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長的黑夜·2003年1月】
“晚上好,保爾。”
“(疲憊地)晚上好,米蘭達....怎麼了?”
“(平靜地)今天是我的生日。”
“(驚訝地)生日!抱歉——我忘了給你準備禮物....”
“沒關(guān)係,是我沒有告訴你。”
“那麼——”
“我有個問題,用問題來做禮物怎麼樣?”
“你可不經(jīng)常說這麼多話,看在這份上,我也得捧場,請問。”
“為什麼你能這麼虔誠?我見過很多人,但哪怕是最崇敬神明的人也不像你一樣富有熱情和動力,全心全力地走上一條毀滅自己的道路。”
“你真敏銳,女士,一下就戳中了我的死穴,但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禮物,好吧....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我出生在中國,我的父親是一位....總之,我的童年十分優(yōu)渥,哪怕在年幼時,我也隻需要一眼就能學(xué)會大人們的知識,即使現(xiàn)在迴想起來,那也是一段如同鑽石般璀璨的時光。”
“但快樂總不會永遠持續(xù),我一度認為我可以心想事成,我可以掌控整個世界,而我的經(jīng)驗也告訴我,這是真實且正確的,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厭倦了進食。”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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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來自天上的恐怖襲擊給整個芬西都帶來了不可逆轉(zhuǎn)的慘重損失,但對於那些處於地上之神庇護之下的人來說,或許是先前的經(jīng)曆已經(jīng)足夠悲慘,所以這次好運眷顧了她們,幾乎沒有人受到任何傷害——但更大的可能是,偉大的地上之神竭盡全力保護了她們,所有人對此都很感激。
或許是因為女孩們逐漸熟悉了學(xué)院裏的生活,現(xiàn)在絕大部分女孩都能夠堅持到訓(xùn)練結(jié)束,曾經(jīng)讓人筋疲力竭的訓(xùn)練現(xiàn)在已經(jīng)稀鬆平常,在進行第一節(jié)課之前,還有一段寬裕的早餐時間。
雖然這是用寶貴的睡眠時間換來的,所以也有不少人會用這段時間來補一個短覺。
但芙蕾雅不喜歡這種短暫且破碎的睡眠,所以她往往帶著她的黑頭發(fā)朋友悠哉地坐在餐廳裏用餐,同時也思考一些女孩們都會關(guān)注的事情。
例如身材,在地上之神的庇護下,她不必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因此漸漸地,過去那些天真又美好的思維正在逐漸複蘇。
通過地上之神安排的艱苦訓(xùn)練,她確實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在變得強壯,但這會不會讓她柔美的肩膀和大腿變得肌肉虯結(jié)?她的手指會不會變成樹枝,為了方便訓(xùn)練,她也和其他女孩一樣,效仿艾琳女士剪了短發(fā),少女總有天馬行空,數(shù)之不盡的哀愁,但即便如此也沒有缺席過早晨的晨訓(xùn)。
雖然曼海爾先生很嚴厲,且鍛煉本身很痛苦,但地上之神說得沒錯,她們需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才不會任人宰割——這是艾琳女士在文字課程上剛教會她們的句子。
那位冷漠卻溫柔的少女是地上之神的長姐,而她也和地上之神一樣仁慈,細心地照顧著學(xué)院裏的每一個人,她還很擅長烹飪,會用美味的小點心作為授課時的獎品,如果有機會,芙蕾雅也希望她可以成為和艾琳女士一樣的人。
“早上好,芙蕾雅。”
“噢,早上好,卡莉達女士。”
明豔且陽光的女人笑瞇瞇地和芙蕾雅打了個招唿,她總喜歡坐在角落裏,因此沒有在芙蕾雅對麵坐下,而是端著早餐,繼續(xù)穿過走道。
她是外麵來的人,能把樸素的長裙穿出漂亮禮服的感覺,擁有一種令人親近的氣質(zhì),芙蕾雅不清楚她的職業(yè),但知道她每天早上都會來旁聽課程——偉大且仁慈的地上之神親自允許了這種行為,甚至也對他們來食堂領(lǐng)取食物的舉動視若無睹。
地上之神真是這世界上最仁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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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大鍾敲響一次,光榮的“征服者”後裔帕特裏克·艾爾西於議會歸位。
智者大鍾敲響一次,偉大的“藏書王”後裔科林·利安德爾入席議會西側(cè)。
亞赫大公憤怒又耐心地等待著,他的性格並不暴躁,但哪怕最寬容的聖人都無法忍受這些懶惰,無能,短視又身份高貴的渣滓。
每當走進這個金碧輝煌的大廳時,每當看見這些縱欲過度,形容枯槁的臉,怒氣就會不自覺地從心底生氣,讓他變得跟火藥一樣危險。
超過四十分鍾後,他才聽見了皇帝大鍾的聲音,那是懸掛在荊棘權(quán)杖議會上方的巨型銅鍾,敲響時會震撼整個議會大廳,過於威嚴的音浪讓人深感不適,而亞赫大公甚至忍受了足足十三次鍾聲之後,荊棘權(quán)杖議會的領(lǐng)袖,“皇帝”卡爾王才進入議會。
