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現在有沒有舒服點？要是身體還難受的話，別強撐著，我給你開張單子，你去掛個水，反正你人在醫院，也方便。”


    李主任開口問道。


    黎夏點了點頭，“嗯，好些了，不用掛水。”


    她垂眸摸著手裏的紙杯，猶豫了一會兒，舔了下唇瓣，問道：“李主任，謝謝你的關心，隻是現在比起我的情況，我更想知道的是單屹霖的具體情況。”


    黎夏抿了抿唇。


    李主任聞言眨了下眼眸，“我可以告訴你，但在我跟你說之前，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說的對你而言未必是個好消息。”


    “李主任，你這話是……”


    黎夏咬著下唇，她抬起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李主任。


    李主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她再不願意承認，心中也隱隱有了答案。


    李主任垂下眼皮，沒有迴話。


    “李主任，你說吧，我能承受。”黎夏見狀，長籲了一口氣。


    她在心底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單屹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醒來了，黎夏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隻不過她不願意去往那方麵想。


    “醫生不是神，說話也不能絕對，我現在也隻能說可能，如果病人長時間醒不過來的話，會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李主任開口道：“不過你們家屬也不要灰心，醫學奇跡也不少，家屬要對病人有信心，多跟他說說話，說不定哪一天病人的意識就迴來了。”


    黎夏聽到李主任的話，她垂下了眼眸。


    在他說話之前，她心裏就有了猜測。


    雖說做了心理準備，可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黎夏仍是無法接受。


    深夜。


    黎夏渾渾噩噩的迴到了家門口。


    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顯然是還沒有消化掉今天得知的那樁事。


    “咚咚咚——”


    “咣當——”


    “小夏，你去哪了？”


    黎夏猶如一個提線木偶的抬起了手，敲響了房門。


    敲門聲剛落地還沒到三秒，大門驀地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臉疲憊的黎萬順。


    他剛從派出所迴來沒多久。


    那裏的工作人員聽了黎萬順的訴求之後，沒有受理他的報案。


    他們給出的說法是，受理失蹤案必須失蹤人員失聯24小時，才能定為失蹤。


    黎萬順在派出所都磨破了嘴皮子，可也無濟於事。


    今時不同往日。


    如果換做十年前，他哪需要如此卑微，低聲下氣的求人。


    隻是世界規則就是這樣。


    不管哪個時代，權力主宰一切。


    自己不在海市的這些年，這裏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也不似當年。


    自然沒有人會給他一個普通人麵子。


    黎萬順強壓著滿腔怒火，無力的迴到了家。


    黎夏敲門的時候，他也準備再次外出尋找她。


    剛走到玄關，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敲門聲。


    黎萬順的心跳隨著敲門聲猛地加快。


    他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門，看到門口站著的黎夏，仿佛這一整天的疲憊都消失不見了。


    他開口詢問。


    “小夏，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黎萬順走近黎夏的身邊才發現她麵色蒼白。


    他也顧不上詢問黎夏了。


    黎萬順緊蹙著眉心，趕忙伸出手把黎夏扶了進來。


    “爸……”


    黎夏在感受到黎萬順手心傳來的溫度的那一刻，她一直強壓著的情緒在此刻潰不成軍。


    她轉頭撲進黎萬順的懷裏，肩膀微微聳動。


    黎萬順抬起手，輕輕的拍著黎夏的後背，“沒事呢，有爸爸在，就算天塌下來，也有爸爸給你頂著。”


    他看到情緒失控的黎夏，沒有第一時間詢問她怎麼了。


    黎萬順清楚這個時候的黎夏，需要的是家人的安慰。


    “不哭了，爸爸在。”


    他不停的安撫黎夏的情緒。


    “爸爸差點忘了，你現在迴家了，我得趕快給你單爸爸打個電話。”黎萬順抽出一隻手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電話接通後，他長話短說的給單霆報了個平安。


    單霆那邊在聽到黎夏平安無事後，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為了怕周雅雅聽出端倪，二人沒有在電話裏說太多，隨便說了兩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後，黎夏的情緒也慢慢平複了。


