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陳囂已經(jīng)換下了女裝,洗掉了如花一般的妝容,此刻躺在床上睡覺……其實並沒有睡著——
戰(zhàn)歌就坐在對麵,正抱著長刀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任誰被這樣盯著,也是睡不著的。
陳囂索性坐了起來,“戰(zhàn)歌,要不來下盤棋?”
戰(zhàn)歌想了想,道:“也好。”
前朝時,這院子就是皇子們的居所,琴棋書畫什麼的是皇子的必修課,自然是備了有棋盤的。
戰(zhàn)歌道:“我執(zhí)白子,你先來。”
陳囂隨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入座,想了想,落下一子,卻是在棋盤一角。
戰(zhàn)歌挑了挑眉,“劍走偏鋒,本少爺喜歡!闭f完,落下一子。
陳囂拿著棋子想了想,突然道:“我以為,你會偷偷返迴天香樓!
戰(zhàn)歌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你也覺得天香樓有問題?”
陳囂點頭,道:“剛剛才想到的。因為不戒的事,我一直在迴想前幾天發(fā)生的事,就想著,或許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不戒希望我知道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略黯然。在聽江湖故事的時候,他就明白,懷疑是很可怕的東西,一旦對一個人不信任,便會對他所做的一切都產(chǎn)生懷疑。他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一個人,可是,如今這件事關(guān)係到太多人的性命,他不得不謹(jǐn)慎些。
陳囂道:“秦姑娘是黑道風(fēng)媒組織,不可能不知道易水樓內(nèi)亂的消息,這時候,不戒還去找她,她還肯做不戒的生意,隻有兩個原因。一是她並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忌憚易水樓,二是,她跟不戒是一邊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落下一子。
戰(zhàn)歌看了看那棋子,又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然後呢?”
陳囂道:“真正讓我起疑的,是你問秦姑娘的那番話。你是特地去找秦姑娘的,金鳳夫人不是黑道中人,還是初次在江湖露麵,用玄衣門的途徑查,並不比天香樓慢。你既然對秦姑娘起了疑,怎麼會安心把蕭煜留在那裏?定然還有後招。”
他見戰(zhàn)歌神色不對,眨了下眼,“我說的不對?”
戰(zhàn)歌拿著棋子,略無奈,“陳囂,若是沒心思下棋,就不要下了,白白浪費本少爺?shù)臅r間!
陳囂摸了摸鼻子,正想說什麼,突然抬眼,看向窗外,“來了。”
戰(zhàn)歌微微一怔,瞧了他一眼——這小子,內(nèi)力又漲了?
他一把抄起一旁的長刀,道:“按計劃來,你在這裏等著。”
殿外,一群黑衣人飛躍著,如同鬼魅般在夜色中穿梭。這座已成半個廢墟一般的宮殿,完全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黑影如入無人之境。
前麵已經(jīng)能看到那座宮殿了,黑影們卻都停了下來。
從站立的方位來看,這群黑衣人並不是一夥的,分別站在了三個屋頂上。
人數(shù)最少的隻有三個人,也隻有他們沒有帶麵巾;蛟S,是因為即使帶了麵巾,旁人也能根據(jù)他們手中的武器一眼認(rèn)出他們的身份——
當(dāng)中那人長得斯斯文文的,手中一把鐵扇,正是易水樓十大殺手之中的鐵扇書生,曹列文。
站在他身旁的是兩位女子,手中並沒有武器,不過,一位額間點著朱砂痣,一位在這暑熱天戴著一雙奇特的手套,想來就是點朱砂梅雨、毒蜘蛛朱思思兩人了。
“戚門主,血刀門這是準(zhǔn)備叛出易水樓了嗎?”朱思思玩弄著手指,笑容帶著幾分威脅,看向左前方的屋頂。
那邊是人數(shù)最多的一方,領(lǐng)頭的正是血刀門的門主戚霜雪。
血刀門創(chuàng)立的曆史其實比易水樓長久得多,在大昭朝時期便是黃河以北最令人膽寒的殺手組織。不過,戰(zhàn)亂時期,長安淪陷那段時間,血刀門為了自保歸順了突厥人,做了些天怒人怨的事,後來突厥戰(zhàn)敗,血刀門門主被殺,門派也衰落了下去,幾乎隱匿江湖了。
後來,易水樓成立,收服了血刀門,經(jīng)過談判,黑珍珠允許血刀門以附庸的形式存在。血刀門便借機再次重出江湖了。
對於這件事,起初江湖黑道中人都讚黑珍珠有容人之量,後來才發(fā)現(xiàn)這位易水樓主野心頗大,收服血刀門不過是開始,隻是為了日後坐上黑道老大的交椅做準(zhǔn)備而已。
不過,不管怎麼說,若非黑珍珠,若非易水樓,血刀門不可能存活至今,更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nèi)再次躋身江湖殺手組織前列。
隻是,這不是血刀門想要的。
麵對朱思思的質(zhì)問,戚霜雪沒有迴答,神色淡然的看向前方,手中的刀卻是握得更緊了些……這般姿態(tài),已經(jīng)是一種迴答。
“這種時候就不要內(nèi)訌了!
最後一方是紅羅殿的人,來了七個人,都是女子,倒是沒穿那一身如血的紅衣,而是一身黑色夜行衣,仍舊蒙著臉。
開口的是紅羅殿殿主雲(yún)念蘿。她看向不遠(yuǎn)處的燈火——
那是一座水上宮殿,裏麵住著的,就是大皇子蕭煜,他們今晚的目標(biāo)。離他們不過三十丈的遠(yuǎn),中間隔著一座庭院,守衛(wèi)的護衛(wèi)卻是一個都沒看到。uu看書 uukan
雲(yún)念蘿道:“玄衣門可不好對付呢,我看這庭院可不好過。這時候,我們該齊心協(xié)力才是,若是在這裏栽了跟頭,傳出去可就要笑死人了!
易水樓三大高手,血刀門門主,紅羅殿殿主,這樣的陣容,刺殺皇帝也不過如此了。若是這樣還能失手,日後可沒法再在江湖立足了。
朱思思笑了,道:“雲(yún)殿主不妨帶個頭,先下去探探路?”
“哎呀!彪(yún)念蘿擺擺手,“那怎麼好意思?易水樓雖遭逢大亂實力不如往日,但畢竟還是黑道老大麼,當(dāng)然是姐姐先走。”
朱思思冷笑,“既然誰都信不過誰,也不用談什麼合作了!
曹列文搖著鐵扇,看了眼屋頂下方,道:“探路的來了!
三大殺手組織作為報酬,沒有哪個殺手不動心的。今晚來這裏的自然不止這三方,暗中還有不少勢力,不過實力不如人,都藏起來看熱鬧,順帶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
殺手們前來,自然都是做了功課的。
這次的目標(biāo)是大皇子,保護他的玄衣神捕隻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估計還是新手。大皇子這次來長安也沒帶幾個護衛(wèi),未央宮的守衛(wèi)不過一群老弱病殘,最讓人忌憚的估計還是借來的那兩百府兵。
這般薄弱的守衛(wèi)力量,三大殺手組織卻遲疑不前,總有人忍不住搶先一步。
就在曹列文話音落地之時,兩個黑衣人走進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