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慧和魏楠的婚禮定在臘月二十六, 為什麼這麼晚呢?因?yàn)槿~慧的哥嫂和弟弟妹妹們都很晚才迴家,尤其是小雪,她參加完今年的全國青少年圍棋大賽迴來, 已經(jīng)到了臘月二十三了,舉行婚禮當(dāng)然要是雙日子, 好事成雙嘛。二十四過小年,肯定不能舉行婚禮,那就定在二十六。
小雪要迴家過年, 允文主動提出去接小雪, 他很想念郭老師一家人以及他在附中的那些老師和同學(xué),想趁此機(jī)會去看看他們。葉慧也同意他去,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合適,有時間, 又對北京熟悉, 便給了他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差旅費(fèi)。允文就背著他的吉他高高興興地踏上了北上的列車,他在北京待了將近一個禮拜,跟著郭老師去參加音樂沙龍, 和同學(xué)聚會,去聽音樂會,一直等到小雪放了假,這才帶著小雪迴家來。
按說國家隊(duì)的運(yùn)動員其實(shí)是沒有寒暑假的, 不過小雪剛剛參加完一場重要的比賽, 還取得了不錯的名次, 馬上要過年了, 又加上姐姐結(jié)婚,隊(duì)裏便放了她的假。
終於可以和家人團(tuán)聚了,小雪興高采烈地迴到家,很快又沮喪起來,因?yàn)榛劢憬阋奕肆耍葬徇@個家裏就找不到她了,她也不會像從前那樣陪著自己到處去比賽,自己也不能隨時隨地找她聊天撒嬌了。
有這種惆悵感的人不止小雪一個,家裏所有人都表現(xiàn)出了對葉慧結(jié)婚的不適應(yīng)來,這些年葉慧在這個家裏就是主心骨一樣的存在,父親信任她,阿姨信賴她,哥哥信服她,弟弟妹妹們依賴她,時刻都在為家人出謀劃策,為弟弟妹妹們引航導(dǎo)路,掌控著前進(jìn)著的方向,現(xiàn)在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家,嫁作他人婦,大家都失去了一個最值得依仗的人,心裏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葉慧自己何嚐又舍得呢,她重新?lián)碛幸淮渭胰耍愿裢庹湎,這幾年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家人身上,希望他們都健健康康地活著,平平安安地長大,各自都能夠找準(zhǔn)自己的坐標(biāo),平順地發(fā)展,每個人都可以過得快樂幸福。如今弟弟妹妹雖然還沒完全長大成年,但他們應(yīng)該都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標(biāo),找到了興趣愛好,走著積極向上的人生道路,所以她應(yīng)該可以暫時放手,任由他們自己去飛翔遨遊了,也可以為自己的幸福去努力了。
結(jié)婚前幾天,兩位新人就不再見麵了,二十四過小年這天,魏楠卻突然跑來找葉慧。葉誌飛看著魏楠,一臉嫌棄:“你小子能不能別這樣,我妹妹馬上就要嫁到你家去了,你都不能讓她好好過在家的最後一個小年嗎?”
魏楠朝葉誌飛露齒一笑:“我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來找慧慧的。”
葉誌飛不相信地斜睨他:“真的不是借口?”
魏楠非常堅(jiān)決地?fù)u頭:“真不是!我借她用一下,很快就送迴來!闭f著拉著葉慧的手,上了自己的自行車後座,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葉慧一臉不解,他們都說好了,結(jié)婚之前盡量不見麵的,今天又火急火燎地跑來找她,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可是結(jié)婚證都打了,還有什麼事呢?
魏楠將葉慧拉到植物園,立春剛過,北方還是嚴(yán)寒的冬天,但他們這兒已經(jīng)有了初春的氣息,已經(jīng)有很多鮮花在怒放了,杜鵑和桃花尤其開得熱鬧。魏楠拉著葉慧走到一叢正在盛放的杜鵑花叢中,臉上帶著窘迫之色,他伸手撓了撓耳後,略尷尬地說:“慧慧,我突然想起,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忘記跟你說了。”
葉慧眨巴眼睛:“什麼事呀?還跑到這裏來說!
魏楠明顯很緊張,他將手心在衣服上擦了擦,將手伸進(jìn)口袋裏,突然單膝跪地,摸出一枚金色的戒指:“慧慧,你願意嫁給我嗎?”
葉慧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得彎下了腰,魏楠也太可愛了吧,他怎麼現(xiàn)在才想起來跟自己求婚,而且證都領(lǐng)了,還求什麼婚呀。
魏楠十分尷尬地說:“我真的把這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對不起呀!答應(yīng)我好嗎?”
葉慧笑了很久,終於才止住了,直起腰來,將右手伸給魏楠,笑盈盈地望著他:“好,我答應(yīng)你了。”
魏楠激動得手有點(diǎn)抖,好不容易替她將戒指戴上。葉慧將他拉起來,伸手戳戳他的胸膛:“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還沒求婚?”
魏楠拍著自己的額頭說:“我就天天掐著手指頭算你嫁給我的日子,沒顧上這茬了。昨晚陪我爸媽在家裏看電視,突然看見電視裏的求婚戲,才想起來我好像一直都沒求過婚。幸虧我家慧慧大度,沒跟我計(jì)較,還跟我去領(lǐng)證了!
“就是啊,證都領(lǐng)了,還想著求沒求婚做什麼?”葉慧低頭偷笑。
魏楠認(rèn)真地說:“我要是假裝不知道其實(shí)也沒什麼,但在我心裏,就會永遠(yuǎn)都覺得虧欠你,所以我還是補(bǔ)上吧,幸虧是在結(jié)婚之前求的。這個糗事不要跟別人說,咱倆知道就行了。”
葉慧抬抬眉:“看你表現(xiàn)吧!