即使是亞赫大公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他總是在想,惡魔的陣線每年都在推進,可供人們生存的土地正越來越少,為什麼這些人還能毫不在意,哪怕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毫無功勞可言,也能安然自若地把光榮先祖才能使用的儀式加在自己身上。
亞赫沒有顯赫的先祖,甚至不是一個獨立的王國,他還要在名義上服從卡爾王的命令,所以毫無疑問,他是沒有享受這種依仗的資格的。
但在他的治理下,亞赫正在快速強大,越來越多新奇且有效的武器被研發(fā),效率低下的農(nóng)奴正被精妙高效的機器替代,用順從的平民和火銃來取締那些驕傲的騎士和貴族,強大的火藥和堅固的鋼鐵正在鑄造一個嶄新的,不可戰(zhàn)勝的國家。
亞赫大公對此深以為豪,這也正是他能夠直麵整個荊棘權(quán)杖議會的底氣。
哪怕是卡爾王的騎士團,又能夠支撐幾次火銃軍團的齊射?那些精心打造的鋼甲很快就會碎裂,技藝精湛的騎士會從戰(zhàn)馬上墜下,數(shù)十年的苦修被奴隸打碎,亞赫會統(tǒng)治整片大陸。
在未來,這個世界上將隻剩下唯一一位的征服者,智者和皇帝,那就是納撒尼爾·瑪辛·威廉姆斯!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以及解決一個敵人——那自稱地上之神的狂徒帕貝爾·格蘭瑟姆,毫無疑問,如果他想統(tǒng)治這片土地,那麼此人將會成為他最大的威脅。
他確實愚蠢,但也確實強大,優(yōu)秀的火藥工匠和亞赫公民不應(yīng)該浪費在消滅這個舊時代餘孽上。
亞赫的忠誠仆從送來了最新消息,即使在交通和信息上,亞赫的途徑也遠比東方諸王更加強大,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公國的車隊可以在兩天內(nèi)將西大陸的消息傳到亞赫大公手裏,比如這一次。
隻要取下橡樹之血,再加入女人用的鉛粉並經(jīng)過魔法熔煉,就可以獲得一種受大地賜福的黑色軟泥,在車輪上裹上這些黑色的軟泥,車輪就不會再被顛簸的道路所摧毀,可以在任何地形上全速馳騁。
他的消息往往會比卡爾王早五天,甚至一周,也因此亞赫的女人們從不允許使用鉛粉化妝,諸王都在嘲笑他的決策,說他是流淌著西方血脈的野蠻人,卻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
多麼愚蠢又短視的諸王!
等所有人都就位以後,卡爾王作為諸王的領(lǐng)袖和代..表,表情慈祥,語氣和睦地詢問:“你突然召集我們?nèi)w,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威廉姆斯公爵?”
“我的快馬侍從帶來了西方的最新消息,帕貝爾·格蘭瑟姆已公然自稱為地上之神,他擊退了一群外鄉(xiāng)人——就是我們正在清掃的那種,並展示了可怕的力量。”
頓了頓,他又補充說:“不隻是帕貝爾·格蘭瑟姆,那些外鄉(xiāng)人也是一樣,他們駕馭著可怕的怪獸,攜帶著精良的武器,我認為無論帕貝爾·格蘭瑟姆還是那些外鄉(xiāng)人,都是必須重視的敵人。”
“守衛(wèi)!”
早在會議開始之前,亞赫大公就已經(jīng)申請要攜帶一些“外鄉(xiāng)人”的武器進入會場,卡爾王瞧不起他的火藥,更瞧不起那些臭蟲一樣的外鄉(xiāng)人,但出於謹慎起見,他還是帶上了家傳的魔法寶物來護身。
一名僅穿..著長袍的士兵小跑到亞赫大公身邊,遞給他一把破舊且樣貌怪異的火銃,而在另一邊,兩名守衛(wèi)押解著一人進入大廳,卡爾王看得出來,他身上套著一件白銀城工匠打造的騎士鎧,是東方大地上最好的騎士團鎧甲之一。
“看清楚——”
亞赫大公把手中的外鄉(xiāng)人火銃對準那個被按住的人,很快,卡爾王就聽到了一陣清脆且滑稽的聲音,那把火銃在十秒內(nèi)響了二十次,騎士鎧被打碎,它本應(yīng)保護的囚犯也被打成了篩子。
這是一次示威嗎?還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向他展示外鄉(xiāng)人或者帕貝爾·格蘭瑟姆的威脅,以為他會草率地向他們開戰(zhàn)?
卡爾王麵無表情地看著亞赫大公,他的視線甚至沒有偏移到那個囚犯或者那把火銃上一眼。
“這就是那些外鄉(xiāng)人的武器,甚至還不是最厲害的,他們攜帶著這種可怕的東西攻進了芬西,但下一刻,帕貝爾·格蘭瑟姆就將他們?nèi)框?qū)逐。”
“所以呢?我應(yīng)該像你想的一樣感到恐懼,並糾結(jié)盟友向帕貝爾·格蘭瑟姆發(fā)起進攻?”
卡爾王毫不留情地駁斥:“決不!尊重強大的魔法師是這片土地的傳統(tǒng),但看來你的火藥已經(jīng)燒毀了你的理智,讓你忘記了“先祖”這個詞到底怎麼寫。”
“我們不會和帕貝爾·格蘭瑟姆開戰(zhàn),恰恰相反,阿爾科!通知教廷,貴族和所有騎士,告訴他們,我們要為帕貝爾·格蘭瑟姆修建一座教堂!我們將在摩根領(lǐng)建造救世主大教堂!”
“無論是救世主大教堂,還是摩根領(lǐng),都將成為東方王國給地上之神的贈禮,我將親自邀請他加入荊棘權(quán)杖議會,即將升起的救世主大鍾將見證地上之神與諸王的友誼和信任,並永遠佇立在這片大地上!”
“至於那些外鄉(xiāng)人,”
卡爾王的話頓了頓,隨後滿是輕蔑地說:“那些隻會怪叫的猴子怎麼配稱之為人?連農(nóng)奴和乞丐都比他們更加接近!”
“派出騎士團警告他們,如果他們還不願意離開,就把他們?nèi)拷藴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