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邊正說著,場中的形勢也陡然緊張起來。
項連雲哼了一聲,道:“是又如何,三哥雖生性淡泊,卻人品素常,不似你們這些人,表麵道貌岸然,其實卻盡是一般魑魅魍魎,幽冥教這個名字,倒是也貼切!”
王道成連道三聲“好”,雙目中冷氣森然,道:“既如此,七妹,咱們也沒話好說了,動手吧!”
“動手便動手,哪個怕你!”說著,項連雲周身真氣湧動,向王道成傾軋而來。
王道成不甘示弱,以真氣相迎。
兩人的修為早已超越氣鬥之境,達到了意鬥之境,意之所至,真氣隨行,兩股真氣交擊之處,就好像有數名高手在同時搏殺,“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卻又沒有一絲一毫的勁風溢出,由此可見,兩人對真氣的掌控都已登峰造極,妙至毫巔。
賈英雄幾人看在眼中,又想到方才還膽大包天妄圖與王道成動手,不禁陣陣後怕。
肖曼青見多識廣,知道這種對峙必定不會持久,一旦炸裂開來,自己連同賈英雄這些距離較近之人必然受到波及,強行壓製胸口的翻湧,咬牙騰身而起,向外衝去,在她想來,隻要自己逃跑,也邱韻等人的聰慧,必然會緊隨自己而去,怎料,這些少年豪俠,早被這場比鬥吸引,一個個心動神搖,根本沒有察覺她的動作,因此當她掠出七八丈之外,迴頭見賈英雄幾人還在原地,急忙大叫:“快跑!”
直到這時,幾人才幡然醒悟,正欲起身,已然晚了,項王二人功力陡然攀升至極點,靜極而動,好像兩道閃電,撞在一起,真氣交擊之處轟然炸裂開來,一股無形卻有質的氣浪澎湃而出,徑直撞在眾人身上。
那種滋味就像是被一麵城牆平平拍中,賈英雄等人全然沒有半分反抗餘地,斷線風箏一般,大口大口吐著鮮血,倒飛出去,幾人身後三丈多遠就是堅硬的石壁,眼見得就要撞在石壁之上,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危急之際,肖曼青顧不得自身傷勢,袍袖中軟藤金蛇鞭抖動而出,鞭梢一枚半尺左右的透骨釘深深沒入石壁之中,身形急急後縱,雙臂竭盡全力將鞭子拉直。
她這一番拚命做法,不僅是為了救人,也是為了自救,在她看來,即便今日能將幽冥教鏟除,憑自己一人之力,在絕無法逃過天師教的追殺,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心遠這些名門高足救下,尋求各大門派的庇護。
幾乎同時,賈英雄幾人便齊齊撞在鞭子上,隻是,肖曼青原本就與項王二人功力懸殊,又身受重傷,哪裏承受得住,一口鮮血噴出,鞭子也把持不住,脫手而出。
賈英雄幾人雖無法將去勢徹底止住,卻多少見緩,各自運轉真元,護住頭頸等關鍵部位,撞向石壁。
“砰砰······”接連幾聲巨響,眾人撞得眼冒金星,氣息翻湧,卻總算保住一條性命。
此時再看場中,項連雲與王道成各自爆出護體罡氣,一赤紅如火,一純白如雪,身形閃動之間,拖出道道殘影,宛如兩條長龍,交纏撞擊一處。
這二人同出一門,又是一師之徒,功法招式頗多相似之處,卻分明呈現出不同態勢,王道成占一個“穩”字,出手穩健,守多攻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若非極佳機會,絕不輕易出手;而項連雲正巧相反,招招爭先,招招奪命,恨不得一時半刻,便將王道成斃於掌下。
道道勁風飆射而出,比之尋常刀劍還要鋒利三分,地麵,石壁,泥土,石屑迸飛,不過,一旦近到二人身前五尺左右,便無聲無息化作齏粉。
兩人鬥了三百多招,就好像仙鶴比之烏龜,一個嘴長,一個殼厚,一個善攻,一個善守,誰也奈何不了誰,眼見如此,幹脆放棄天師教本門功法不用,各自變換身形,使出其它門派的功法。
天師教中,收藏典籍極其豐富,二人性格不同,所選習功法更是不同,王道成所習功法,大多以穩取勝,而項連雲則是兵行險招,以“奇”致勝,二人修為皆是超凡入聖,又涉獵極廣,各家絕學莫不信手拈來,往往一個照麵,便接連變換數種招式,快得叫人目不暇接,短短片刻之間,又鬥了二百多招,仍是平分秋色的局麵,各自飄出數丈,遙遙對視。
二人兩度交手,不下六百招,卻仍是氣脈悠長,唿吸自若。
此時賈英雄幾人總算從暈暈乎乎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來不及觀戰,急忙凝神靜氣,趁機調息。
王道成將周圍形勢盡收眼底,他哪裏肯叫賈英雄幾人恢複過來,高聲喝道:“楚大師盡管祭劍,苦樂二使你們······”
“接劍!”項連雲爆喝一聲,寶劍出鞘,半空中好似打了道厲閃,劍鞘,劍柄,劍身皆是赤紅如血,化作一道火紅流光,直襲王道成麵門。
王道成知道,此劍名為“流虹”,乃是天師教的神兵之一,切金斷玉不在話下,更神奇之處,在於此劍專破內家護體罡氣,無論如何強橫修為,隻要未踏入煉神返虛之境,絕難正攖其鋒,當年項連雲與張真奇逃離天師教,也將此劍偷走,正好趁此機會,將寶劍收迴,於是,他撤步閃身,將真氣運至右掌,探手向劍脊抓去。
怎料,眼見得劍脊已被他抓在手中,寶劍卻好似有靈性一般,急速向後倒飛,驚愕之下,他才發現劍柄後竟還連著一根近乎透明的絲線,迅疾撤掌,卻到底是晚在了毫厘之間,手掌上被劃出一道血槽,若非他見機極快,四根手指隻怕也要一並削去。
驚駭之下,王道成脫口而出,“遊龍禦劍術!”
