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屹霖無視黎夏的關心,他自顧自的把頭扭到一邊,抬眸繼續看向窗外,將她視為透明人。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健談的人。
既然自己改變不了別人,那他就說服自己當她不存在。
眼不見為淨。
隻要自己不去看她,那她在自己眼裏就是無形的。
黎夏看見單屹霖對自己的態度,她差一點沒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她不停的在心裏自我安慰。
單屹霖現在是一個病人,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盡管黎夏這樣麻痹著自己。
可想起單屹霖沒出車禍之前對自己的態度,跟他現在對她的態度對比,黎夏就很難找到心中平衡點。
隻不過是一場車禍。
單屹霖卻已經判若兩人。
黎夏死死的抿了抿唇,她攥緊掌心,雙手緊握成拳,尖銳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中嬌嫩的皮膚內,微微的刺痛感,讓她迴過了神。
在單屹霖看不到的角度,黎夏甩了甩腦袋。
她不能讓自己沉迷在過去的迴憶中。
過去再美好,也終將成為了過去。
自己現在所要麵對的,是眼前的事實。
不管前路多麼的困難,她隻剩下勇往直前這一條路。
哪怕前麵隻有萬丈深淵,她也隻能縱身躍下。
隻有抱著這樣的決心,黎夏才能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黎夏深唿吸了一口氣,看著單屹霖的側臉,開口說道:“單屹霖,我不管你願不願見到我,我是你的合法妻子,隻要我們一天是夫妻關係,你就沒有權利來阻止我看望自己的丈夫。”
既然單屹霖不想看到自己,不想跟她產生關係。
那她就偏不如他願。
原本黎夏也是想給單屹霖時間,讓他慢慢接受。
可他的態度太膈應人了。
單屹霖不是要膈應她嘛,那自己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大不了就相互膈應。
他要是沒所謂,她也可以不計較。
從單屹霖醒來到現在,黎夏還沒有將兩人的關係告訴過他。
經過他剛剛冷漠的態度。
黎夏仔細想過。
麵對單屹霖的冷淡,她不能退縮,反而要越挫越勇。
如果一條路不通,那她就換一條路。
單屹霖聽到黎夏的話,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變化。
他突然轉過頭,目光看向黎夏,眉心微皺的說道:“不可能。”
單屹霖上下打量了一下黎夏,隨後非常自信的吐出了三個字。
不要說他對男女之情沒有任何想法。
就算他真的有喜歡的人,那麼那個人選也不可能是眼前的這個女生。
一看她的樣子,和自己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是不可能會喜歡這樣的女生的。
更別提兩人還步入婚姻的殿堂。
單屹霖對於自己的擇偶,還是非常自信的。
黎夏已經被單屹霖打擊的麻痹了。
雖然聽他這麼肯定的說,她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舒服。
不過比起剛才來說,這點難受自己還是可以抵抗的住的。
黎夏聳了聳肩道:“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
她換了個模式和單屹霖相處。
黎夏也想明白了。
內耗除了消耗自己,對他們現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
單屹霖看見黎夏懶得解釋,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難道他說的真的是事實?
單屹霖的眉心微擰了一下。
他還是不太願意相信。
“單屹霖,我問你,你除了忘了我,還有沒有忘記其他人?”黎夏坐在一旁的陪護椅上,抬起眸看著單屹霖,開口道。
她想試探一下單屹霖是完全失憶了,還是隻是關於自己的記憶缺失了。
若是前者,恐怕她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將這個消息告訴單霆和周雅雅夫婦。
黎夏擔心他們會接受不了。
如果是後者。
單屹霖隻是不記得她的話,黎夏便考慮把實情先和單霆說一聲。
他們再來決定要不要把事實告訴單老爺子。
要是雙方沒有異議的話。
黎夏就想著給單屹霖辦理出院,讓他迴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家,迴到他熟悉的環境,慢慢調養。
或許這樣更利於單屹霖身體的康複。
單屹霖掀開眼皮,看了黎夏一眼,沒有吭聲。
他剛剛才得知了一個難以消化的消息。
現在的他隻覺得耳邊特別聒噪,根本就不想說話。
黎夏見單屹霖不張嘴,她擰了下眉,抬起眼眸看著他問道:“你不會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吧?”