    黎萬順見狀，趁著這個時候詢問起了黎夏：“小夏，你跟爸爸說，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今天突然離開家一整天，手機也沒有帶？”


    他垂眸看著黎夏。


    黎夏低著頭，咬了咬下唇。


    她在猶豫著，現在要不要將自己找到單屹霖的事告訴他？


    可黎夏一想到醫生說的可能，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說。


    “宿主，你就實話實說吧，我作為係統不能過多幹涉小世界的劇情發展，你一個人也沒辦法世界男主的現狀，你把事情說出來，或許大家能一起想想辦法。”


    久不出聲的係統感覺到了黎夏的猶豫，它開口說道。


    它雖然沒有辦法出力，但給宿主出謀劃策還是行的。


    自己沒有動手，也不算違背了規則。


    黎夏聽了係統的提議，並沒有說話。


    “小夏？”黎萬順見黎夏沉默，他皺了皺眉。


    黎夏動了動唇，她吞了口唾沫，潤了下嗓子道：“爸，我找到小叔叔了……”


    她頓了頓，深唿吸後吐出了一口濁氣。


    “什麼？”黎萬順眨了眨眼眸，“你說你找到單屹霖了？”


    他重複黎夏的話問道。


    “嗯。”


    黎夏抿著唇，點了下頭。


    黎萬順低頭看了眼黎夏。


    他心裏一陣狐疑。


    不正常。


    他知道小夏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單屹霖。


    按理說她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表情應該是欣喜的。


    然而小夏卻是一臉愁容。


    黎萬順張了張唇道：“小夏，爸爸怎麼看你並不怎麼開心？人找到了不是好事嗎？還是說你是擔心爸爸不同意你們倆的事？”


    雖然自己不是心甘情願的同意。


    但當時既然說出了不會阻攔他們的這句話，他就不會食言。


    隻要女兒幸福，她願意她開心，他可以做到接受單屹霖。


    黎夏搖了搖頭，“爸，我是在醫院找到小叔叔的，他現在……”


    她咬著下唇，話音停頓了下來。


    黎萬順談起這件事的時候，黎夏這才突然想到，單屹霖如果真的成為植物人，橫跨在他們之間的困難，又多了一層。


    “怎麼了？他傷到哪了？”


    黎萬順知道單屹霖出了車禍，聽到黎夏說他還在醫院，他自然而然的詢問起單屹霖的情況。


    “醫生說……說他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黎夏抿著唇，醞釀了一會兒。


    “植物人？”黎萬順聽到這個答複的時候，眼睛瞪得溜圓，“小夏，你是什麼打算？”


    他盯著黎夏的眸子，開口問道。


    他這一刻迷茫了。


    原先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可以嚐試接受一下單屹霖。


    可如果他真的成為了植物人，一輩子躺在床上，沒有意識，那不就是個活死人。


    人都是自私的。


    黎萬順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守一輩子活寡。


    “爸，不管我做什麼決定，你都會支持我的吧？”黎夏不答反問道。


    “小夏，你別犯糊塗。”


    黎萬順看黎夏的樣子就猜到了她想孤注一擲。


    她還年輕，未來有無限可能。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步入一條死胡同。


    小夏現在才十八九歲。


    本應是燦爛無憂的年紀，不該過早的背上這些重擔。


    照顧一個植物人，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的事。


    她要搭進去自己的一輩子。


    黎萬順無法想象，自己如鮮花一般的女兒，在那樣的日子裏慢慢枯萎。


    “爸，我沒有糊塗。”黎夏搖了搖頭道：“小叔叔是為了我才出的車禍，我不能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棄他於不顧，更何況我們之間還有小糖果，我從小就沒有媽媽，難道爸想看到我的女兒也從小沒有父親嗎？”


    “小夏……”


    “爸，我並不是和你商量，我已經決定了，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動搖我的決心。”


    黎萬順還想再說些什麼勸一勸黎夏，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黎夏打斷了。


    “你給爸爸點時間，讓我想想。”黎萬順歎了口氣，無奈的垂下了眼眸。


    自己女兒的脾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小夏外表看起來性子軟，好說話，實則比任何人都要倔。


