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高闕城的鍾鼓樓會有十聲擊鼓，之後便會關閉城門。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關閉城門的鼓聲已經敲了七八下。


    三人急吼吼地往城樓的方向走去。


    趕著進城的人不少，以西北方向過來的商人居多。城門口十七八頭駱駝排成長隊，背上馱著西域各國的特產。


    進城需要校驗文書，商人們都很活絡，笑瞇瞇地往吏官手裏塞著好處。


    氣氛算是祥和。


    楊壽的進城令牌早就丟了，不過他人頭熟，打算刷臉過關。


    看守城門的是匈奴人，對楊壽半搭不理，但是知道這位是右賢王的人，得罪不起。


    斜起眼，沒好氣地揮揮手，示意放行。


    雖然看了臉色，但也算是順利。


    鹿攸寧好奇地四顧張望，進到裏麵，她湊去楊壽身邊，悄聲提問，“他們不知道你被居次追殺的壯舉？”


    楊壽鎮定，“居次不會大張旗鼓地和右賢王作對。”


    “為甚？”


    問完鹿攸寧就覺出些好笑，居次長相一般，右賢王卻是超級美男，必然是因為喜歡。


    她心頭嘖嘖，情之所至，束手束腳啊。


    楊壽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摸摸腦袋，“居次極喜歡子昂。”


    猜中。


    鹿攸寧半笑不笑地看他，“所以你有恃無恐。”


    楊壽苦笑，摸一摸後背，“差點就完了。”


    硬挺了這麼久，他急著去軍營治療。剛想說話，鞏安拉開鹿攸寧，慢條斯理地說，“楊將軍您忙，我們也有事情要辦。”


    楊壽啊啊了兩聲，盯著鹿攸寧，“之前我給的……”


    他指的是那個竹筒。


    鹿攸寧卻是一攤手，“不敢拿，扔了。”


    楊壽噎住，想一想，他又說話，“馬上就宵禁了，二位如果沒地方住，我可以……”


    “不用，我們有地方住。”


    鞏安唯恐對方糾纏一般，扯著鹿攸寧便往後走，一邊揮手，“明日我們會去找你，告辭。”


    楊壽知道二人有古怪，但他背後的箭頭確也耽擱不了，好在高闕城不大，後麵再做打算。


    *


    鞏安走得快。


    鹿攸寧積極跟隨，一邊走，一邊問，“咱們去哪裏？”


    鞏安沒有答，大步往前，拐彎又走一段，確定無人跟蹤。她鬼鬼祟祟地走到隱蔽角落，“你還有隱身符吧。”


    “有。”


    鹿攸寧肯定地點頭。


    鞏安動作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經人影全無。


    鹿攸寧感覺袖子被扯住，耳邊還有聲音，“趕緊貼上。”


    “哦哦。”


    氣氛好像緊張起來，鹿攸寧有備無患，從布袋裏摸了三張符紙，這次運氣不錯，第二張就隱了身影。


    袖子還是被扯著，鞏安指揮她，“迴去城牆轉彎的地方。”


    鹿攸寧乖乖跟了去。


    到達地點，鞏安明顯矮了身形，她長長地舒一口氣，“就在這兒等吧。”


    鹿攸寧跟著蹲下，“巫神殿的人已經到了，萬一讓他們拿到了怨靈，會怎麼樣？”


    “我們會被送迴渡靈境。”


    鞏安一邊說，一邊往地上放一粒石頭。圓潤，光滑，泛著幽幽的白光。


    鹿攸寧瞧著有趣，“這個是等人的標記物？”


    “嗯。”


    鞏安抱著膝蓋，腦袋微微往下垂下，奔波了一整天，她也是會累的。


    鹿攸寧也累，但她心裏吊著事情。


    摸索了方向，她扯一扯鞏安，“巫神殿每迴也是來四個人嗎？”


    “三至四人，不等。”


    鹿攸寧點點頭，表示懂了。


    高闕城的宵禁開始了。


    巡城的兵士列隊走來，腳步極重。


    不約而同，二人都噤了聲，連帶著唿吸都放得很慢。


    等他們過去，鹿攸寧剛想說些什麼。


    卻看到之前擺出去的熒石上，可能被誰踢到了，骨碌碌地滾去了較遠的地方。


    鹿攸寧起身去拿，不料角落跑出一隻野貓。


    它也看中這顆石頭，輕盈地躍過去，銜進嘴裏，之後嗖嗖幾個跑跳，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以慣著。


    “貓，追迴來。”


    一聲令下，鹿攸寧的契約貓從她袖口竄出來，速度也是奇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