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姆蘭此刻爆發的大罷工，是鬆樹煤礦爆炸案和斯隆紡織廠事件，乃至此前許多工人運動疊加所導致。


    這一次大罷工的勢頭極猛，猛烈到讓大半個格裏姆蘭陷入癱瘓。


    即便是羅恩首相在世，想要對付這種級別的大罷工，都要感到頭疼，更別說格拉德代理首相。


    麵對這場大罷工，格拉德選擇的做法，是丟出一塊紅鯡魚。


    紅鯡魚效應，指一百多年前，斯蒂蘭貴族訓練獵犬追蹤狐貍時，會放置經過煙熏變成紅色的鯡魚肉，來轉移獵犬的注意力，借此訓練獵犬能在追捕中對抗外來幹擾。


    這一比喻，被沿用到各種場合，意為用些不相幹的事物轉移焦點，影響目標的判斷。


    其中政治和公關領域，是最適合放置紅鯡魚的地方。


    想要平複一場大的輿情危機，最好的方法並非正麵解決問題，而是製造另一個爆點新聞，來轉移公眾視野。


    比如每當爆出些驚天醜聞的時候，都會有各路明星爭搶著跳出來，貢獻匪夷所思的大瓜，替大人物們吸引火力。


    蒸汽魅影位麵的時間線，由於缺乏互聯網這一存在，信息傳播速度有限，玩不了棄卒保帥這種高端操作，但棄車保帥還是可以做到。


    格拉德丟出的紅鯡魚，便是反穀物法。


    工人們生活拮據，食不果腹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穀物法造成的高糧價。


    底層民眾對於穀物法的不滿由來已久，反穀物法的遊行，遠早於憲章運動。


    如果說有什麼比工人們爭取政治權益更重要，那便是爭取吃飽肚子的權力。


    反穀物法既有話題度，又能吸引工人們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格拉德首相作為現任自由黨領袖，比羅恩首相更加支持反穀物法。


    眼下正好借刀殺人，利用工人們的憤怒，逼迫土地貴族們妥協。


    如果土地貴族們妥協，那反穀物法的推進，能極大程度上平息工人群體的憤怒，並向他們表明，格拉德臨時首相是關心他們生存狀況，是和他們站在一起的。


    到時以反穀物法作為切入點，進行幾次演講，安撫下工人們並不困難。


    同時反穀物法的推行，能重創土地貴族，大大降低他們在斯蒂蘭的影響力。


    要是土地貴族們不願意妥協，那就更好了。


    格拉德能順勢將矛盾從工廠和工人之間的矛盾，轉移到土地貴族和底層百姓之間的矛盾。


    你們都這麼慘了，這些腐朽的土地貴族居然還無動於衷，想要眼睜睜看著你們餓死！


    操作得當的話，他將用工人們的怒火，狠狠砍掉土地貴族們一條胳膊，或者是兩條。


    作為純血新貴族，格拉德對於老牌貴族們的嘴臉十分厭惡，對於上議院的立法權，他也眼饞得緊，想要將其收入內閣，隻不過一直沒找到機會。


    土地貴族們若是阻止反穀物法，那重塑上議院就在今天。


    從打出《穀物法廢除協議》這張牌開始，就注定了結果會是雙贏，格拉德獨贏兩次。


    隻不過計劃很豐滿，真正實施的時候，他卻沒有一點大贏特贏的感覺。


    對於《穀物法廢除協議》，下議院以427票同意，129票反對獲得通過。


    上議院在投票表決當天，也以絕對優勢票通過提議，奧利維亞女王對此沒有異議，在投票後馬上簽署法案，宣布《穀物法》徹底廢除。


    格拉德打出的這張牌，無論是保守派還是上議院，都顯得格外配合，配合到反客為主，恨不得跳上來自己動。


    這種反常，令格拉德十分不安，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其他選擇。


    就這樣，持續推進多年無果的反穀物法運動，以極為虎頭蛇尾的方式輕鬆通過，仿佛之前各方的阻力都是一場誤會。


    吳常作為秘密安全大臣，也參與了《穀物法廢除協議》的推進，在下議院廳投完票，他便匆匆離開，坐上秘密安全部的馬車。


    由於這一次不是外出的調查，而是官方出行，所以布克搶了雷文頓的車夫身份。


    等在車廂內的雷文頓，見吳常上車，便問道：“結果怎麼樣？”