不應該呀。
自己叫單屹霖名字的時候他並沒有否認和排斥。
倘若他連自己都忘記了的話。
那她稱唿他的時候,單屹霖應該會感到疑惑和不解。
可見他醒來後的這兩次接觸下來。
單屹霖並沒有這些反應。
盡管如此。
黎夏還是試探性的開口問了句。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單屹霖,就是為了不錯過他臉上的細微表情。
然而黎夏在單屹霖的臉上除了看到他不耐煩的眼神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單屹霖瞇了瞇眸,輕啟薄唇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感覺,未來也不會有,以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既然我能忘記你,說明作為妻子的你對我來說,也不是那麼的重要。所以,為了你我二人好,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可以辦理出院,你看你什麼時間方便,我們去一趟民政局吧。”
他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把話說的太滿了。
“你什麼意思?”黎夏蹙了蹙眉,開口問道:“你希望我配合你什麼?”
“你不是說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嗎?我希望你配合我去趟民政局,把這個關係解除一下。”
“你想跟我離婚?”
黎夏看著麵無表情的單屹霖,咬了咬嘴唇道。
雖然她知道單屹霖現在是生病了。
但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黎夏還是感到很心寒。
當初單屹霖成為植物人,昏迷不醒的時候,自己為了光明正大的在他身邊照顧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毅然決然的和他領了證。
他現在醒過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把他們的夫妻關係解除。
“是……”
“咣當——”
“離婚?離什麼婚,誰和誰離婚?”
單屹霖剛動了下唇,正準備迴答黎夏的問題,房門突然從外被大力的推開了。
周雅雅瞪著眼眸,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病房內的兩人。
黎夏今天離開家的時候,雖然沒和他們說什麼。
但自她走後,周雅雅就一直坐立難安。
思來想去下,她還是打算瞞著黎夏,親自來醫院一趟。
她把小糖果安頓好,就隻和單霆一個人說了實話。
一開始單霆得知周雅雅的想法,認為這樣不好,是不同意的。
不過他也拗不過自個兒的媳婦兒。
隻好幫著她一起隱瞞,留在家裏照看孩子。
周雅雅讓家裏的司機老王把她送到比較好打車的位置。
單屹霖現在的情況還不明了。
讓司機知道他們一個兩個的總跑醫院,多少心裏會有點起疑。
所以。
周雅雅就沒有直接讓老王載她到醫院。
她來到醫院,剛走到單屹霖的病房門口,就聽到了一道闊別已久的熟悉嗓音。
她是看著單屹霖長大的,自然聽出了,這是他的聲音。
周雅雅還沒來得及驚喜,下一秒就聽到了房裏的兩人在討論離婚的事。
她立馬推開門,快步走了進去。
“大嫂!”
“大嫂?”
兩道異口同聲的聲音同時響起。
黎夏和單屹霖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兩人抬頭,朝著門口看去。
見到來人是周雅雅後,二人都看向了她。
“你們還沒告訴我呢,剛剛你們說的離婚是什麼意思?”
周雅雅親眼看到蘇醒過來的單屹霖,她內心是非常高興的。
但眼下她的心底有一個更大的疑惑。
沒有解決這件事,周雅雅沒法安心。
黎夏不想讓周雅雅擔心,她眨了眨眼眸,開口說道:“大嫂,沒什麼,剛才興許是你聽差了,我們沒有談什麼。”
周雅雅已經撞見單屹霖醒過來了。
那這件事情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瞞著她了。
雖然她和單屹霖剛剛鬧得有些不愉快。
不過剛才她也算得到了自己在追問的答案。
單屹霖剛剛的那一聲大嫂,足以說明他對自己家人的記憶是有的。
這麼一來,事情也就簡單多了。
他無非就是忘了她。
“小夏,我聽的真真切切,你就別瞞著我了。你告訴大嫂實話,是不是阿霖這臭小子不想負責?”
