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雙方表麵仍是勢均力敵,不過,當真拚起命來,賈英雄一方略略占優,一者賈英雄並不畏懼毒素,隻是拉肚子,而蔣克正卻無法承受雷電之力,之所以二人方才出現僵持,是因為賈英雄不願意帶著一褲襠稀屎打鬥;二來,這裏畢竟是宋境,一旦官府得到消息,軍兵趕來,雙魔根本無力招架。
蔣克正自袖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遠遠拋來。
邱韻生怕有毒,趕忙一捅賈英雄。
賈英雄會意,探手將瓷瓶接住,下下摩挲一遍,又拔起瓶塞,見隻有一顆丹藥,倒在手中,嗅了嗅,體內閃電並無異常反應,道:“這是解藥麼?再說,就一顆,怎麼夠!”
“老夫縱橫江湖半生,還不屑作假,這顆丹藥用水化開,足夠這十人解毒!”蔣克正道。
邱韻仍舊有些懷疑,公孫昌卻點頭道:“天山派的兩位朋友,雖正邪難辨,卻素有信用,不必懷疑。”
蔣克明拱了拱手,道:“老朋友,再會!”說罷,兄弟二人閃身離去。
孫秉初取來水袋,將解藥化開,喂眾人服下。
十人服藥之後,時間不大,紛紛轉醒,卻一個個捂著肚子,衝向偏僻陰暗之處,方便起來。
等待的功夫,賈英雄解開劉錡的穴道。
“劉錡”顧不得旁人,一把將賈【】英雄摟住,“老四,終於又見著你了!”
不僅賈英雄,邱韻等人也愣住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老四,咱們見過麼?不過,你的聲音倒是越聽越熟!”賈英雄道。
“我是施全啊!”“劉錡”道。
“施大哥?你怎麼變樣了?”說到一半,賈英雄忽然反應過來,“你帶了人皮麵具!”不由分說,反手一個熊抱,又將施全緊緊抱住,雙手使勁拍打後背。
久別重逢,二人皆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孫秉初等人見狀,心中亦覺酸楚。
邱韻總算冷靜一些,對公孫昌道:“前輩,既然劉將軍是施大哥假扮,那真正的劉將軍去了哪裏?”
公孫昌微一遲疑,一旁的那名傭人慘然一笑,道:“在下正是劉錡!”
賈英雄忽的將施全推開,對劉錡怒衝衝道:“你這人忒不地道,明知這麼危險,還叫我大哥假扮你!”
邱韻等人誰也想不到賈英雄會突然發作,一個個呆愣原地。
這便是親疏遠近,在邱韻等人眼中,以施全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代替劉錡這樣一個對整個大宋都有深遠影響的重要人物,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賈英雄並不是一個有大情懷的人,在他眼中,施全是人,劉錡也是人,甚至施全對他來說,更為親近,更為重要,自然接受不了。
“大哥,你說,是不是他們仗憑武功和權勢逼你,你隻管說實話,今天兄弟在這裏,絕不叫你吃虧!”賈英雄說著,轉頭看向公孫昌和劉錡。
二人張了張嘴,似乎辯解,又忍了下去。
“老四,不許亂說!”施全道:“是我自願的,當日我提出這個想法,劉大人和公孫幫主還曾阻止。”
賈英雄帶著幾分猶疑,道:“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其實早在青雲擂的時候,我便趕到臨安,那時候劉大人也奉命返迴,等候朝廷任命,得到消息,金人欲對他不利,因而劉大人從不外出,我與劉大人早年有過一麵之緣,也從旁保護,因而不得與你們先見;公孫幫主得到消息,也帶著十名堂主從各處趕來,後來朝廷下旨,要劉大人趕往荊南赴任,一路,雖不斷改換形貌,卻仍屢屢遭到刺殺,後來我提出不如由我代替劉大人,劉大人改做傭人打扮。”施全道。
賈英雄發現錯怪了人,臉一紅,強自道:“那他們就該反對得再堅決一點!”
這時候,方便的十人皆返身迴來,其中一人對賈英雄道:“賈兄弟,多日不見,你的脾氣還是如此!”
賈英雄看去,這人一身灰布衣衫,七尺左右,雙肩瘦削,微微有些水蛇腰,一雙腿又細又長,好像麻桿一樣,一副白淨麵皮,留著兩撇小黑胡,聽聲音覺著耳熟,可這張臉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道:“你是······”
“賈兄弟貴人多忘事,利州一別,不過一載,怎地便認不出故人了?”
賈英雄尋思的功夫,邱韻試探著道:“敢問可是郝運來,郝大哥?”
“哈哈,還是邱師妹心明眼亮,正是郝某!”那人笑著,將臉的人皮麵具摘下,正是郝運來,對眾人拱手見禮。
“你這人好不講理,帶著人皮麵具,我哪裏認得出來!”賈英雄故意做出一份委屈神情,前打了郝運來一拳。
孫秉初等人紛紛還禮,郝運來,邱韻互相為眾人介紹,公孫昌等人也紛紛各自取下人皮麵具,互相見禮。
直到這時候,賈英雄才明白,為何方才與天山雙魔比鬥之際,公孫昌不願取下人皮麵具,原來他一路數次激戰,傷勢甚重,一張臉慘白得近乎全無血色,生怕被雙魔看出端倪,不過,正因如此,他對這位老者也是愈加欽佩!
