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卯時。
黎夏長睫輕顫,緩緩的睜開了惺忪的桃花眼。
她下意識的抬手。
動作驚動了淺眠中的祁珩。
“阿黎,你醒了?”他從榻沿上抬起頭,柔聲的問道:“餓了沒?想吃些什麼,我去準備!
黎夏煽動著鴉羽般的長睫,“了塵?”
她眨了眨眼眸,抬手揉了下眼眶。
黎夏仰視著眼前身姿頎長,麵容俊美的男子,眸光流轉(zhuǎn),將他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
她看到祁珩身上穿的錦袍以及頭上戴的福巾,有些愕然道:“你……”
黎夏抬起手指向他的頭頂。
她的眸中閃過疑惑。
了塵怎麼沒有穿僧袍,還將自己的光頭給遮住了?
“對了,昨日……”
黎夏後知後覺的想起了昨日之事。
她記得她把楚子譽的作案工具給廢了。
祁珩順勢握住了黎夏的柔荑,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虎口細嫩光滑的肌膚,“阿黎,我還俗了,不再是了塵。”
“你你你說什麼?你還俗了?!”
黎夏瞪大著眼睛,滿臉詫異。
了塵竟然還俗了?
是因為她嗎?
“吱嘎——”
“娘子醒了,正好將這碗安胎藥趁熱喝了!
黎夏呆愣之際,女大夫端著藥推開了醫(yī)堂的隔門。
“安胎藥?”黎夏瞬間迴過了神,她抬手指著自己的臉,“給我的?”
女大夫點了點頭,“是啊,娘子有孕兩月餘了,昨日動了胎氣才會落紅,需要臥床靜養(yǎng)半月,待坐穩(wěn)了胎,才能下榻活動。而在此期間,娘子必須每日服用安胎藥,才能確保胎兒安然無恙!
“兩月餘……”
黎夏垂下眼皮,羽睫輕顫。
那不是……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子晃了晃。
“娘子,安胎藥……”
“我不喝!”黎夏掙紮著從榻上起身,她眼眶微紅,嬌軟的嗓音透著尖銳:“我要見楚子譽,他在哪?”
她的眸中迸射出憤恨的光芒。
“阿黎,你別激動,小心身子!
祁珩抱住情緒激動的黎夏,柔聲安撫著她。
他抬起清冷的鳳眸,看向女大夫說道:“大夫,有勞了,煩請你先把藥放一旁!
女大夫皺著眉心,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麼事。
她是醫(yī)者,職責隻有救死扶傷。
至於病人的家務(wù)事,她無權(quán)幹涉亦不想幹涉。
俗話說的好。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
官老爺都解決不了的事,她可沒那麼大本事。
“行!迸蠓?qū)⑺幫敕诺阶腊干,“事先聲明一下,若是損壞了我醫(yī)堂的東西,需得照價賠償,兩位釋放情緒的時候,悠著點!
大夫說完後,便轉(zhuǎn)身出了隔間。
“了塵,你告訴我,楚子譽在哪裏?”黎夏伸出手攥著祁珩的衣襟,仰頭追問。
祁珩眉眼閃動了一下。
他不明白黎夏執(zhí)著於要找楚子譽的原因。
一時之間,祁珩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該不該把楚子譽的死訊告訴她。
雖說楚子譽罪該如此。
但他們畢竟是表兄妹,存有血緣關(guān)係。
“阿黎,你先把藥喝了,我再告訴你!
祁珩想先哄著黎夏把安胎藥給喝了。
黎夏搖頭,“你幫我把它換成墮胎藥!
“黎夏,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祁珩麵色凝重。
她不辭而別還不夠,現(xiàn)在竟然連他的孩子都不想要。
他在她心裏到底算什麼?
祁珩心底狠狠一痛。
“了塵,我不能要它!
黎夏咬著下唇,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腹。
寶寶,別怪媽媽心狠。
媽媽不能要你。
黎夏的眼角滑落了一顆滾燙的淚,滴在了祁珩的手背上。
祁珩脊背僵直。
他看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若真不想要孩子,那咱們就不要。”
反正他有隱疾的事情,闔宮上下人盡皆知。
在沒有遇到黎夏之前,他從未想過與別的女子發(fā)生關(guān)係,更別說期待孩子了。
他之所以欣喜。
隻是因為有孕的人是阿黎。
因為是他們的孩子,他才有了期待。
孩子他可以退步。
她不想要也沒關(guān)係。
他此生本就是無子嗣的命運,他早已坦然接受。
但黎夏他沒辦法放手。
不要孩子,隻要她就好。
“咱們?”黎夏眨了眨眼眸,濃密的長睫上還掛著未滴落的淚珠,愈發(fā)顯得楚楚。
她仰著頭,眼神中滿是疑惑。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孩子是她的,跟他有什麼關(guān)係?
祁珩和黎夏商量:“阿黎,你現(xiàn)在的身子太虛了,墮胎一事往後一點好嗎?”他的掌心覆貼在她的小腹上,“你乖乖的,別讓你娘受罪。”
黎夏肚子裏的胎兒像是有感應(yīng)似的,陡然動了一下。
“嗯~”
“怎麼了?”
祁珩聽到黎夏的聲音,緊張的問道。
“它……它好像動了!崩柘孽局,神色複雜。
寶寶,你是不是知道媽媽不能要你,在與媽媽告別?
祁珩鳳眸一亮,“真的嗎?讓我聽聽!彼麖澫律碜,將耳朵貼在了黎夏的小腹上。
“了了塵……”
黎夏眸光閃了閃,麵色窘迫。
雖然他們有過最親密的關(guān)係,可那都是在兩人意亂情迷的時候發(fā)生的。
他們之間所有的曖昧都在她離開蓮華寺的時候,戛然而止了。
那個女大夫進來送藥的時候,說了她腹中胎兒的月份。
了塵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孩子與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對不上。
他們隻有山洞雨夜的那一次。
如果是他的,胎兒不止兩月餘。
黎夏看著祁珩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她滿腹疑惑。
他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就好像他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阿黎,我聽到了,它真的在動!”
祁珩感受到了生命的神奇,他覺得不可思議。
它還這麼小,就如此有力量。
肯定是個小子。
黎夏仰視的望著祁珩,深吸了一口氣道:“了塵,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她做好了坦白的準備。
她離開時就想著與他死生不複相見。
而今緣分又讓他們遇見了,那她便不再隱瞞。
“什麼?”祁珩對視上黎夏瀲灩的桃花眼。
“你不想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