    吳常說道：“大票數領先通過。”


    雷文頓露出思索的表情，說道：“那群老家夥，似乎在謀劃著什麼大動作。”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大罷工能發展到眼下的規模，即便不是明眼人，也能看出有幕後推手。


    土地貴族們的妥協可以預見，但妥協得如此之快，沒有任何掙紮，卻沒人想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土地貴族一定有所企圖。


    吳常不在意道：“隨他們折騰去吧，比起這些東西，我更關心格裏姆蘭大學那邊，關於自爆改造人的拆解結果�！�


    他敲了敲車廂，對布克說道：


    “帶我們去格裏姆蘭大學�！�


    投票日當天，距離靈魂織布機被發現，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時間，格裏姆蘭變得格外“安靜”，不管是蒸汽議會還是寧靜教派，全部蟄伏起來，仿佛所有人都看著這場大罷工表演。


    從進入蒸汽魅影副本開始，便不斷加速的攻略節奏，硬生生被這場大罷工中斷下來。


    格裏姆蘭到處都能看到遊行和抗議的工人，令進一步調查羅恩首相遇刺案，變得格外困難。


    等待的時間是無聊的，但並非完全沒有進展。


    邀請函最後爭奪戰時，吳常阻止了蒸汽議會改造人的自爆。


    那名改造人經過弗蘭肯級超凡機床改造，身體格外精密，吳常可以在全知水晶的指導下將它破壞，卻不能赤手空拳將它拆開。


    想要拆開改造人，仔細研究其中線索，還是需要格裏姆蘭大學的專業人員出手。


    他們在今天下議會投票表決之前，才將改造人的各部分完成拆解，並初步研究出相關線索。


    格裏姆蘭大學距離議會大廈很近，十幾分鍾後，吳常很快便來到這所年輕的大學。


    格裏姆蘭大學成立僅有四年，是奧利維亞女王和羅恩首相聯手推動，為促進教學多元化，削弱聖主教影響，以及研究超凡蒸汽機而建立的大學。


    聖啟教替代聖主教之前，宗教在斯蒂蘭掌握著巨大的話語權，其中最關鍵的部分，便是教育。


    絕大多數老牌大學，都對宗教有嚴格限製，隻有信仰聖主教才能入學或任教。


    直到斯蒂蘭擺脫教廷，由女王代替教皇成為宗教精神領袖，才逐步放開大學對宗教的限製。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格裏姆蘭大學。


    作為先進、包容和開放的代表，格裏姆蘭大學充滿朝氣，匯聚了全世界最頂尖的人才。


    吳常和雷文頓一路來到蒸汽機械學院，朱莉已經提前在這裏等待兩人。


    在朱莉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一間研究所，裏麵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蒸汽機械學院的院長柯林斯，煉金協會的會長盧卡，格拉德的秘書在場。


