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美術館作為近期望海市的網紅打卡地，就算趙炎並不喜歡藝術，也知道它的存在。


    趙炎麵色凝重道：“你是說那個老板有問題？你一個人過去危險，要不直接去局裏叫人，把他帶迴局裏慢慢審。”


    眼下是非常時期，哪怕沒有明確證據，隻是有所懷疑，管理局也有權將人直接帶走。


    吳常思索片刻，問道：“現在都誰在局裏？”


    趙炎說道：“局長和雷火都在，劍星也在，如果不夠用的話可以再拖晚一些。”


    吳常好奇道：“再晚一些孟姐會迴來？”


    望海市隻是個二線城市，並不是一線城市、省會或者直轄市，高端戰力並不多。


    除了高局長、雷火之外，能排得上號的隻剩下孟亞雯。


    孟亞雯大概從方輝口中得知，出現在地下庇護所的和平，是被吳常用人情請來救人的。


    她擔心和平順著吳常這條線，找到她現實中的身份，自她從地下庇護所離開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申請了長假，帶著方輝玩起失蹤。


    她敢迴來，難道現在就不怕和平追查她了？


    說實話，吳常對她的身份還真挺好奇，能指使頭盔男，她是光明社的人，還是說背後另有其他神秘組織。


    趙炎搖搖頭，說道：“出了校園還每年給自己放寒暑假的，隻有大姐頭一個，她請長假，沒一兩個月根本迴不來。”


    吳常略顯失望，他本來都已經準備好半夜去堵孟亞雯，來上一句“這位小姐，你也不想你男朋友知道你私下有另一張麵孔吧。”


    他問道：“不是孟姐，那來的是誰？”


    趙炎說道：“深淵二層的大佬。”


    嗯？


    吳常眉頭微皺，在他閉關的四天時間，現世之柱又倒了幾根，現在深淵一二層往來的通道吃緊，這個時間段能迴現實的，身上肯定都帶著任務。


    帶著任務的深淵二層玩家，來望海市做什麼？


    “這幾天沒我看著，你們又惹什麼大禍了？”


    趙炎沒好氣道：“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不是我們惹禍，呸，不是望海市出問題，是最近現實太亂，各地的邪神信徒趁虛而入，到處蠱惑人心，上麵看不慣，派人下來例行巡查而已。”


    “邪神們的手暫時伸不到現實世界，他們也沒有現世之柱，每次碰到下來巡查的大佬，都會像老鼠一樣躲起來，咱們也能鬆上口氣。”


    “高局長昨天說過，今天下午，最遲傍晚，巡查的大佬就會到達望海市。”


    吳常臉上滿是期待，背地已經忍不住嘖了起來。


    也許是他目前接觸到的深淵二層玩家沒一個好東西，提到深淵二層，他就從心底裏抵觸。


    他說道：“應該用不到那位大佬出手，我和情緒美術館的老板接觸過，我沒從他身上感受到能量氣息，應該是普通人。”


    “我懷疑他，是因為上一次我看到虞思怡時，她對那位美術館老板，體現出明顯的癡迷。從虞思怡的表現來看，我懷疑她因為極度渴望愛他人和被他人所愛，導致覺醒的能力才會讓愛失控。”


    “她本人很有可能也受到自己能力的影響，就像被她吸引的人甘願被她宰殺，而她也因為愛，從一個從來沒傷害過任何人的少女，變成如今的殺人魔。”


    “我猜測幕後之人通過美術館老板，間接操縱了虞思怡，急著去見那位美術館老板，便是擔心去得晚了他被人滅口，並不是認為他真的有問題。”


    趙炎原地踱了幾步，他認為吳常的推測很合理，但貿然行動還是有些冒險。


    “你的靈感敏銳，很少出錯，我相信你的判斷。但就像你說的，也許你會撞上前來滅口的幕後黑手。”


    “這樣，你去美術館，接上老板，把他帶到局裏。我這邊匯報完你的猜測，重新審問虞思怡，如果得出結果真如你所說，而到時你還沒把人帶迴來，我就叫人前去支援你。”


    吳常比出一個ok的手勢，“就按你說的辦，我可是茍係玩家，就算碰上幕後黑手也能想辦法逃掉的。”


    趙炎對這一點並不懷疑，畢竟在入侵副本時，他親身體驗過吳常的隱匿能力，那是一種就在他身後，他也絲毫無法察覺的強大能力。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分頭行動。”


    臨分開時，他不忘囑咐一句：“小心行事，切勿莽撞，就算那名老板被滅口也沒關係，晚上來的大佬擅長追蹤，對方隻要敢露頭，那他就跑不了。”