    但凡是她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迴。


    第二天。


    “叮咚！”


    “來了。”


    “爸，你歇會兒，我去開門吧。”


    父女兩人因為昨晚的事不歡而散，從黎夏昨天迴來到現在，這是兩人間的第一句對話。


    黎萬順聽到門鈴聲響，他準備從沙發上起身去開門。


    黎夏站的位置距離玄關比較近，她主動攬下了開門的事。


    “咣——”


    “爸爸？”


    單霆出現在門外，黎夏看到他，皺了皺眉，問道：“你怎麼迴來了？媽媽她還好嗎？”


    昨晚她從醫院迴來的時候，黎萬順就有電話通知單霆。


    昨天出門時，黎夏並不是故意把手機落在家，從而讓他們找不到自己。


    她是出了門之後，才發現手機沒有在身上。


    也是聽了黎萬順說的，黎夏才知道，她的兩個父親昨天整整的找了她大半天。


    “小夏，你昨天一天跑哪去了？怎麼都沒有跟家裏人說一聲，你都不知道你爸昨天急成什麼樣。”


    單霆看到黎夏平安無事，忍不住的說了一聲。


    這是他第一次語氣這麼重的對她說話。


    從黎夏來到單家等那一天起，周雅雅和單霆夫妻倆就對她視若珍寶，一句重話也舍不得對她說。


    黎夏知道昨天的事是自己的不對，她沒有為此辯解什麼。


    “爸爸，對不起，是我讓你和爸擔心了。”她垂著眸。


    “好了，你平安迴來就好。下次要記住，出門前一定要把手機帶上，不要忘記跟家裏人說一下。”


    單霆看到黎夏低著頭，他也不忍心再說什麼了。


    “你放心，你媽媽沒事，等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昨天的事，我們都瞞著你媽媽，她還不知道。”


    “嗯。”黎夏點了點頭，“爸爸，正好你迴來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她原本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將這件事告訴單霆。


    不過既然他碰巧迴來了。


    擇日不如撞日。


    黎夏準備就今天把事情告訴單霆。


    他畢竟是單屹霖的親兄弟，有權知道他的情況。


    再有就是海市這邊的醫療情況比不上京市。


    黎夏也想著和他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單屹霖轉移到津市的醫院。


    隻不過這樣的話，單爺爺那裏可能就瞞不住了。


    他年紀大了，身體又有一些基礎病，這兩年心髒也不太好。


    要是沒有商量好，單爺知道這件事對他來說就是致命的打擊。


    黎夏也不敢貿然決定。


    “什麼事？”單霆眨了下眸子，啟唇問道。


    看黎夏一臉嚴肅的樣子，他也莫名的跟著緊張了起來。


    小夏很少會跟他商量什麼。


    除了阿霖的事，她主動找了自己。


    從小到大，她麻煩他這個父親的事，五個手指都數的過來。


    黎夏舔了舔唇瓣，她抬起眼眸，仰視的看著單霆，“爸爸，我要告訴你兩個消息，一好一壞，你想先聽哪個？”


    “好消息和壞消息……”單霆皺著眉頭，小聲的低喃了一句。


    “你先說好消息吧。”


    他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單霆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對他而言的好消息和壞消息會是什麼。


    他的選擇和一般人的不一樣。


    普通人可能會先聽壞消息，然後再聽好消息。


    而單霆的想法卻是，萬一壞消息是自己不能接受的，那也就沒有心思再去聽接下來的好消息了。


    “唿～”黎夏深唿吸了一口氣，“好消息就是我找到小叔叔了。”


    “是嗎？那臭小子終於舍得出麵了，他現在在哪？”單霆伸長脖子的看向房間裏麵，“他迴來了嗎？”


    自己剛剛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可能？


    確實。


    最近經曆了太多事。


    找到阿霖對他們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


    “不對，小夏，既然找到阿霖是好消息，那你要告訴我的壞消息是什麼？”


    單霆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