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已經(jīng)足足過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無恙的心情,依然是難以平複!
一來是恨——恨那個不知名的少年,奪走了他的一切!
二來是喜——喜的是他終於能夠以人身的姿態(tài),重新站了起來!
原來當時,無恙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痛覺,而且也完全失去自我控製的能力。那個時候他的整個意識,就像是無主孤魂一樣,在烈火烹油般的精血烈焰中,隨風(fēng)飄搖。
最後的時刻,他看見銀龍聚攏了殘軀,把墨龜盤在身下,悍然衝出了他的識海。而他也仿佛眼前一亮一般,同樣來到了身體的外麵!
他親眼見到那個隻有築基期的少年,捧著自己的腦袋,一路哭嚎著奪路狂奔而去……
他也親眼見到了盤在一起的銀龍墨龜,一舉投入了匍匐在地上的一具軀體……
這具身軀生機盎然,可是他的識海裏卻空空蕩蕩,並無神魂。
當時無恙本能地覺得,這具軀體的神魂,多半都是被外麵的那個少年,用邪法收去了!
而當這個少年打算用同樣的手段,來收取無恙的神魂時,卻被無恙的神魂反抗,弄得兩敗俱傷!
所以無恙的神魂這才有了機會,能遁入這個空蕩蕩的識海!
可惜眼前的這具身軀,雖然識海裏空無一物,但卻與無恙的神魂並不相容。
當無恙感受到了這種排斥的時候,他本能地想要躲入到蜃靈珠裏去?墒撬@時卻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逃出來的時候,被墨龜噙在嘴裏蜃靈珠,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無恙這時又想要動用晶碑,把自己的神魂投射出去。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原來被銀龍抓在手上的晶碑,這個時候也同樣杳無蹤跡!
無恙的神魂,迎來了火辣辣的刺痛!而當他剛剛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恢複了一部分痛覺的時候,他就被這股無法承受的痛楚,痛得徹底地暈死了過去!
而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置身於一輛獸車上了……
……
最初的時候,當他麵對別人的詢問的時候,他很難用語言來進行的表達,很難駕馭這具身軀。好不容易過了五六天之後,他才勉勉強強的適應(yīng)了一些。
可惜他說起話來總是結(jié)結(jié)巴巴,有時還詞不達意。而他走起路來也是偏偏倒倒,總有些重心不穩(wěn)。
好在大家都以為,他這是因為遭遇了靈獸襲擊之後,受了傷,受了刺激,失去了大部分記憶的緣故。所以他才能把事情一直糊弄下來,一直拖到了今天……
對於這些敢於闖蕩沉龍山脈的行商而言,一般來說,他們的家境都不會那麼窘迫。所以當這些獸車的車隊,在遇到了幸存者之後,通常都會施以援手,不會棄之不顧。
畢竟這樣的幸存者,大多數(shù)都薄有家底,而且也能知恩圖報。但是如果是像無恙這樣的廢物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畢竟無恙當初為了能糊弄過去,是聲稱自己失去了記憶的。而像他這樣失去了記憶,又形同殘疾一樣廢物,完全就沒有任何的價值!
拖著這樣的人形廢物行走在沉龍山脈裏,不僅要消耗大量的生活資源,而且一旦遇到了緊急情況,他不僅無法出力,還會成為別人的累贅。
所以無恙差一點,就要被這個車隊拋棄在官道上了!
無恙雖然重獲了新生,但卻手無縛雞之力。而他這個身軀原本的主人,就完全是個身無半分修為的凡人!
眼見無恙就要被拋棄了,可這個時候,卻突然走出來了一個擁有“神醫(yī)”身份的凡人。而這個凡人或許是出於憐憫和同情,本來隻是想要走過來,給無恙留下一小袋食物。
可誰知他在離去之前,居然鬼使神差地出言詢問無恙,是否有什麼獨特的天賦特長。
這樣一個如同閃電一般短促的機會,就這麼被無恙緊緊地抓住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告訴這位神醫(yī),他識得靈文!
而這位葉神醫(yī),此時正好在為靈文一事煩惱。在聽了無恙的話語後,他上下打量著無恙,心中卻半信半疑——
實在是因為無恙現(xiàn)在的這副形象,太糟了!
要知道靈文可是一門極其高深的學(xué)問,通常的家世,是沒有那個實力,能夠修習(xí)靈文的!
就算是在宗門中,哪怕是那些專門研究靈文的元嬰期高人,也隻敢自稱勉強入門而已!
在葉神醫(yī)充滿懷疑的目光中,無恙終於被留了下來。
而今天在車廂裏發(fā)生的這一幕,就是考驗他的時刻!