    房間中心的試驗臺上，吳�？吹搅水斕煸噲D自爆的異常者，準確來說，是異常者機械部分的軀體。


    從拆卸後的零件來看，機械改造人體內的構造並不複雜，機械部分的軀體中，沒有安裝類似超凡蒸汽機核心的精密零件。


    如果將他看作一件工具，那他的存在就是一顆人形炸彈，他機械化的軀體部分，除了被吳常破壞掉的引爆裝置外，其餘全填充著黑色水晶一般的透明顆粒。


    吳常抓起幾粒放在手心，眼前彈出一行提示。


    「道具名稱：蒸汽炸藥」（國王徽章解鎖）


    「道具類型：消耗品」


    「技能說明：使用多種超凡道具，經過超凡工業化工藝製造而成，其中混合了蒸汽根源之力，對未掌握根源之力的超凡者造成巨額傷害，該效果隻可由位麵原住民使用�！�


    「備注：蒸汽炸藥由穩定霧化離心機製造而成，該機械的誕生，令斯蒂蘭在火藥領域取得突破性進展，是工業皇冠上璀璨的明珠。」


    眼前的結果，是所有可以預想到的事態中，最差的結果，沒有之一。


    蒸汽炸藥的出現，代表隻要原材料足夠，蒸汽議會能夠大批量生產這種炸藥。


    他們想要複刻當日的爆炸，成本極低，如果他們沒采取那麼顯眼的方式，而是偷偷摸摸派改造人接近玩家，直接自爆，恐怕沒有幾名玩家能夠抵擋得住。


    火藥量足夠的話，就連吳常都會感覺到威脅。


    這群蒸汽議會的家夥，一點不讓人省心。


    煉金協會的會長盧卡，取出一張清單交給吳常，說道：


    “我們對於這種新式炸藥的成分做了分析，破解出其中幾種主要成分�！�


    “好消息是，裏麵涉及到的許多原料，都受到帝國嚴格管製，他們就算再小心，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而且生產這種炸藥的過程中，需要大量消耗煤精，煤精的產量稀少，開采量極其有限，他們製作的新型炸藥不會太多�！�


    吳常聽到盧卡的發言，皺著眉看向朱莉，朱莉知道吳常想說什麼，迴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看來鬆樹煤礦地下的超凡提煉機，能夠大批量製造煤精這件事，朱莉並沒有公布出來。


    要是製約蒸汽炸藥產量的隻有煤精，那基本上就等於沒有製約。


    畢竟鬆樹煤礦上煤精的產量之大，除了供給蒸汽議會外，還能拿出一部分煤精倒賣到黑市上。


    看著盧卡勸說其他人不要擔心的表情，吳常很想知道，要是這家夥得知真相，不知道還能不能這麼從容。


    盧卡沒注意到吳常和朱莉的眼神交流，他繼續說道：


    “肖恩爵士，如果不出意外，這件事恐怕涉及超凡蒸汽機，警察廳難以參與進來，需要您的秘密安全部，和朱莉大主教掌控的秘密警察來進行調查�！�


    吳常將盧卡遞來的清單收起來，說道：“我們會盡快查出幕後主使的�！�


    吳常本體和雷文頓，與朱莉等人商量如何調查蒸汽炸藥的時候，吳常真我則乘坐馬車，一路來到灰教堂貧民窟。


    他離著貧民窟很遠，便能看到幾十米高的神跡之樹，樹冠如傘，將貧民窟籠罩其中。


    大罷工的三天時間，城市中絕大多數活動都隨之停擺，但有些事，趁著這場大罷工突飛猛進。


    比如灰教堂貧民窟的建設。


    這場大罷工聲勢浩大，不知何時就會演變成暴力衝突，保守起見，格裏姆蘭的大多數工廠都暫時停產。


    失去工作的貧民窟居民，眼見改造貧民窟還有錢拿，便全心全意投入貧民窟的改造。


    大量人力加入，隻用了兩天時間，便令貧民窟煥然一新。


    環境衛生的治理，配合艾琳的治療，讓瘧疾從灰教堂貧民窟徹底消失，成為格林姆蘭為數不多的淨土。


    朱莉見到灰教堂貧民窟的改變，信守之前的諾言，將濟貧院送給了吳常，讓他改為了永光教會。


    灰教堂貧民窟的改變，說是天翻地覆毫不為過，這種變化別說是其他貧民窟眼饞，就連附近居住在工人區的普通家庭，都有意搬入這裏。


    當得知一切的變化，都源於艾琳帶來的永光教會，瞬間令周圍區域的底層民眾大規模轉信永光教會。


    短短三天時間，永光教會積累的信仰之力，足以令神國之柱初步成型。


    灰教堂方圓兩公裏範圍之內，眼下已經變為艾琳的神國，即便是蒸汽魅影位麵的規則，都無法影響到神國之內。


    吳常進入灰教堂貧民窟，隻感覺渾身都輕鬆了許多，蒸汽規則對他的壓製，瞬間被神跡之樹所隔絕。


    靠著這片神國，這次蒸汽魅影副本，他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無論蒸汽規則對位麵的影響有多大，隻要他見勢不妙，往貧民窟一鑽，副本boss敢追進來，他和艾琳就敢讓對方有來無迴。


