,不免又動搖起來。
賈英雄也不是服人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直直迴瞪甄樂兒,心思電轉,又有了主意,對甄秀才道:“甄秀才,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你怎地也沒見識!這件事又不用你親自與金人交接,萬一事發,咱們大不了隨便在山上找個嘍囉頂罪,花兩個銀子,也就贖出來了,可如果金人當真南侵,你想想後果吧!”
“有道理!”甄秀才又跟著點頭。
甄樂兒想了再想,實在想不出反駁的說辭,賭氣跺了跺腳,轉身走人。
甄秀才為了避嫌,不敢多待,交代兩句,也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