    吳常這邊更趕時間，所以來時的車交給了吳常，趙炎打車返迴局裏。


    吳常駕車前往情緒美術館，在大師級機械駕駛技能加持下，他以最快速度來到商業街，街口的畫廊，便是情緒美術館。


    靠近畫廊，他看到門口掛著“創作中”的小木牌，這是情緒美術館獨特的歇業標識。


    今天美術館居然沒營業。


    吳常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他用力一推門，發現門並沒有鎖。


    進入畫廊，他向內走去，心中暗道希望陸朗峰不會已經變成一具屍體。


    就在他即將靠近畫室的時候，畫室門打開，一個看上去二十歲出頭，麵容稚嫩的男生從中走出，他手裏握著沾染塗料的畫筆，看見畫室外的吳常明顯一愣。


    男生屈起手腕，用沒有沾上燃料的手腕彎曲處扶了一下眼鏡，隨後對吳常說：


    “這位客人，今天美術館不營業，您明天再來吧。”


    吳常看向男生，問道：“你是這裏的員工嗎？”


    男生說道：“我是和陸老師學畫的，順便幫忙看店。”


    吳常打量著周圍，問道：“陸老板在嗎？我是他朋友，找他有點事。”


    “您稍等。”男生快步來到休息室，向內張望了一眼，然後轉頭說道：


    “陸老師剛才讓我自己練習，說他有些事，要出去處理，看來他沒在畫廊裏。您要不先坐著等一會兒？陸老師應該很快就會迴來。”


    吳常詢問道：“陸老板有說他去哪兒了嗎？”


    “沒有。”男生茫然地搖頭。


    吳常歎了口氣，隨後說道：“介意我進畫室看看嗎？”


    男生說道：“當然不介意。”


    男生是在畫室外側練習，陸朗峰給他布置了題目，設定了方向。


    更裏側的畫室，是陸朗峰的私人畫室，也是他創作的地方。


    陸朗峰的作品，大部分是在店內的展覽區或者露天完成，這種公開創作和炫技的模式，為美術館吸引了不少流量，但有些私密的作品，還是要在私密環境下創作。


    不是擔心被影響，主要擔心被拍下來過不了審。


    比如裸體肖像。


    雖然這玩意是藝術，但陸朗峰的畫作，透露出的情緒十分飽滿，他畫的是藝術，但觀看者看到的是什麼，那就不好說了。


    吳常順著靈感，在陸朗峰的私人畫室中，找到一張被黑布蒙著的作品。


    撩開黑布，裏麵就是一張裸體肖像，模特正是虞思怡。


    畫麵上的少女，沒有對自己的身體做出任何遮擋，僵硬的肢體，略顯笨拙的展示著自己的一切。


    她臉上沒有羞澀，隻有令人窒息的愛意，目光猶如實質，即便隔著一張紙，也能感受到其中情緒的強烈。


    她在奉獻自己的一切，奉獻的目標，正是當時作畫的陸朗峰。


    陸朗峰絕對有問題。


    吳常將畫放了迴去，他走出畫室，對著男生說道：“我就在這裏等他。”


    與此同時，管理局地下五層，最深處的重刑犯牢房內。


    虞思怡靠在牆角，不安的扣弄著身上的洞。


    擔心她私藏危險物品，被關進牢房前，管理局成員沒收了她的耳環、舌釘、鼻釘和唇釘。


    她撫摸著臉上的空洞，沒有那些飾物她很不習慣，仿佛自己變得陌生起來，不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自己。


    這讓她感到很空虛，沒有安全感。


    還好，她還有他。


    好想時間再快一些。


    她已經等不及了。


    等不及牢房中的血氣，去操控房間內的攝像頭。


    自從被關進這間牢房，她就開始釋放若有若無的血霧，霧氣很淡，如果沒有觀察類技能，光憑肉眼無法看清。


    它們四處散開，正籠罩向房間各角落的攝像頭。


    隨著霧氣沒入攝像頭，正在凝視著攝像頭的兩位守衛眼內紅光一閃，下意識移開目光，不再去看攝像頭內的景象。


    等到了！


    虞思怡興奮起來，她撩起袖子，隨著她體內能量運轉，她左手小臂處浮現出一扇血色大門。


    門的輪廓血紅，仿佛用鮮血繪製，文身師技術高超，讓門框就像是流動的鮮血構成，隻要一晃動小臂，血似乎就會流出來。


    不是似乎會，隨著虞思怡咬破手指，在血色大門的門縫上一戳，緊閉的大門敞開，大片鮮血從門中流入現實。


    十五名受害者遺失的鮮血，都被她儲藏在文身之中。


    鮮血落在牢房地麵，緩緩澆築為一扇鮮紅的大門。


    當虞思怡手臂文身中儲藏的鮮血，包括繪製她文身的鮮血全部流出，一座放大般的血門出現在她麵前。


    大門打開，陸朗峰從中走出。


    看到陸朗峰的瞬間，虞思怡便撲了上去。


    “你比想象中要來的早。”


    陸朗峰露出笑容說道：“有個小家夥追查到我的信息，不提前不行了。”


    虞思怡有些低落，小聲問道：“是因為我嗎？”


    陸朗峰揉了揉虞思怡的頭，柔聲說：“當然不是，是我故意的。”


    他抓起虞思怡的左臂，上麵的文身已經消散，但為了最初的塑型，還留著許多針孔。


    “疼嗎？”


    虞思怡看著陸朗峰，說道：“不覺得。”