項連雲更不答話,眨眼掠至近前,手中浮塵經內力灌入之後,四散張開,就好像一張大網,閃灼著道道銀芒,兜頭罩下。
兩人相識多年,相知甚深,王道成知道,這柄浮塵雖比不上流虹劍,卻也是一柄寶刃,乃是特殊絲線編織而成,一經內力灌入,比之普通刀劍也要鋒利數倍,不敢硬接,真氣狂湧而出,拍向浮塵。
項連雲浮塵去勢不減,右掌在流虹寶劍的劍柄上輕輕一拍,寶劍再次飛出,刺向王道成小腹。
王道成不敢招架,身形暴退。
項連雲一招得勢,出手更不容情,浮塵,寶劍一左一右,一前一後,運使如飛,猶如狂風驟雨一般,步步緊逼。
兩人這一番打鬥,不似方才一般大開大闔,縱橫睥睨,而是近身纏鬥,這便是項連雲的老道之處,二人畢竟多年未見,她不清楚王道成修為究竟如何,方才內力、奇招迭出,其實不過是試探,直到此時才驟然發作,逼迫王道成以赤手空拳與自己的兩柄寶刃相博。
王道成雖明知如此,卻也無可奈何,打死他也想不到項連雲會突然出現,應手兵刃並未攜帶,否則絕不會如此狼狽,不過,他也並不如何驚慌,因為他想取勝雖難,項連雲想要取勝也不易,這裏畢竟是幽冥教的地盤,隻要他緊守門戶,拖延下去,必然有人趕來相助,隻是他的心裏也暗暗疑惑,自己明明已經發出命令,為何苦樂二使還不行動?
殊不知,此時的苦樂二使,當真是一苦一樂,方才王道成一句囫圇話,有頭沒尾,誰也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麼。
“樂使,你說教主是要咱們做什麼?”苦使道。
他雖然帶著麵具,看不到表情,可任誰也能感覺到他心中的猶疑,王道成在教眾心中積威甚重,一個不妥,便是後果難料。
胡青平卻是巴不得如此,故意沉吟一陣,道:“我也不知。”
“不如咱們兵分兩路,你帶人將這幾個小子抓住,我帶人去相助教主!”苦使試探道。
“苦使,此舉不妥,教主神功通玄,冠絕寰宇,你若前去相助,豈不是顯得教主不如那姑子?萬一教主發下雷霆之怒,你······”
苦使下意識的摸了摸腦袋,又道:“那咱們就先把這幾個小子抓起來!”
若是往日,苦使絕不至如此不堪,隻是事關重大,動輒老命不保,由不得他不小心,之所以與胡青平商議,乃是因為法不責眾,萬一實在逃不過懲罰,多一人分擔,總也強勝一人受過。
胡青平見苦使近在咫尺,對自己又是全無防備,uu看書ww.uukans 拿定主意要先行將其製住,道:“此事似乎還有不妥!”
“哪裏不妥?”苦使道。
胡青平故意轉頭向四下看了看。
苦使隻當是事情機密,不便傳於眾耳,湊近兩步,低低聲音道:“樂使,現在可以說了吧?”
胡青平點點頭,湊近苦使耳畔,同時緩緩抬起右手,掩向嘴邊。
苦使隻道他是過於小心,生怕被外人聽去,才用手遮擋,怎料,當手抬到肩頭的時候,胡青平右手驟然翻轉,不著痕跡拂在他肩井穴上。
苦使隻覺內息一滯,當即動彈不得,幾乎同時,胡青平陰冷的聲音傳入耳際,“老兄,我勸你不要聲張,否則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胡青平出身蓮花門,看家本事便是六葉蓮花掌,一葉一步,一步一蓮花,專打人體七十二處要穴,因此神不知,鬼不覺將苦使製住,而在外人看來,卻好像兩人在低低耳語,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