邱韻道:“公孫前輩,武林大會時候,項老前輩還提到您老人家,說怎地不見您老人家出現,沒想到竟是為了保護劉大人!”
公孫昌苦笑道:“老花子實在汗顏,令得劉大人屢屢遇險,若非各位小友相助,恐怕難逃今日之劫數!”
賈英雄道:“老爺子,要我說,您老人家還是道行不夠,我邱師叔一眼就看出你們的鏢車有問題!”
“哦?”公孫昌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道:“不知哪裏露出馬腳?”
“車轍太深,車應是貴重之物,可偏偏護送的隻有你們十幾人,豈不古怪?你們縱是找不出許多金銀珠寶,買些瓷器,絲綢也勝過一車石子啊!”賈英雄道。
公孫昌目露讚賞之色,玩笑道:“老叫化乞討一輩子,哪有銀子去買瓷器,絲綢!”
“您老沒錢,劉大人總不至於沒錢吧?難不成劉大人是鐵公雞,舍命不舍財?”賈英雄說著,轉頭看向劉錡。
劉錡中等身材,不似一般武將粗眉重髯,豪氣粗獷,反倒是豐神俊秀,一派儒將之氣,聞言臉現出尷尬之色。
公孫昌笑道:“老叫花子虛度半生,也走過不少官家府邸,卻從沒見過劉大人這麼窮的官,為了采買這兩輛牛車,逼得老叫化做了一迴梁君子;這迴卻好了,遇著眾位闊主,吃喝總算有了著落,不用再為難老花子了!”
“劉大人,你這麼窮!”賈英雄不可置信道。
“這個······這個······”戰場百戰百勝的劉大人,竟被賈英雄一句話說得張目結舌。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支響箭騰空,猛地爆開,火光一閃即逝,雖不似張真清所贈雷光炮一般奪目,可若是有人相距不遠,也不難聞訊趕來。
公孫昌麵色一變,道:“定然是雙魔傳訊,咱們速速離開!”
賈英雄卻道:“老爺子不用怕,他們搖旗,咱們也有家夥!”說著,他自背後的包袱中取出一枚雷光炮。
邱韻劈手奪過,道:“你怕他們找不到麼!”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臭顯擺!”賈英雄似是自語一般的聲音道。
眾人想笑不敢笑,紛紛馬,馬匹不夠,除了賈英雄與邱韻之外,皆是兩人共乘一匹,邱韻是因為男女不便,而賈英雄則是因為馬虎性格古怪,除他之外,不許別人乘騎。
臨行之間,因見掌櫃的頓足捶胸,哭嚎不止,劉大人又起了憐憫之心,不過身那幾兩散碎銀子,實在不夠賠,見眾人中,賈英雄最是氣粗,俗話說財大氣粗,因而,他紅著臉對賈英雄道:“賈少俠,這店家實在可憐,uu看書 .uuanshucm不如你幫他一幫,等迴頭在下領了俸祿,一並還你。”
賈英雄來到宋朝,所見所聞淨是貪官汙吏,想不到還有劉錡這樣的窮官,想也不想,從錢袋裏掏出一把銀票,扔到掌櫃的麵前,道:“別嚎了,趕緊走吧,萬一把那兩個魔頭嚎來,當心命也要沒了!”
店家撿起銀票,大略一看,少說也有兩千多兩,漫說一見客棧,再蓋個三間五間也足夠,急急跪地稱謝。
眾人一路疾馳,卻總也甩脫不開,身後不時有響箭升空,四周也不時有響箭迴應,根據方向推斷,迴應之處皆是去往附近城池的大路,不用猜也明白,這是金人擔心劉錡投奔附近城池,將道路封鎖,形成包圍之勢;眾人迫於無奈,隻得奔向荒僻之處,希望能遇到前來接應的人馬。
天色將明未明之時,也不知走到哪裏,四下一片荒蕪,前方不遠處一片小湖,小湖一旁是一片樹林,此時人困馬乏到了極點,除了馬虎之外,其餘幾匹馬皆是口吐白沫,幾欲累死,眾人眼見始終無法突破包圍圈,索性勒住馬匹,因為一旦天色大亮,再也無法隱藏行跡,敵人必然從四方趕至,與其空耗體力,不如養足精神,放手一搏。
賈英雄當仁不讓,成了小白鼠,捧起一捧水,嚐了嚐,確認無毒,人馬才放心飲用起來,喝完水,也不再趕路,取出隨身攜帶的幹糧,補充體力。
天色越來越亮,晨霧終於散盡,除卻眾人剛剛止步時,一支響箭外,四下再無異動,不過眾人卻明白,這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寂靜,一旦敵人出現,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麵,時間變得分外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