    “真是堅強呢。”陸朗峰讚歎道。


    虞思怡語氣堅定道：“隻要能幫上忙，我什麼都會做的。”


    陸朗峰靠近虞思怡耳邊，問道：“你真的什麼都會做嗎？”


    虞思怡沒有猶豫，說道：“當然！”


    陸朗峰和虞思怡分開，聲音有些疏遠，說道：“很好，過一會兒有個大忙，隻有你才能完成，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虞思怡臉上有些慌亂，似乎有什麼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答應道：“隻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會做到。”


    陸朗峰從隨身空間中取出畫筆，笑著說道：


    “不用緊張，隻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你很輕鬆就能做到。那些都是之後的事，現在，我們該為管理局找點麻煩了。”


    陸朗峰畫筆一揮，地下五層關押的犯人中，除去虞思怡外，有八人如同得到指示，突然站了起來。


    包括一直處於昏迷中的謝煒，也睜開雙眼，如同夢遊似起身，麵對牆壁站立。


    在陸朗峰的指揮下，幾人在牆壁上繪製著複雜的符文，隨著符文痕跡出現，之前附在幾人身上，隨他們潛入到管理局地下的畫作碎片，在地下五層的不同角落，閃爍出不同顏色的光芒。


    如果吳常在場，便能看出每一種顏色，都對應著一種情緒。


    畫作的光芒延伸，彼此交織，構成一幅巨大的圖畫。


    這一切都暴露在攝像頭下，但兩名守衛卻像看不見一樣，眼神呆滯的望著牆麵，互相聊著天。


    此時趙炎剛好坐著網約車迴到局裏，他跑到局長辦公室時，高局長正和雷火商量著晚上的飯局，怎麼才能讓大佬吃得高興，好幫他們出手。


    即將到來的深淵二層大佬，是進化派成員，派係不同，想要攀上關係有些困難。


    高局長是草根，隻能期望雷火的人脈夠廣，能不能動用資源，問清大佬的喜好。


    曾經他對人情世故嗤之以鼻，現在恨不得找視頻逐幀學習，要是不靠著同為管理局的人情，和雷火拉來的世故，光憑真本事，怕是大佬連望海市的門都懶得進。


    見趙炎急匆匆進來，高局長問道：“你剛才不是和吳常一起出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迴來了，案情有進展了？”


    趙炎拿出手機，將路上準備好的資料放在高局長麵前，上麵整理了他們在虞思怡家中拍攝的場景，和卷宗中關於受害者遺體的清單。


    在高局長翻看資料的時候，趙炎在一旁將吳常的猜測說了出來。


    高局長聽後麵色變得凝重，如果隻給他看這些情報，他不會感覺多怪異，但吳常說有問題，那多半是有問題。


    吳常的實戰能力雖然不強，但天生靈感敏銳，進入管理局之後，靠著他敏銳的靈感解決過不少麻煩，很少出錯。


    就算出錯，也不過是多對犯人盤問一道，礙不了什麼事，可如果讓吳常說中，那帶來的，將是近期望海市野生超凡者犯罪的突破口。


    高局長看向雷火，說道：“走，咱們去見見那名新抓進來的殺人魔小姐。”


    出辦公室時，他們正巧撞到劍星，高局長便打著吳常的名義，順勢將劍星叫上，一同前往地下五層。


    為什麼叫劍星要打著吳常的名義？


    因為劍星靠著獲得a級副本破局榜首，連升兩級，已經成為二級調查員，職級比高局長還高上一層，他沒有權力直接要求劍星幹什麼。


    這也是局裏眾人忙得腳不沾地，高局長也沒有給劍星布置什麼任務，隻是碰到棘手的情況，才請劍星出手的原因。


    但打著吳常的名義，那就是吳常的請求，局裏都知道，他倆私交不錯，劍星應該不會拒絕，就算拒絕，駁的也是吳常的麵子。


    隻不過高局長想多了，劍星有傲骨，但並沒有什麼傲氣，簡單聽過來龍去脈，當即答應幫忙，並無不滿。


    三人加上趙炎，順著電梯向地下五層下降，剛一開電梯，便看到五顏六色的光芒直衝而來。


    幾人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帶到一處特殊空間。


    地下五層，看著侵蝕副本釋放而出，將地下五六層全部籠罩，陸朗峰露出滿意之色。


    虞思怡看到他露出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容比她自己遇到好事還開心。


    陸朗峰低頭看向虞思怡，看著她的笑容，他說道：“還記得之前你答應過我，隻要能幫助我，無論什麼你都會做嗎？”


    虞思怡使勁點頭。


    陸朗峰指著之前被血霧控製的攝像頭，說道：


    “我今天的所有布置，全部展現在攝像頭之下，沒有絲毫掩飾，將來他們調查時，很輕鬆就能證明。”


    “我需要你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當他們調查這件事時，將你和其他人做的事，全部推到我身上，說是我控製的你們，我有辦法讓他們不為難你們。”


    “我已經幫你寫好了一段新記憶，隻要你同意，它就會成為你真的記憶。”


    “現在，為了不給我帶來麻煩，你就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