周雅雅眉心緊鎖的看了單屹霖一眼。
他葫蘆裏這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當初他為了求得小夏的原諒,把她追到手,可是放棄了他最愛的事業,直接從國外追到了國內,還放下了一切,定居在了小夏的城市。
好不容易他們經曆了這麼多,終於可以修成正果了。
怎麼阿霖一醒過來,兩人就要鬧離婚?
“大嫂,離婚是我提的。”單屹霖看到周雅雅的反應,相信了黎夏所說的。
他雖然忘記了關於黎夏的一切,但作為男士的紳士,他還是謹記於心的。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自己不能讓她一個人承擔與麵對。
況且離婚確實是他先提出來的。
如果因為這個要接受大嫂的問責,那也應該是他來麵對。
“阿霖,為什麼?”周雅雅皺眉問道:“你是躺在醫院,腦子躺糊塗了不成?”
本來單屹霖剛醒過來,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忍心說他。
可聽著他說的這些話,周雅雅實在是忍不住了。
之前是他窮追不舍的追著家小夏。
他昏迷時,小夏沒有絲毫嫌棄,義無反顧的和成為植物人的他領了證。
這在她看來,都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決定。
怎麼他一醒過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周雅雅內心十分不解。
單屹霖沒有反駁,他垂著眸,沉默的承受著周雅雅的怒火。
“大嫂,我有點事要跟你聊一聊,你跟我出來一下。”黎夏抿了抿唇,朝著周雅雅說道。
“小夏,可……”
“大嫂,這是我們兩人的事,就讓我們自己解決吧。”
周雅雅抬起手指了下單屹霖,意思是他們倆的事還沒解決,她想幫黎夏教訓單屹霖。
黎夏開口打斷了周雅雅的話。
離婚是兩個人的事,沒有自己的配合,單屹霖一個人一意孤行的話,單家眾人是不會站在他那一邊的。
所以離不離婚,不是他提,他就能決定的。但凡自己不同意,單屹霖無非就是過個嘴癮。
單屹霖成為現在這樣,她要負主要責任。
從她嫁給他的那一刻開始,黎夏就沒給自己留後路。
當然。
單屹霖也是一樣。
周雅雅難得看到黎夏一臉嚴肅的模樣,在她的注目下,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病房。
單屹霖抬起頭,看到黎夏離開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落寞的身影,他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醫院走廊。
“小夏,你把我叫出來幹什麼?阿霖這小子就是欠教訓了,你別把他的話放心上,他說的都是糊塗話,等他身體康複好了,我讓你大哥好好教訓教訓他。”
周雅雅抬起手,安撫的拍了拍黎夏的後背。
她在黎夏身邊說了一堆好聽的話。
黎夏抬手迴握住周雅雅的手,她扯了扯唇,露出一抹淺笑,搖頭說道:“大嫂,不需要你和大哥出麵,我自己能搞定。”
單霆和周雅雅畢竟是局外人。
這是她和單屹霖之間的事,他們出麵,反而容易適得其反。
隻要自己不同意,他想離婚也沒那麼簡單。
就像單屹霖說的那樣,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他也是需要她配合,才能得償所願。
腿長在她的身上,自己配不配合他說的不算。
“小夏,大嫂是心疼你,這一年多來,你的辛苦,我跟你大哥都是看在眼裏的,現在阿霖好不容易醒過來了,沒想到……”
周雅雅說到這裏,語氣頓了頓。
她不忍心再往下說下去。
周雅雅實在是想不通,單屹霖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冷酷無情?
這對黎夏太不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