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不知你尋此人做什麼?”和尚沉下眉眼,低聲問道。
“為了尋一樣寶物,喚作銀絲軟甲。”老者緩緩答道。
“銀絲軟甲?”
“正是。”老者正色道,“前日來時,便是因老夫聽信了傳言,說這軟甲在武昌城東廟內(nèi)一個女人手上。”
和尚和頭陀聽了,又是一怔,齊齊轉(zhuǎn)頭看向那女子。女子臉上茫然無措,委屈地低下了麵容,一雙眼睛似要擠出淚來。
“老先生,怕是弄錯了吧。”和尚輕聲道,“他們母子不過是借住在廟裏的孤兒寡母,若藏了什麼寶貝,其他人且不說……”
和尚一指身旁的頭陀道:“這家夥一定早就知道了。”
“就是……”頭陀學(xué)著老者的模樣仰起身子,得意答道。
老者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老夫從幾處探訪到了同樣的消息,說就在這幾個月,銀絲軟甲確實曾出現(xiàn)在武昌城中,隻是不知此時流落到了何處。前日是老夫誤信傳言,得罪了各位。但這兩天老夫已從城中江湖人處探明,銀絲軟甲的最後一位主人死在了武昌城,那軟甲卻不翼而飛,很可能是流落到了一個叫江月容的刺客手上。”
“這刺客,我們倒是知道……”和尚低聲道,“她出現(xiàn)時,總是黑衣蔽身,黑紗蒙麵,這幾個月來已在武昌城內(nèi)惹出了許多事端,既有入宅行兇之事,也有懲惡鋤奸之舉,善惡難斷。前些日子,她先是擊殺了一個在城中四處行兇的劍客,後又與一隊鏢師合力剿滅了一夥兩廣反賊。現(xiàn)在她身上已經(jīng)背了六百兩賞銀,卻無人知她行蹤,也無人見過她真容。”
老者卻不屑地哼道:“老夫不信一個區(qū)區(qū)女子竟能做出這許多事跡來,她必定是穿了銀絲軟甲在身上,借著那軟甲之力才騙來了這般名聲!”
“老先生,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那女子忽然插了話,張嘴的一瞬間便惹得老者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些許不快。
女子卻不在意老者麵色,隻顧緩緩道:“那銀絲軟甲,究竟是什麼物件,怎麼引來老先生這般興趣的?”
“老夫探訪此物三十年了。”老者隨口答道,“這一趟出來,是八年前離了五臺山,立誓踏遍天涯,尋不得銀絲軟甲便不迴家去。”
說著,他又取出了腰間那令牌,輕輕放到桌上,指著令牌上的天字道:“你們?nèi)齻年紀(jì)輕,不懂許多江湖事,老夫不怪你們。今日便告訴你們,這令牌在江湖上不輸那欽差大臣的王令旗牌。過去,凡江湖人見了這令牌,沒有如你們這般放肆的。你們知道這令牌是什麼意思嗎?”
三人齊齊搖頭。
老者吹了吹胡須,哼出一口濁氣,挺直了腰板高聲喝道:“此乃天工令!拿著天工令的人,就是五臺山天工尉遲家正統(tǒng)一脈的傳人!”
老者一指揚天,正色高唿,隻道這話一出,眼前這些後生晚輩當(dāng)知道前日犯下了多大罪孽,必誠惶誠恐。
可這三人卻隻是麵麵相覷,雖聽得出老者這話氣勢驚人,卻都不解其中意味。
“你們……”老者氣得臉都綠了,“孺子不可教也!”
“老頭,你東扯西拉說了這麼多,怎麼就不迴答這小寡婦問你的問題呢?”頭陀不耐煩道,“人家問你,銀絲軟甲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我天工尉遲家先祖打造的一件傳世寶甲!”老者厲聲答道,“這寶甲,刀槍不入,號稱千年不破!河?xùn)|裴氏一族靠這身軟甲,立下了千年武名!”
“喲!還是個古董!”頭陀聽罷,心中本能地一喜。
那女子又輕聲問道:“老先生,既然知道此物是河?xùn)|裴氏的祖?zhèn)鲗毼铮ズ訓(xùn)|裴氏處尋不就好了,怎麼尋到武昌城來了?”
“因河?xùn)|裴氏已經(jīng)覆滅了。”老者哀聲歎道,“裴士武族一脈的最後一名後裔,幾個月前已死在了武昌城中。”
女子聞言,心中隱隱一痛,低垂下了眉眼。
老者瞥了那女子一眼,隱隱責(zé)怪她插嘴搶話,轉(zhuǎn)頭向那和尚和頭陀問道:“閑話就說到這裏,老夫今日來便是要問問你們,可知道那江月容在何處,老夫要如何找到她。”
說著,老者拈起桌上的金子,在眼前晃了晃。這金光一閃,惹得那頭陀心裏直癢癢,便急忙推著和尚焦急道:“大和尚,前些日子江月容去剿兩廣反賊的時候,碼頭上那斷指工頭不是來喊你去幫忙了嗎!還有木小二拜你為師那陣,你不是還和江月容聯(lián)手禦敵來著嘛……”
聽著頭陀這話,老者心裏一震,迴想起這和尚那不凡的掌力,一時眼中都放出光來。
和尚卻不耐煩地推開頭陀,對老者抱拳道:“老先生,我也不瞞你。我確實與那江月容打過幾次交道,可我並不認(rèn)識她,更不知她長什麼模樣,住在何處。她是個背著賞銀的江湖人,自然也不會露出行蹤讓我去找她。你這錠金子,我們拿不了。”
抱著孩子的女人隻在一旁靜默,卻是那孩子笑得咯咯響。uu看書 ww.uukashu.cm
老者心中一沉,臉上神采驟然散去,隻好搖首歎道:“大師是個豪傑人物,你說的話老夫自然信得過。隻是可惜,這江月容從何找起,真是頭緒全無。”
說著,老者便要把金子收迴袖中,這下可急得那頭陀抓耳撓腮起來。他見和尚不中用,便隻好把頭一扭,看向了坐在另一頭的女子。
女子卻沉得住氣,忽然低聲笑道:“老先生,你好生古怪。”
眾人微微一驚。
女子抬起頭來,緩緩說道:“這道成寺不過是城外一處破廟,我們幾個又都是‘不懂許多江湖事’的人,老先生卻來這道成寺打聽江月容的下落,好沒道理。莫非,老先生還有別的事來找我們?”
這話說完,老者臉上的神色微微變了。他直到這時才隱隱覺得,這女子恐怕並不簡單。
“頭陀……”老者卻不對女子說話,倒轉(zhuǎn)向頭陀道,“你想要這金子嗎?”
頭陀聽得一喜,腦袋似個彈珠般上下點頭。
“你那洋槍,還在身上嗎?”
“在!在!”
“是桿能用的洋槍嗎?”
“能用!自然能用!”
“那便好。”老者笑了笑,從袖中又取出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卻是一片鋼板,“這塊鋼板,你們且收下,明日我再來取迴。一日之內(nèi),隻要你們有辦法把這鋼板打穿,老夫明日來時便把這錠金子送給你們!”</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