    如果朱莉要是再大方一點，把聖喬治大教堂送給他們，讓艾琳改造成永光教會。


    恐怕要不了兩天，格裏姆蘭頭頂的霧霾就將變得天朗氣清。


    到時候受到位麵規則影響，該滾出這個位麵的就不再是他們玩家，而是蒸汽魅影的位麵之子。


    可惜深淵遊戲並不允許他這麼做，要不然也不至於將艾琳的神國，壓製到僅有方圓兩公裏。


    進入貧民窟，他和其他慕名而來的信徒一樣，直奔灰教堂而去。


    他坐在灰教堂最後的長椅上，隨手張開隔音結界，朝著身邊的人問道：“你們最近怎麼樣？”


    坐在他身邊，一直低著頭做禱告狀的劍星抬起頭，說道：


    “一切順利，我和冷山已經成功加入了蒸汽議會，並且在昨天，成功進入到蒸汽議會其中一處據點�！�


    “隻是他們太過謹慎，送我們前往據點的是全封閉特質馬車，能夠隔絕我們的感知�！�


    大罷工期間，吳常按照計劃，一直讓秘法騎士們嚐試與明燈報主編亨利接觸。


    因為斯隆紡織廠的原因，亨利並未拒絕接觸，可對於深度合作，一直猶豫不定，沒有給出準信。


    雖然沒試探出亨利的東西，但憑借秘法騎士團和亨利的接觸，倒是讓劍星和冷山完成了任務，成功加入了蒸汽議會。


    劍星停頓片刻，腦袋微微向吳�？拷�，即便身處隔音結界中，他也下意識壓低聲音，說道：


    “我們剛加入蒸汽議會，沒能獲得據點相關的權限，但是冷山通過據點內的布置，以及蒸汽根源之力的濃度，已經能夠確定，位麵之子就在蒸汽議會�！�


    “還有一件事，接待我們的家夥，自稱蒸汽議會議員，他說選中我們，是因為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掌握著規則之力�！�


    “還說眼下蒸汽根源之力影響位麵規則並非巧合，都是他們在背後有意推動的結果。”


    “他說每有一個超凡蒸汽機被外人所發現，曝光在大眾視野，蒸汽規則對世界的影響便會更深一份。”


    吳常聽後皺起眉頭，思索著劍星提到的情報。


    首先讓他沒想到的，便是蒸汽議會這群看上去不像最終反派的組織，裏麵竟然真有位麵之子的存在。


    其次，便是那名位麵之子，對於蒸汽根源之力的掌控，遠超他和雷文頓的估計。


    他不隻自身掌握了根源之力，甚至還掌握了令蒸汽根源之力影響位麵規則的方法。


    或許超凡蒸汽機被發現的時間點，和蒸汽議會預計的有所出入，但宏觀上並未偏離他們的計劃。


    也就是說，留在鬆樹煤礦底層的超凡提煉機，以及靈魂織布機的線索，都是他們故意所為。


    吳常瞇起眼睛，暗道事情麻煩起來了。


    劍星說完他們收集到的情報，目光看向灰教堂內部，忍不住問道：


    “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我能感覺到，這座教堂擁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能夠隔絕蒸汽規則�！�


    “要不是這個地方存在，我還擔心蒸汽議會用規則之力監視我們，不敢輕易和你見麵�！�


    吳常說道：“隔絕蒸汽規則的力量，並非來自這座教堂，而是來自肖恩爵士的夫人�！�


    “肖恩爵士讓我轉告你們，如果你們的身份被蒸汽議會發現，遭到他們的追殺，盡可能想辦法逃進這座貧民窟�！�


    “無論追殺你們的是誰，隻要進入貧民窟，肖恩夫人就能保證你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