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那麼說,寧少陽覺得心裏很苦,眼淚就不由得流了出來,說道:
“娘,你可不要胡思亂想,我已經(jīng)沒有爹了,你要是不在了,我可不就成了沒爹沒娘的孤兒?”
寧母看到兒子流淚,她也禁不住流起眼淚來,說道:“你別哭!
寧少陽聲音哽咽的說道:“娘,你不要嚇我!
“嗯,我會努力的活下去的!睂幠刚f道。
她心中也很苦。
她得了那麼重的病,兒子才有十六歲,早幾年就開始承擔(dān)起了支撐這一個家的重任。
她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很多時候都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注意身體,要得這一身的病,將兒子折磨成那樣。
好多次想過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但是都被救了迴來,帶給兒子的是更大的痛苦。
有一次她懸梁自盡,被救下來的時候,聽到兒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哭得都昏厥過去,讓她知道,兒子還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
如果可以給她選擇,她真的願意早一點(diǎn)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
久病床前無孝子。
她倒寧願她自己的兒子是那麼一個不孝的兒子。
孩子太懂事了,更加讓人心痛。
寧少陽也不敢在母親麵前表現(xiàn)太多的悲苦,勸慰了幾句,然後就將母親喝完粥的碗端走,開始去廚房準(zhǔn)備晚上的飯菜,再就是給他母親熬藥。
在他離開之後,他母親躺在床上,一臉的悲苦。
突然耳邊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兒子很懂事,但是你很不懂事!
“耽誤了你兒子的前程!
“如果不是因?yàn)槟,你兒子是有機(jī)會進(jìn)入到修真門派修仙的……”
…………
寧少陽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他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到了廚房之後,他開始生火熬藥。
將火生起來之後,又去菜園子裏麵摘了一些青菜,開始準(zhǔn)備做飯。
等到將藥給熬好,將飯菜也給做好,夜色已經(jīng)降臨。
做好這一切之後,他又去了他母親的房間裏,將房間裏麵的油燈點(diǎn)亮,輕聲的唿喚著:“娘,該起來吃飯了。”
那藥很苦,不能夠空腹喝,現(xiàn)在還在炭火上麵煨著,要吃完飯之後才能夠喝。
他叫了一聲,他母親沒有反應(yīng)。
“娘,該吃飯了。”
他又叫了一聲,這一次的聲音提高了很多。
但是他母親躺在床上還是沒有反應(yīng)。
他心裏感覺到有一些恐懼了。
“娘……娘……娘……”
聲音顫抖著連叫了幾聲,還是沒有看到反應(yīng)。
他的手都開始在發(fā)抖。
走進(jìn)了床邊,看到他母親仰麵躺在床上,一隻手垂在床下,一動不動的。
他顫抖著伸著手去扶起那隻垂在床下的手,卻發(fā)現(xiàn)那隻手已經(jīng)變得冰涼。
一剎那,他的心也變得冰涼。
“娘……娘你怎麼啦……”
他的聲音裏麵已經(jīng)帶著了哭腔。
手顫抖著伸向了他母親的鼻子,一片冰涼,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氣息。
“娘——”
無力的坐倒在地,放聲痛哭起來。
他知道遲早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可他真的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有這麼一個娘在家裏,哪怕隻是一個病人,也能夠讓他感覺到安定,讓他感覺到這還是一個家,讓他感覺到自己還處在母親的庇護(hù)之下。
如果這個娘沒有了,他就是一個孤兒了。
真正的一無所有。
他已經(jīng)失去了父親,不能夠再失去母親。
這是他這幾年來心中最大的恐懼。
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
來得那麼快,來得那麼突然。
從今天起,從這一刻起,他就是一個孤兒了。
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親人。
再也沒有人關(guān)心他冷不冷,熱不熱。
再也沒有人他餓不餓,飽沒飽。
哭著哭著,就已經(jīng)哭不出聲音來,坐在地上,隻任憑眼淚在臉上肆意的流淌。
六年前,他失去了他的父親。
而今天,最疼愛他的母親也不複存在了。
心中有著一種撕裂般的痛楚。
他還隻有十六歲,這不該是他來承受的。
哪怕他表現(xiàn)得再堅強(qiáng),可他還隻是一個孩子。
這一切對他而言,實(shí)在是太殘酷了。
他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他母親垂下來的那隻手。
那一隻手已經(jīng)冰涼。
他想要將那一隻手給捂熱,想要證明,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母親隻是受了點(diǎn)涼而已,他母親會醒過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他捂不熱那一隻手。
那一隻手越來越?jīng)觯瑳龅浇┯病?br />
他就呆呆的坐在床邊,握著他母親的那一隻手,一直握到天亮,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母親已經(jīng)死了。
這個事實(shí)很殘酷,但是他隻能夠接受。
他必須要接受。
他母親的後事還要他來處理。
在這座城池裏麵,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uu看書 ww.uukansh 他隻能夠自己來處理。
他父親意外橫死之後,繼任的城主宣布他父親在任的時候貪汙嚴(yán)重,將屬於飛仙城所有人的公庫都給掏空了。
這也使得他們母子二人在這座城池受盡了冷眼,哪怕是鄰舍都非常的看不起他們母子二人。
他求不來任何人幫忙的。
想到這些,更覺得心裏苦痛。
他母親死了,他連給他母親下葬的錢都沒有。
哪怕是請不到人來抬棺,至少,也要給他母親買一副棺材。
他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別的禮數(shù)他不懂,可至少,他不能夠一張?zhí)J席卷著他母親的遺體就去下葬。
那樣他將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是家裏並沒有買棺材的那個錢。
看到天色已明,朝著他母親的遺體跪下,磕了三個頭,擦了擦眼淚,然後站起身來,從房間退出來。
又找到那把柴刀,準(zhǔn)備繼續(xù)去采集還陽草。
但是走沒有幾步,就感覺到渾身沒有力氣。
腦袋裏還有著那種嗡嗡嗡的聲音,晚上他都沒有吃飯,又坐在那裏哭了一個晚上,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非常的虛乏。
這樣的身體去城西,就算不會遇上野獸,也不可能將還陽草采集迴來。
“連我的身體都要和我作對!”
一念及此,眼淚又忍不住嘩嘩的掉了下來。
甚至生出那樣的想法——索性死了算了。
可是,他要是死了,他母親的後事就沒有人來處理,連一個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他必須要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