……
原來這支由好幾家大商戶組成的車隊,是從赤火洲過來的。
他們的行程,是從赤火洲的神火宗出發(fā),計劃沿著官道,穿越沉龍山脈之後,經(jīng)過丹鼎門,再直抵禦獸宗。
在沉龍山脈裏,實際上這樣的商隊非常多。他們大多數(shù)都是承接了宗門的運輸任務(wù),協(xié)助宗門運輸一些不太重要的物資的。
但是在這樣的商隊裏,能夠幸運完成自己的行程,順利走出沉龍山脈的,那就少得多了……
而這支車隊的運氣就非常好,這一次在沉龍山脈裏走了一年多的時間後,他們終於要走出沉龍山脈了。
一旦出了沉龍山脈,剩下的就是一路坦途了。而到了禦獸宗,他們的任務(wù)就算是徹底結(jié)束了。
這趟為期兩年的行程,會讓他們收獲豐厚的迴報,起碼在以後五六年的時間裏,他們都不用再為生計犯愁了……
而葉神醫(yī)的獸車,也是委托給這支商隊來保護的。像這樣接受商隊的保護,橫穿沉龍山脈的獸車,每年都不在少數(shù)。但是他們也和商隊一樣,同樣要承擔巨大的風(fēng)險。如果不是實在迫不得已的話,那是沒有人願意走上沉龍山脈的這條官道的……
葉神醫(yī)本來是出生在百越州的,但是他自從年輕的時候到了赤火洲之後,就一直留在赤火洲謀生。如今葉神醫(yī)的一身醫(yī)術(shù)頗為通神,在當?shù)匾矘O有名聲。
而他們的車隊在穿越沉龍山脈的時候,一路上也遇到過不少不幸的遇難者。這其中有一位凡人,可能同樣也是醫(yī)者出身。在他身故之後,在殘破的獸車裏,留下了少許的醫(yī)書古籍。
這樣的醫(yī)書,根本就不會被修行者放在眼裏,於是全都被葉神醫(yī)收集了起來。
葉神醫(yī)得了這些醫(yī)書之後,愛不釋手,日日捧卷在手,看得廢寢忘食。
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葉神醫(yī)就把這些醫(yī)書翻看得滾瓜爛熟。但是這其中卻有一卷古本,是由靈文撰寫而成的。而葉神醫(yī)捧著這本靈文古籍兩眼一抹黑,不由得日日愁眉苦臉,心癢難耐!
葉神醫(yī)不通靈文,而整個車隊中,也根本就沒有誰,能識得幾個靈文!
而在無恙自承識得靈文之後,葉神醫(yī)雖然心裏早已篤定,這肯定是無恙的一派謊言,可是他卻禁不住靈文古籍的誘惑,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把無恙給留了下來……
葉神醫(yī)把無恙留在車中將養(yǎng)了幾日後,便於今日拿出了那本靈文古籍。並且要求無恙,當場把古籍上的靈文,轉(zhuǎn)譯成普通的文字。
可惜無恙對這具身軀的掌控力度實在有限,勉強抓起筆來寫字,筆下的一個個鬼畫符,居然比狗爬還難看!
葉神醫(yī)實在是認不得無恙的“天書”,於是隻好讓無恙先行揣摩古籍,等到徹底弄清楚了意思之後,再由葉神醫(yī)的晚輩葉文良來謄錄。
等到葉文良抄寫好了之後,再由葉神醫(yī)來親自過目……
無恙拿著古籍認真揣摩,然後再一點點地艱難口述出來,由葉文良來謄錄。這個過程本就十分艱難,再加上這卷古籍裏,還涉及了許多靈植靈草。而無恙對於人界的靈植靈草,能辨識的實在是不多,所以他們兩個的轉(zhuǎn)譯和謄錄,就耗去了相當長的時間!
看著兩個人結(jié)結(jié)巴巴,連猜帶比畫的一番神仙交流,葉神醫(yī)實在是頭疼。於是他幹脆就拿起了一本普通文字書寫的醫(yī)書古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直到了黃昏時分,車隊眼看著已經(jīng)要停下來歇息了。葉神醫(yī)見到無恙安靜地坐在車窗旁,已經(jīng)明顯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了,這才讓葉文良把那些謄錄好了的文字,交給他審閱了起來。
而這粗粗地一看,整篇文字雖然錯漏百出,但卻果然是大有名堂!一看就是醫(yī)理至深,大道非凡!
葉神醫(yī)大喜過望——想不到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居然讓他給蒙對了!還真想不到這個一臉衰相的“瘟喪”,居然還真是精通靈文!
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個半張臉偏癱的白癡,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是出身於名門望族!
……
順利地交了差,無恙接下來的日子,一下子就好過了許多……
又過了兩天的時間,見到無恙已經(jīng)行走無礙了,葉神醫(yī)便把無恙安排到了緊跟在他們後麵的一輛獸車上。
這輛獸車上原本有兩個人,都是葉家的下人,他們分別是“柳叔”和“汪叔”。不過葉神醫(yī)對待他們兩人,明顯頗為鄭重,不像是對待普通下人的樣子。所以無恙也就不敢自重身份,把自己放在和這兩人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而這麼一來的話,那無恙許多事情就必須要親力親為了。到了這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人,會把無恙當做有傷病在身的人來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