魏楠有些緊張:“我要怎麼表現(xiàn)?”
葉慧睜大眼睛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說:“我想要一個花園,你幫我在咱們新家的樓頂上弄一個花園吧,我想一年四季都有花看。”
魏楠笑起來:“這簡單,包我身上了。明年春天就能實(shí)現(xiàn)!
葉慧笑彎了眼:“那我就等著了啊!贝禾旌芸炝四兀F(xiàn)在就已經(jīng)立春了,到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最多還有兩個月。
葉誌飛見魏楠將葉慧送了迴來,說:“喲,妹夫,你把我妹拐出去幹啥了?”
葉慧笑瞇瞇地說:“我們?nèi)ゼs法三章了,簽訂婚前協(xié)議!
葉誌飛好奇地問:“約法哪三章?什麼婚前協(xié)議?”
葉慧看了魏楠一眼,笑嘻嘻地說:“其實(shí)隻有兩條,以後我們家的守則就是:一,老婆永遠(yuǎn)是對的;二,如果老婆錯了,請參照第一條!
葉誌飛聽了哈哈拍手大笑:“真的嗎?妹夫,你簽了這個婚前協(xié)議?”
魏楠去看葉慧,她正朝自己擠眉弄眼,頓時無奈又寵溺地笑著點(diǎn)頭:“對,以後都聽老婆的!
文馨朝葉誌飛搗了一肘子:“你瞧瞧人家魏楠的覺悟,比你高多了。”
葉誌飛也趕緊說:“我也都聽老婆你的啊。”
係著圍裙的葉瑞年舉著鏟子出來:“小魏,晚上在我們家吃飯吧。”
魏楠麵露難色,他是很想留下來吃飯,但是他若是不迴去,家裏就隻剩父母兩位老人在家過小年了,好像有點(diǎn)可憐。葉慧趕緊替他解圍:“爸,魏楠要迴去陪他爸媽過小年的,你就別為難他了!
葉瑞年笑著說:“也是,你們家人少,那就不強(qiáng)留你了,迴家陪你爸媽過年去;刍劬筒灰チ,也陪陪我們吧,以後就不能陪我們過年了!
“爸,瞧你說的,誰說我以後不能迴來過年了?我和魏楠可以商量一下,兩家輪流過,一邊過一年,可以吧,魏楠?”葉慧說著看著魏楠笑。
魏楠笑了起來:“也可以的,兩邊都是父母嘛!
葉瑞年擺擺手:“算了,過年還是要熱熱鬧鬧的,你們過年就在家陪陪魏楠爸媽,迴來拜年的時候多住幾天就好了。”
葉慧朝魏楠眨一下眼,示意他趕緊撤,不然又要被其他人抓住念了。魏楠趕緊趁機(jī)說:“爸,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迴去了,你們忙,過年開心點(diǎn)!
這一聲“爸”叫得葉瑞年是心花怒放,說:“趕緊迴吧!
葉誌飛看著魏楠的背影,撇撇嘴:“這小子嘴夠甜的,還沒結(jié)婚呢,就叫上爸了!
文馨在一旁拆臺:“當(dāng)初我爸媽過來的時候,好像某人也是一口一個爸媽的,叫得可甜了!
葉慧撫掌大笑:“幹得漂亮,嫂子,我太喜歡你了!”
“媳婦,有你這麼拆自家臺的嗎?”葉誌飛無奈地笑。
文馨笑嘻嘻地說:“我隻是比較誠實(shí),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
葉瑞年聽著兒女們鬥著嘴,家裏熱熱鬧鬧的,覺得特別滿足,然而想到家裏今年過年又要少個人,頓時又有些失落了。
臘月二十五,魏楠終於沒再來找葉慧,二十六一大早,葉慧就起來梳洗打扮了。文馨特意從廣州帶了一套化妝品迴來,說要給新娘子化個妝,結(jié)果她的技術(shù)並不好,最後還是葉慧洗幹淨(jìng)臉自己化的;瘖y品很簡單,就是眉筆、粉底、腮紅和口紅,葉慧也就隨意修飾了一下,二十出頭的年紀(jì),青春無敵,怎麼都好看,化妝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沒有婚紗,葉慧穿了件鮮紅的毛呢大衣,黑色的薄呢褲,鞋子是紅色的高跟鞋,長發(fā)盤了起來,堆在頭頂,插了一支文馨設(shè)計(jì)的紅色頭飾,打扮得喜慶而靚麗,是略施脂粉的臉明豔照人,簡直就是一個熠熠發(fā)光的發(fā)光體,小孩都愛美,來參加婚禮的孩子們圍著葉慧轉(zhuǎn)呀轉(zhuǎn),喜歡得不得了。
隨著迎親時間的臨近,外麵的鞭炮聲劈裏啪啦地響起來,劉賢英終於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她一哭,小雨小雪也忍不住了,葉慧本來還能忍住的,此刻也終於忍不住了,眼眶開始濕潤起來,還要強(qiáng)忍著勸阿姨和妹妹。文馨也一個勁地勸她們,大喜的日子,應(yīng)該高興才對呀。幸虧葉瑞年和雙胞胎都不在新娘房間裏,否則肯定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接親的隊(duì)伍終於到了,穿著嶄新西裝的魏楠在大家的簇?fù)硐律蠘莵碛铀男履镒,他身材頎長,這個年代的西裝款本來是不修身的,但是穿在他身上還是顯得風(fēng)度翩翩,玉樹臨風(fēng),跟葉慧站在一起,那就是一對璧人,郎才女貌,實(shí)在是羨煞旁人。
魏楠朝葉慧伸出手,兩手相牽,相視而笑,便是一段嶄新的人生。