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東廂房內,依舊是王夫人、薛姨媽這一對姐妹花相對而坐。
薛姨媽瞧姐姐又發呆了,忙寬慰道:“不就是把這煤炭買賣退了而已嘛,姐姐不用多慮!
說完卻見姐姐轉頭盯著自己,不禁納悶道:“怎麼了?是我妝花了?還是哪根發簪鬆了?”
“你呀你,吃頓飯還打扮成這樣子!
王夫人瞪了一眼,沒好氣道:“你這樣外人瞧了,那些多嘴的又不知道怎麼編排了。”
“姐姐,雨哥兒又不是外人!
薛姨媽扯了扯衣襟,又甩了甩袖子:“我這一身既大方又得體,內緊外鬆,任誰也挑不出刺!
“好了,雨哥兒雖然不算外人,但你好歹注意點!
哼,讓他看看也不吃虧。再說了,他又不是沒看過,更何況他的我也看過。
薛姨媽心裏不以為然,臉上更是小嘴一撇,顯出幾分不服。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挑了簾子進來稟報,“太太,雨大爺來了!
聞言,王夫人應了一聲,攏了攏衣襟,將那傲人的身段裹得嚴嚴實實,這才領著妹妹往偏廳走。
而賈雨村摸了摸懷裏的佛經,不禁懷疑鳳辣子是不是糊塗了。
今晚設宴的是賈政,自己也隻能托人將這佛經交給王夫人,有啥用處?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鳳辣子沒有糊塗。
不多時,就見王夫人領著薛姨媽挑了簾子進來。
賈雨村頓時眼睛一亮,王夫人也就算了,依舊是穿的素淡嚴實。
一張鵝蛋俏臉雖然端莊秀麗,但眉眼之間藏著幾分嚴肅,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覺。
反倒是薛姨媽,從上到下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
雖然她臉上隻是略施粉黛,但那一抹俏紅的胭脂卻是吸人眼球。
上身一件緊身襖子,下身穿了一件淺色鳳尾裙。
既顯出了那麼美妙的身段,又多了幾分飄然的氣質,活生生的菩薩下凡。
尤其是頭鬢上那一隻紫金點綴釵更是點睛之筆,在這富貴端莊的氣質下,硬生生掐出幾分嫵媚。
當然,賈雨村到底是花場老手了,隻是略微失神,就道貌岸然和兩人打起招唿。
“二太太,姨太太好!
賈雨村起身,明知故問道:“兩位太太來這,可是有什麼吩咐?對了,二老爺呢?”
“這!
王夫人虛壓了壓手,訕訕一笑:“雨哥兒先坐,老爺臨時有急事去忙了!
一麵說著,一麵開始吩咐下人上酒菜。
三人依舊是分品字形坐下,略略用過些酒菜,王夫人這才尷尬的將要退了煤炭買賣的事說了。
“哎,這事鬧成這樣,我也沒想到!
王夫人歎氣一聲:“這事就勞煩羽兄弟跟上麵的人打聲招唿吧。”
“這事好說!
賈雨村微微頷首:“不過這買賣退了,著實可惜。”
“是有些可惜。”
王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在老爺的清譽麵前,這也算不得什麼!
“嗯,自然是二老爺的名聲為重。”
賈雨村放下酒杯,別有深意道:“不過我這有個法子,既能保住府上的體麵,又能保住這買賣的收益,就是……”
說著賈雨村故意賣了個關子,等王夫人、薛姨媽兩人的目光匯聚過來,這才繼續道:“其實隻要姨太太肯幫忙,這事就能兩全其美!
“這話怎麼說?”王夫人追問了一句,目光也跟著落在了妹妹身上。
薛姨媽先是一愣,然後又抬手指了指自己:“啊?這事要我怎麼幫?”
“很簡單,隻要姨太太同意,讓太太把府上的煤炭買賣掛在姨太太家就行了!
賈雨村笑了笑:“這樣,明麵上這買賣和府上毫無關係,暗裏卻實實在在的把好處拿了!
話音剛落,正主王夫人還沒說什麼。
薛姨媽倒是連連笑著誇讚:“這法子好,這法子好。”
而王夫人是管家的,也知道府上如今經濟困難。
說實話,這煤炭買賣他是舍不得退的,如今有了這兩全的法子,自然也是笑著應下。
“還是雨兄弟有法子,多謝雨兄弟出謀劃策了!
“小事一樁罷了。”
王夫人還打算說上兩句客套話,旁邊的薛姨媽卻是抬手舉起酒杯。
“都是自家人,你們還文縐縐的客套什麼。”
薛姨媽美眸向賈雨村眨了眨,別有深意道:“既然是好事,我們碰一個,幹了這一杯!
經薛姨媽這一打岔,王夫人賈雨村也隻得拿起酒杯陪了一杯。
也不知道是酒不醉人自醉,還是這事情辦妥帖了,大家都開心。三人後麵吃酒倒是其樂融融。
不過王夫人偶然一次碰杯的時候,也不知道觸碰到了誰的手指,身子似觸電一般,手中的酒杯也晃了晃。
不過到底是男女有別,賈雨村也沒多待。
賈雨村起身,笑著眨了眨眼:“時間不早了,小侄和兩位太太碰完這一杯,也該迴去了!
說完放下酒杯,告了一禮,便轉身就走。
薛姨媽眼見賈雨村也眨了眨眼,那還不知道他是個一點就透的。
想到可能要來的事,裙下一雙腿兒不由攏了攏。
而王夫人瞧賈雨村對自己眨了眨眼,心裏更多了幾分胡思亂想。
他習慣性的剛想開口讓人送一送賈雨村,就見賈雨村一拍腦門,忽然停下了腳步。
“瞧我這記性。”
賈雨村從懷裏取出一本佛經,笑道:“我這偶然得了一本佛經,我是個沒悟性的,不如借花獻佛。送給太太!
說著將佛經交給了旁邊的金釧,眼見薛姨媽那幽怨的眼神投來,也不等王夫人迴話,賈雨村轉身就走。
而王夫人一接過佛經就知道這是孤本,哪有什麼偶然得來的,必定是用了心的,一時心裏五味雜陳。
將佛經小心收好,瞧妹妹還撅著個小嘴,不由笑著寬慰。
“這佛經隻有一本,你又不像佛,不然這佛經我就送給你了。”
“嗯,姐姐收好就是,我可沒那個性子,一坐就坐兩個時辰!
他嘴上是這樣說,但心裏卻是憤憤不平。
我坐不了了兩個時辰,但我能坐小半個時辰。
她是個說到做到的,等後麵見了賈雨村以後,果然一坐就是小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